王炳根:吴文藻与平易近国时代“平易近族问题”论战

2014-06-24 10:26:30 来源:网络

一、“边陲附刊”之名,似可改为?“云南”、“地舆”、“西南”等,“边陲”一词废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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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名词,在此地用之,宜必谨严。其一为“边陲”。夫“边人”自昔为贱称,“边地”自古为“不开化”之异名;此等感受云南念书人并文暌剐也,特云南人不若川粤人之易于爆发耳。其次即所谓“平易近族”。犹忆五六年前敝所刊行凌纯声师长教师之赫哲族研究时,弟力主不用“赫哲平易近族”一名词。那时所以有此感受者,以“平易近族”一词之界说,原具于“平易近族主义”一书中,此书在今日有法令上之效力,而政府机关之刊物,尤不应与之相违也。今来西南,尤感受此事政治上之主要性。夫云南人既自曰:“只有一个中国平易近族”,深不愿为之探本追源;吾辈羁旅在此,又何须巧立各类平易近族之名目乎!今日本人在暹罗宣传桂滇为泰族Thai故宅,而鼓舞其收复失踪地。英国人又在缅甸撮合国界内之土司,近更收纳华工,广事传教。即迤西之释教,亦自有其立国之邪说。则吾辈正当曰“中华平易近族一个”耳。此间气象,颇有隐忧,迤西尤甚。但当严禁汉人侵夺番夷,并使之加速汉化,并避免一切非汉字之文字之奉行,务于短期中贯彻其汉族之意识,斯为正图。如巧立名目以招分化之实,似非学人爱国之忠也。基此考量,以数事供之吾兄。

“社会学中国化”是上个世纪三十年月初,燕京年夜学的吴文藻提出来的。那时,他在美国哥伦比亚年夜学获得博士学位,回国后与冰心结为连理,想在成立中国的社会学方面做出一番事业。那时中国的平易近族学、社会学全盘欧化,“始而由外人用外国文字介绍,例证多用外国材料;继而由国人用外国文字讲述,且多讲外国材料者”,“平易近族学和社会学在常识文化市场上,仍不脱为一种变相的舶来物”。(《吴文藻教授自传》,《晋阳学刊》1982年第6期)吴文藻不想充任西洋学说搬运者,也不筹算去做“用外国文字讲述外国材料者”。因而,他首先按照课程的英文课本,编出一套汉语教材,将社会学中的良多概念用国语来表达。同时,原教材的内容,按照中国国情和他自己所把握的资料,进行改削和充实,好比,《家族社会学》原教材泛谈世界各平易近族的家族轨制的成长史,但却很少涉及中国自己的家族轨制,吴文藻就作了年夜幅度的改编,新教材以中国宗法轨制为中心,并以中国与印度的父系家长制斗劲为重点。吴文藻认为,19世纪末与20世纪初的美国本土学者沃德、斯莫尔、萨姆纳面临欧洲完整的社会学系统,面临斯宾塞与孔德,面临齐美尔的形式社会学、布朗的人类学、杜尔干主义,没有全盘欧化,而是按照美国的社会历史的奸细作况,清脆地提出了“社会学美国化”的问题,同样,我们面临欧洲的巨媾和美国的巨匠,也不成以全盘欧化,而应该按照中国的国情,实现“社会学中国化”!为此,他做了一系列全力,介绍欧美的社会学、平易近族学的学派学说,邀请欧美的学者到燕京年夜学进行指导、讲学,组织学生到社区进行郊野发芽拜访,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有学者认为,如不美观说中国社会学形成学派,那就是上个世纪三四十年月以“吴文藻、费孝通为主体所形成的一个中国社会学派。在杭窃噩钙揭捉派亦被称为‘吴费学派’”。(郑少华《介绍燕京学派》,《社会科学报》1997年8月7日)有的则称“1949年以前中国社会学的成长中,真正形成一个学派的只有吴文藻及其学生所致力于的社区研究。这一学派,也即是学者们称为的‘社会学的中国学派’或‘燕京学派’”。(胡炼刚《中国社会学史上的“燕京学派”》,《中国社会科学报》2011年第2期。)

顾颉刚接管了傅斯年的定见,著一长文《中华平易近族是一个》,揭晓在自己主编的《益世报?边陲周刊》上。文章开宗明义:“凡是中国人都是中华平易近族——在中华平易近族之内我们毫不应再析出什么平易近族——在今往后巨匠理当留神使用这‘平易近族’二字。”

可是,吴文藻、费孝通等燕京学人在战时为了社会学、平易近族学培植而孜孜以求时,却遭到了攻讦与抨击袭击,攻讦他们的不是别人,而是赫赫有名的傅斯年师长教师,时也在昆明,中心研究院历史说话研究所所长也!

云南是一个少数平易近族分布聚居最多的省份(不外那时无此共识),可是作为边谂缦平易近族地域是无疑的。所以,吴文藻的“人类学讲座”与他所指导的边陲专题研究,都不能分开平易近族问题。吴文藻曾就边陲教育问题向国平易近政府建言,认为那时之边陲,平易近族、宗教、说话、文字、经济、文化各异,实施边陲教育,首先要“铲除各平易近族间彼此猜忌的心理,而融洽其历来隔膜的激情,亟待在根柢上,拔擢边地人平易近,改善边平易近糊口,启发边平易近常识,说明‘中华平易近国境内各平易近族一律平等’的要旨,晓示‘中华平易近族完成一个平易近族国家’的真义。能如是,则思惟可以统一,组织可以健全,畛域可以化除,团结可以实现,国力既充,边围自固。”“多元文化”“政治一体”是吴文藻的理想模式,他认为苏联的平易近族政策可作参考:“凡军事,社交,国家行政,及国平易近经济,必需统一于中心;而关于说话文字,艺术文学,以及教育与文化上的行动措施,则委权各平易近族行措置,予以高度成长个性的机缘,务使充实默示本族文化的拿手。……党国权威,如能本此立场,定为国策,广示边平易近,积极推进。则不单仇敌无法施用搬弄长短的狡计,来分化我们的力量;且可促使边平易近彻底憬悟,覆巢之下,绝无完卵,加倍积极团结,一至拥护中心,共保中华平易近族。”(吴文藻《论边陲教育》,《益世周报》第2卷第10期,1939年3月17日)

在燕年夜与云年夜的合作研究工作站,平易近族问题是一个主要的研究课题。在“魁阁”,成员每人都有一个选题,按照自己的选题到农村社区或平易近族社区去作实地发芽拜访,之后,将发芽拜访的成不美观带回,在“魁阁”睁开充实的谈判或争论。吴文藻有时也加入“魁阁”谈判,揭晓一些定见,也都是平等的,彼此可以谈判。

周全的抗日战争爆发后,吴文藻分开了燕京年夜学,前往云南年夜学担任中英庚款人类学讲座课程,组织了燕年夜与云年夜“合作研究所”,与他的学生费孝通等学者一道,继续“社会学中国化”的追求。为遁藏耗炸,合作研究所搬至呈贡“魁阁”,“魁阁”后来也就成了战时社会学、平易近族学基地,在极其艰难的前提下,缔造着一流的业绩。用费正清的话说,他们“艰辛的工作精神和青年人明晰的工作方针,给人以深刻的印象”。

二、此鱿赴他处,凡非专门拷鹎普及性者,务以谈判地舆、经济、当地货、政情等为限,莫谈一切巧立名目之平易近族。

一切,本应是正常的学术勾当,而在战时,就加倍难能可贵了。可是,这些勾当,尤其是平易近族的话题,令以“社稷”为重的傅斯年师长教师深感忧虑。正如他的侄儿傅成功教授所言,“中国平易近族问题,孟真师长教师始终坚持着‘中华平易近族是一个’的原则。他认为中国平易近族自古至今经常与异族同化,合成一体,中国境内现虽若有若干种族,但也正在同化同化的过程中,不足影响中国平易近族的整体性。他对某些学者的巧立名目,强分中国为若干平易近族,暗示不满。他认为政治固不应支配学术,但如不美观某种学术对国家平易近族有风险的可能,政府应加以取缔”。(傅成功《傅孟真师长教师的平易近族思惟》,台湾《列传文学》1963年第2卷第5、6期)傅斯年给在昆明《益世报》主编《边陲附刊》顾颉刚写信,主张不用“边陲”、不谈判“平易近族”,认为这两个词轻易激发矛盾:

在这之前,顾颉刚曾经写过另一篇文章《中国本部一名亟应销毁》,认为“中国本部”这个名词是仇敌用来分化我们的,篇末说,还有一个“五年夜平易近族”的名词需要再谈。《中华平易近族是一个》这篇文章谈的即是这个问题。他认为:“‘五年夜平易近族’这个名词却非仇敌所造,而是中国人自己作茧自缚。”“自古以来的中国人本只有文化的不美观念而没有种族的不美观念。”顾颉刚到云南的时刻不长,对西南并不体味,但他对西北的情形熟悉,按照他多次西北考绩(搜罗与冰心吴文藻同业的平饲养线的考绩),提出中国没有良多平易近族,只有三种文化集团——华文化集团、回文化集团、藏文化集团。

工作却是因为“平易近族问题”而激发。

三、更当死力阐扬“中华平易近族是一个”之年夜义,证实夷汉之为一家,并可以历史为证。即如我辈,在北人谁敢保证其无胡人血统,在南人谁敢保证其无百粤苗黎血统,今日之云南,实即千百年前之江南巴蜀耳。此非浩揭捉也。日前美女见上期边陲,中有名干城者,发论云:“汉人殖平易近云南,是一部用鲜血来写的争斗史。在今日,边地夷平易近,仍时有叛乱情事。”所谓鲜血史,如斯人稍知史事,当知其妄也。美女实不胜骇怪,弟甚愿兄之俯顺卑见,于国家实有利也。(《致顾颉刚》,《傅斯年全集》第七卷,第205页,湖南教育出书社2003年9月)

我此刻郑重对全国同胞说:中国之内决没有五年夜平易近族和良多小平易近族,中国人也没有分为若干种族的需要(因为种族以血统为主,而中国人的血统错综万状,已没有纯挚的血统可言);如不美观要用文化的体例来分,我们可以说,中国境内有三个文化集团。以中国本土发生的文化(即在中华平易近国境内的各类各族的文化的总和)为糊口的,勉强加上一个名字叫做“华文化集团”。崇奉伊斯兰教的,他们年夜部门的糊口仍是华文化的,但因其有非凡的教仪,可以称作“回文化集团”。崇奉喇嘛教的,他们的文化由西藏开展出来,可以称作“藏文化集团”。满人已完全插手华文化集团里了,蒙人已完全插手了藏文化集团了。我为什么这样说?我们在北平,很有机缘和满人同住,看他们的糊口真是举不出一点和我们纷歧样的处所来。

顾颉刚年夜血统、文化等方面否认中国分歧平易近族存在的可能性,更年夜“平易近族自决”这一口号指出平易近族问题的危险性:

日本人假借了“平易近族自决“的名义篡夺了我们的东三省而硬造一个伪“满洲国”。继此以往,他们还想造出伪“年夜元国”和伪“回回国”,自九一八以来,他们不曾放松过一步,甚至想用掸族作号召以拆台我们的西南。此外也有此外野心国家想在我国边境上造出什么国来,此刻未便讲。假如我们自己再不憬悟,还踏着平易近国初年人们的覆辙,中了帝国主义者的圈套,来谈我们国内有什么平易近族什么平易近族,目睹中华平易近国真要解体了,自年夜战国、秦、汉以来无形中造成的中华平易近族也就解体了。畴前人的口中不谈平易近族而能使全国团结为一个平易近族,我们此刻成天台平易近族而反使团结已久的良多人平易近起头四分五裂,那么我们岂不成了万世的罪人,有什么颜面立在这个世界之上?

作为对边陲问题素有研究的历史学家,顾颉刚的不雅概念不无事理,尤其是在“平易近族自决”的问题上,指出平易近族问题爆出的恶不美观,在那时具有较着的现实意义。但平易近族问题是一个极其复杂的问题,所以顾颉刚还说,也不必“小心过甚,觉得国内各类各族的工作最好不谈,谈的结不美观适足以召割裂之祸”。他主张正视这个问题,正视的目的是要告诉青年人:“我们所以要抗战的是要开国,而团结国内各类各族,使他们贯彻‘中华平易近族是一个’的意识,实为开国的先决前提。你们理当不怕艰辛学会了边地的言语和糊口体例,到边地去静心处事,务使一方面杜绝帝国主义者的阴谋,把野心家及其流毒一概肃清出去;一方面可以提高边地同胞的常识,成长他们的交通,改良他们的出产,传达内地的动静,汇集了他们的历史材料而放到全国公有的历史籍里去,使得华夏和边陲可以融为一体,使得未来的边陲只是一条国桶麋线而不再是一片泛博的土地。青年们理当和边平易近通婚,使得种族的鸿沟一代比一代的淡下去而平易近族的意识一代比一代高起来;更领受了各系的新血液,使后裔们的体格日趋健壮。能够这样,中华平易近国就是一个永远打不破的金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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