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小一百岁?西辽第二位皇帝耶律夷列的年龄略考

2018-08-07 16:03:14 来源:网络

耶律夷列是西辽历史上第二位皇帝,是西辽德宗耶律大石的儿子,关于他的年龄在《辽史》中并无记载,但是在穆斯林史料中却留下了一些蛛丝马迹。最直接涉及到耶律夷列年龄的文献是拉施特的《史集》,但是这部书在被翻译成中文的时候,相关文字却出现了一些分歧。

(1)商务印书馆1933年出版俄国学者布莱资须纳德撰,梁国东译注《西辽史》61-62页摘引《史集》:

当朱里真的元首灭掉黑契丹帝国以后,黑契丹帝国有一王子名纳石大夫,在其国已有甚高地位,初逃于乞儿吉思、后至畏兀儿,最后到了土耳其斯坦。他是个极聪明能干的人,在土耳其斯坦仍旧建立起广大的势力,几乎把土耳其斯坦全部征服了,他在那里成为葛儿罕,即“大汗”之意。其时为1128至1129年间。纳石大夫死后,其子只有七岁,仍继为葛儿罕,这个汗活了九十五岁,到1213年才死了。当成吉思汗生时,葛儿汗已有四十五岁,即位已大约有二十五年。

(2)中华书局1962年出版瑞丹多桑撰,冯承钧译《多桑蒙古史》179页摘引《史集》:

女真主灭哈剌契丹(辽国)之时,契丹贵人名讷失太傅者,素为其国人所尊,遂西奔。逾乞儿吉思之地,旋至畏吾儿突厥斯单。其为人多智谋,颇有才具,极谨慎。曾在其地纠集重兵,尽取突厥斯单全境,而号古儿汗,古儿汗犹言大汗也。其事在522及523年间。(1128及1129)讷失太傅死,其子继立,时年七岁。嗣君在世,以突厥历计,得年九十二,以太阴历计,得年九十五。其殁年约在610年(1213--4)前后。成吉思汗涎生之时,古儿汗年三十四岁,在位约有二十五年矣。

(3)商务印书馆1983年出版余大均、周建奇译俄版《史集》第二编99-100页正文如下:

如上所述,当女真王出兵攻打哈剌契丹,将他灭掉时,哈剌契丹的一个有势力的异密大石太傅从那里逃到了乞儿吉思、畏兀儿和突厥斯坦地区上。他是一个有智慧而又有才干的人。他有条不紊地从这些地区上将队伍召集在身边,占领了整个突厥斯坦地区。[从而]获得了古儿汗,即伟大的君主的称号。这件事发生在伊斯兰教历522-523年[公元1128-1129年]。后来古儿汗死了,他的一个十八岁的儿子嗣位,也称做古儿汗。他活得很长,共活了92个突厥历年,即95个伊斯兰教历年。他死于伊斯兰教历610年左右。成吉思汗出生的那年,这个古儿汗三十四岁,在位已有二十五年左右。

(4)宁夏人民出版社1987年出版魏良弢《西辽史研究》30页摘引《史集》:

据叙述,当女真国王进攻哈剌契丹国王并灭亡他的时候,哈剌契丹有一位有势力的艾米尔,名叫图西大夫,从那里(哈剌契丹)逃出来,进入吉尔吉斯、维吾尔地区和突厥斯坦。他是一位聪明而又很有才能的人。他用适当的方式从这些地区为自己集募了一支军队,并统治了整个突厥斯坦。[因此]他号称菊儿汗,即伟大的国王。这一事件发生在伊斯兰历〔522〕-523年(公元1128-1129年)的月份中。在这以后,菊儿汗死去,他有一个八岁的儿子,〔人们〕把他扶上父位,同样称为菊儿汗。他活的时间很长,以突厥历法计算为九十二年,相当于伊斯兰历法九十五年。他死于伊斯兰历610年。成吉思汗诞生之年,这位菊儿汗应为出生三十四年,而他在位的二十五年左右。

Michal Biran2005年所著的The Empire of the Qara Khitai in Eurasian History: Between China and the Islamic World一书49页引用拉施特的记载说大石死时其子只有8或9岁。在这里书中补了一个注释,大意是说,根据其他史料记载(《松漠纪闻》),1123年耶律大石曾带着五个儿子从金人那里逃亡,如果说有一个儿子能活到1143年(也就是耶律大石去世之年),也应该已经成人。由此看来只有塔不烟的子嗣有权继承皇位。

Michal Biran的著作表明,至少英文版的《史集》相应章节也是说耶律大石死时儿子八九岁。

▲西辽开国皇帝耶律大石

根据上述资料对比可知,俄国学者布莱资须纳德与瑞典学者多桑所引《史集》均作七岁。而余大均、周建奇转译俄版《史集》作十八岁,不知是否存在错误,也未见任何注释说明,魏良弢在其著作中提到了余、周译《史集》,但他所引用的文字并不是直接转抄余、周译《史集》,而是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年龄部分则写作“八岁”,魏良弢未给出自己重新翻译此段文字的理由,也未指出余、周译《史集》是否有错,这样就造成了一定的困惑。到底《史集》原文作何,至少从相关的转译本中无法给出明确的解释。

不过我们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重新推测一下耶律夷列的真实年龄。《史集》的作者显然不知道在耶律夷列之后,尚有其妹普速完当政14年、其次子直鲁古当政34年,而是认为耶律大石之子一直活到屈出律篡位。更有意思的是,《史集》给出了几个数据,

“菊儿汗”死于伊斯兰历610年;

“菊儿汗”活了95个伊斯兰历年(相当于92个突厥历年);

成吉思汗出生之年,“菊儿汗”34岁,在位25年。

根据以上线索,我们可以推导出《史集》认为此菊儿汗在位25年是伊斯兰历549年,这与《史集》所反复提及的成吉思汗生年吻合。那么“他”的元年就是伊斯兰历524年,即公元1129年,这时候耶律大石还没有去世,正是他对西夏、南宋展开外交,意图攻击金国的活跃期。《史集》认为耶律大石占领突厥斯坦获取菊儿汗称号的时间是在伊斯兰历522-523年之间,与上述“菊儿汗”元年基本吻合。而这一年“菊儿汗”的年龄为八九岁,显然这不可能是耶律大石的年纪,倒是有可能为耶律夷列的年龄。据此逆推,“菊儿汗”的生年是在公元1121年,此时耶律大石还是辽兴军节度使。

笔者根据上述线索推断,《史集》所谓长寿的“菊儿汗”的年龄实际上是直鲁古去世那年耶律夷列的诞辰年龄,《史集》和朱外尼《世界征服者史》还将这个95年(三合恩又五年)当做西辽的统治时间,但实际上西辽统治年份不足95个伊斯兰历年(或92个阳历年)。

耶律夷列在耶律大石获得菊儿汗称号的那年大概八九岁,到耶律大石去世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耶律夷列之所以没有直接继承耶律大石的皇位,大概与感天后塔不烟有关。按照《松漠纪闻》的记载,1123年,耶律大石原配妻子被粘罕射死,而自己带着五个儿子出逃,那么耶律夷列大概就是五个儿子中的幸存者,当时大概只有两岁。而耶律大石后来又娶了塔不烟为妻,至少生了两个女儿。根据伊本·阿西尔《全史》记载,耶律大石死后,原本是让他的一个女儿继位,但是这个女儿很快就去世了,于是塔不烟直接称制。直到其去世才把政权还给耶律夷列。由此看来,耶律夷列可能并非塔不烟所生之子,所以即使成年,塔不烟也不愿把权力交给他,宁愿扶植自己亲生的女儿上台。到了耶律夷列去世之后,又是其妹普速完称制,她大概是继承了塔不烟的个性,有意排挤同父异母哥哥的血统继位,后来自己因通奸杀夫的因由被杀,政权才回到了耶律夷列次子直鲁古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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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出自北朝论坛,作者 : 大意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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