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视频就是这个时代的形式

2023-06-28 15:43:42 来源:网络

短视频就是这个时代的形式

如今,短视频正在改变互联网用户的浏览和消费习惯,成为现代人“杀时间”的第一大利器,其内容的碎片、杂糅免不了被众多人诟病。

华东师范大学教授毛尖却为短视频做出辩护,她认为短视频带来的不一定就是浅阅读,短视频里藏着这个时代的灵魂,“全世界短视频创作者联合起来,未尝没有时代美学的新可能。”或许可以说,短视频正是我们与这个世界短兵相接的最好的方式之一。

本文原刊于公众号“文汇报”,公众号“保马”推送其完整版。

短视频就是这个时代的形式

文 | 毛 尖

作家毕飞宇说过一句话很有道理:现代小说发生后,三十万字就应该是小说的天花板。为什么呢,因为时空变化了。这是一个“读秒时代”。以前,我们从上海到北京,火车要开一天一夜,我们等恋人的信,一个星期,很正常,后来,列车提速,三天信不到,死期。再提速,12个小时。然后有BP机。然后有手机。然后有微信。微信后的度量衡还可能是以前的度量衡吗。一个微信过去,一天没回,基本可以分手了。所以,在爱情“秒回”的时代,三十万字足足够了。

三十万,三万,微信上看到三百字,就已经是长篇。影像也是,八十集电视剧,八分钟看完,搞得短视频满天飞,专家学者一脸肃杀出来警示,短视频横行天下,以后人类会失去长阅读能力。

但我不这样想。坦白说,作为一个短视频服用者,我也没脸以人文学者的调门批评短视频。我承认我在短视频上浪费了很多时间,但我始终坚定地认为,短视频,就是这个时代的形式。虽然这个形式本身可以被批评,但用碎片化阅读,返祖返图像、短注意力经济、内容变现、流量变现来批评短视频也实在太容易,说到底,时代的选择总有其强劲的理由。

► 中国短视频平台生态图谱(图源:公众号“艾媒服务号”)

► 中国短视频平台生态图谱(图源:公众号“艾媒服务号”)

詹姆斯伍德有一个词,用以批评当代小说,叫“歇斯底里现实主义”,他把扎帝史密斯的《白牙》,鲁西迪的《她脚下的土地》,还有托马斯品钦的《梅森与迪克逊》,还有华莱士的《无尽的玩笑》放在一起批评,他说这些小说都像是永动机,“充满了非人的故事,人物不是真正的活人,不是完整意义的人。”伍德的批评是否准确另说,不过,我很赞同伍德的一点是,对这些文本的歇斯底里状态的抓取。

► 《无尽的玩笑》[美] 大卫·福斯特·华莱士 著/ 俞冰夏 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世纪文景 初版 / 2023-4

► 《无尽的玩笑》[美] 大卫·福斯特·华莱士 著/ 俞冰夏 译 /上海人民出版社·世纪文景 初版 / 2023-4

这个歇斯底里现实主义,已经是当代宇宙的运行法则。别的不说,我们人文学科就非常歇斯底里,一个项目接一个项目,一个课题接一个课题。文艺逻辑更如此,看看我们的影视剧,就是不断地制造爱情事故,你事故我事故他事故,结束之后再来一轮大中小型各款事故。刑侦剧也是,一个嫌犯整不出新戏,那就再拖一个嫌犯进来,这种游戏式扩句,构成今天的全部语法。而短视频是什么?短视频不过就是把时代的这种歇斯底里结构用最简洁的方式揭示出来,它们快速地把过程抽干风干,用神经病批评神经病。

在这个意义上,短视频就是时代的自我揭露者。它们有时确实像文化恐怖分子,予取予夺,但短视频创造的文化极端主义,也会迫使冗长的歇斯底里文本改变套路,迫使他们改变速度和长度。

► 影视剧《甄嬛传》截图,如今演变为日常交流或表达情感的表情包

► 影视剧《甄嬛传》截图,如今演变为日常交流或表达情感的表情包

同时,短视频,作为一种文化胶囊,我也不觉得会必然引发长注意力的涣散。再说了,长和短,已经需要被重新定义。AI时代的阅读,GPT整理给我们的阅读任务,都是巨无霸的,即便是整本书阅读,在AI时代,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的碎阅读。而从研究的角度看,我们也不能再用传统的视野去看短视频。相比长视频、长阅读来说,很多人会觉得短视频就是浅阅读,但实际上短视频带来的不一定就是浅阅读,《甄嬛传》里的某些经典台词,在短视频里不也被无数用户理解和创造出了几十种意思,甄学十级,不也是在短视频里发生的吗。

► 《甄嬛传》十周年甄学十级学者统一考试(来源:豆瓣“后宫·甄嬛传”小组)

► 《甄嬛传》十周年甄学十级学者统一考试(来源:豆瓣“后宫·甄嬛传”小组)

所以,我是愿意站在危险的位置上为短视频辩护。不管怎样,短视频里藏着这个时代的灵魂。全世界短视频创作者联合起来,未尝没有时代美学的新可能,当然,其中也包含了同归于尽的很大可能。但我们也可以想想,如果没有短视频,工地小天鹅,田间舞者和歌手,也不会进入全国人民的视野。

“多任务打开”的阅读新时代,极短主义带来的新狩猎阅读,我们用不着在新时代刚刚发生的时候,就慌不择路地进行围剿吧。而说到底,这个时代还能带着人文研究者一起玩,就比任何其他巨变时代都仁慈很多。

,短视频就是这百丽退市 个时代的形式

相关:

黄永玉:你想我嘛,你看看天看看云嘛逝者黄永玉1924年8月9日-2023年6月13日酷老头儿黄永玉走了。他那么爱笑,那么乐观,仿佛已提前就这件事劝过我们一样,朋友们呀,不要哭。1924年,黄永玉出生于湖南的凤凰小城。十二三岁的年龄,就离家外出谋生,开始漫长的漂泊,他去过福建、上海、香港、北京,也到过法国的巴黎、意大利的翡冷翠,在山区小作坊里当过童工,也在街头巷尾支摊画过画。木刻和画画呢,都靠自学的,一路学下来画下来,自成一派,后来成了中国画院院士,当..

“身为一名鱼贩,我很努力,很努力了”本文的作者林楷伦在《清晨鱼市与深夜书桌》中,讲述自己作为第三代鱼贩的经历。父亲赌光家产之后,对正在读书的他说,不要读书了,回来卖鱼。对于鱼贩这个职业,林楷伦讨厌过它、拒绝过它,但现在他熟悉它、理解它。林楷伦以鱼贩的视角,记述鱼市的竞标、商业与人情,除了卖鱼之外还有情感的一面。记忆中对生活和贩鱼永远耐心的阿公;有在台风天卖客人涨价鱼的烂咖仔;他会一边吐槽一边细数身为鱼贩的职业病,也会从行业的角度出..

上海是不需要介绍的城市上海,其身份声名远扬,魔都、东方巴黎、国际都会……许多人倾慕其独特的现代化景观、艳羡那份文艺的氤氲气氛。就像杨早在书中写道:“上海是不用介绍的都市。常常被用来与北京比较,‘双城记’。它越大,越迷人。你就越容易迷失其中。”然而,当精明、雅致、排外等形容词成为这座城市的刻板印象时,追踪其过往,探寻根系和缘由,似乎成为了一门文化的必修课。在近期出版的新书《城史记》当中,杨早讲述了他经历过的十座城市,其..

卞之琳:沟通中西诗艺的“寻梦者”中国新诗自诞生之日起,就是在挣脱传统诗歌文言用语和韵律形式束缚的要求下,接受西方现代诗歌影响而进行创造的。当它脱离了民族传统诗歌的轨道,努力重建自身艺术传统的时候,始终面临着一个与生俱来的、带有永恒性的命题:如何在外国与民族诗歌艺术营养的双重吸收中,寻找和沟通中西诗歌艺术之间的深层联系,建立现代民族诗歌新的道路和规范。这是中国新诗八十多年来一个最美丽的梦想,现代许多杰出的诗人都为这个梦的实现做过..

《图说华东师大》:图说大学史,展现大学文化之美“图像证史”,最早是西方艺术史领域理解和重构历史的一种研究方法。近几年来,图像学作为一种史学的研究方法,在我国得到广泛的运用和实践。6月8日,“《图说华东师大》出版暨图像证史:大学史的可视化叙事研讨会”在华东师大举行。来自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复旦大学、上海交大、浙江大学、同济大学、南京大学等全国40余位大学校史研究专家和档案馆馆长就“图像证史”等问题展开深入探讨。《图说华东师大》华东师大档案馆馆长、..

林卫辉:《清异录》中的美食记录韦巨源“烧尾宴”唐中宗时期,官员升至宰相,流行请皇帝吃饭,名曰“烧尾宴”。“烧尾”一词出自“鱼跃龙门”的典故,传说有能跃过龙门者,即有云雨随之,天火自其后烧其尾,从而转化为龙。皇帝是真龙天子,所以请皇帝吃“烧尾宴”。景龙三年(709),韦巨源拜尚书左仆射,尚书省最高领导之一,也就是大家习惯称为宰相之一。一贯善于献媚的韦巨源就请唐中宗到家里吃“烧尾宴”,这件事被陶谷写在了《清异录》里。“其家故书中尚..

伊北《六姊妹》:故乡淮南的三代女性故事周迅和黄磊主演的电视剧《小敏家》和正在热播的《熟年》让原著作者伊北走进读者的视野中,也让很多人喜欢上了伊北讲故事的方式:以小见大浓缩万家灯火,呈现笑中带泪的生活百态。最近,伊北推出了最新长篇小说《六姊妹》,这是作者目前为止篇幅最大的一部小说,时间跨度很大,从1960年写起,一直写到21世纪之后,写了一个平民女性家庭的六十年奋斗故事。《六姊妹》书封《六姊妹》可看作是一部家庭伦理小说,写的是中国普通人家的..

不足够坚韧,只会去适应的人,会生锈黑塞赫尔曼·黑塞可以说是一位虔诚的信件作家,除了小说、诗歌、散文以外,他还在诸多信件当中留下了自己思想的痕迹。黑塞也是永远属于年轻一代的作家,他不仅与朋友和家人通信,还与他的读者通信。相比于寄给父母那些兼存尊敬和叛逆的家书、写给文学友人那些真实的喜乐和抱怨,面对读者,黑塞更多是一个“智慧锦囊”,常常从独特的角度答疑解惑,金句频出、一针见血。当有读者要求他多写点战争时事的时候,他认为作家不应被这种“时..

屠格涅夫致信福楼拜:那件俄式睡袍您收到了吗今天分享的这篇文章是《写作人:天才的怪癖与死亡》的后记。作者哈尔维·马里亚斯用放大镜在才华里寻找古怪,试图用别具一格的角度,打破我们对那些久负盛名的大作家们的刻板印象。俄国作家屠格涅夫精通多国语言,他长期生活在法国,跟莫泊桑这帮人感情非常好,与福楼拜的友谊直到晚年也丝毫不减。下文刻画了福楼拜和屠格涅夫这对挚友晚年的部分生活事迹。同样作为19世纪鼎鼎有名的作家,屠格涅夫性情爽朗外放,每日有花不完的精..

今天终于读懂了《围城》里的感情线“狗为着追求水里肉骨头的影子,丧失了到嘴的肉骨头!跟爱人如愿以偿结了婚,恐怕那时候肉骨头下肚,倒要对水怅惜这不可再见的影子了。”——《围城》钱锺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