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熙凤常夸耀王家地位显赫,为何却不提自己的父亲?

2021-02-09 10:39:22 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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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王熙凤第一次正式出场是在小说的第3回,林黛玉初到贾府。

一语未了,只听后院有人笑声,说:“我来迟了,不曾迎接远客!”黛玉纳罕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恭肃严整如此,这来者系谁,这样放诞无礼?”

看得出,曹雪芹对王熙凤的出场是费了心思的,短短几句话,就将她“泼皮破落户儿”的性格展露无遗。

与这种精心安排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小说对其家世背景却着墨不多,只说她出身金陵王家。

87版《红楼梦》截图,邓婕饰演王熙凤

王熙凤自己虽也在闲聊时提过自己的娘家有多显赫,却从没谈论过自己的父亲。这一现象背后,有什么隐情呢?

王家实力

整部《红楼梦》,是以金陵贾、王、薛、史四大家族的兴衰为轴线。

87版《红楼梦》截图,贾雨村

小说第4回,贾雨村从门人所提供的“护官符”,了解了四大家族的实力。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从这几句描述可知,王家以奇珍异宝著称。 第6回,贾珍让儿子贾蓉到王熙凤处借个玻璃屏风。

贾蓉笑道:“我父亲打发我来求婶子,上回老舅太太给婶子的那架玻璃炕屏,明儿请个要紧的客,借了略摆一摆就送过来。”

这个玻璃屏风,是王熙凤娘家人送过来的。贾珍借此物,目的是要在客人面前撑撑门面,连家大业大的贾家都没有,足见是个稀有之物。王熙凤虽然嘴上说着“王家的东西都是好的不成”,最后还是答应借了。

这个实力,与王熙凤祖父曾主管各国朝贡之事有关。第16回,她和赵嬷嬷聊天,听了赵嬷嬷夸贾家花钱如流水的话后,忙接道:

我们王府也预备过一次,那时我爷爷单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有外国人来,都是我们家养活。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我们家的。

正是有了强大的娘家背景,王熙凤在贾家,尤其是在丈夫贾琏面前表现得相当强势,有时甚至丝毫不顾贾家的面子。第72回,王熙凤在跟贾琏吵架时,说道:

你们看着你家什么石崇邓通。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呢……把太太(指其姑姑,宝玉之母王夫人)和我的嫁妆细看看,比一比你们的,那一样是配不上你们的。

王家不光有钱,在政治上也很风光。与贾府大多数人都挂闲职不同,王熙凤的叔叔王子腾手里掌着实权。小说第4回,薛家的薛蟠打死人,是王子腾帮着操作,才得以没事。书中交待,王子腾起步官职是京营节度使,属于拱卫皇城的将领,后提为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接着升任九省都检点,最后做到内阁大学士。

不过,王子腾是王家在朝中的独苗,所以王子腾死后,王家也迅速衰败。

本来,王熙凤的父亲也曾是王家的希望。早年间,他在京城为官,第6回写道:

“方才所说的这小小之家,乃本地人氏,姓王,祖上曾作过小小的一个京官,昔年与凤姐之祖王夫人之父认识。因贪王家的势利,便连了宗认作侄儿。那时只有王夫人之大兄凤姐之父与王夫人随在京的,知有此一门连宗之族,余者皆不认识。”

同样在这一回里,周瑞家的给刘姥姥介绍王熙凤时说:“你道这琏二奶奶是谁?就是太太的内侄女,当日大舅老爷的女儿,小名凤哥的。”刘姥姥的反应是:“原来是他!怪道呢,我当日就说他不错呢。”

这说明王熙凤的父亲是王家老大,早年被王熙凤的祖父带在京城历练。不过,他没混出名堂,最后离开了京城,仕途之路基本终结。 王熙凤父亲离京后应该是回了原籍金陵。 第14回里写道:

“又有胞兄王仁连家眷回南,一面写家信禀叩父母并带往之物。”

王仁是王熙凤的亲哥哥,趁他带家眷回南京,王熙凤给父母写信,托哥哥给父母带礼物。据此,基本可以判定,王熙凤口里王家的显赫基本属实。但王家显赫不等于王熙凤的家显赫。作为家中长子,凤姐之父在仕途无望的情况下,回到原籍金陵养老,王熙凤自然也没什么可显摆的。

王熙凤原生家庭在家族中的弱势,在王熙凤身上也能看出端倪。

凤姐性格

小说第3回,王熙凤见了黛玉之后,告诉黛玉:

“在这里不要想家,想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了,也只管告诉我。”一面又问婆子们:“林姑娘的行李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赶早打扫两间下房,让他们去歇歇。”

一连串机关枪似的话语,既表达了东道主的热情,又显示了作为贾府当家人的地位。王熙凤之所以年纪轻轻就能掌管贾府内部大小事务,自然与其出色的管理能力有关。贾府上下对此一致认可。

第6回,周瑞家的夸她:

这位凤姑娘年纪虽小,行事却比世人都大呢。如今出挑的美人一样的模样儿,少说些有一万个心眼子。再要赌口齿,十个会说话的男人也说他不过。

第13回,贾珍夸她:

从小儿大妹妹顽笑着就有杀伐决断,如今出了阁,又在那府里办事,越发历练老成了。

第52回,贾母当着王夫人、薛姨妈等人夸她:

今儿我才说这话,素日我不说,一则怕逞了凤丫头的脸,二则众人不伏。今日你们都在这里,都是经过妯娌姑嫂的,还有他这样想的到的没有?

第14回,王熙凤受贾珍所托,全权负责办理秦可卿丧葬事宜。这个过程,集中展示了她精明强干的管家形象:

一应张罗款待,独是凤姐一人周全承应。合族虽有许多妯娌,但或有羞口的,或有羞脚的,或有不惯见人的,或有惧贵怯官的,种种之类,俱不及凤姐举止舒徐,言语慷慨,珍贵宽大,因此也不把众人放在眼里,挥霍指示,任其所为,目若无人。

按书中所言,王熙凤的能力,并不是嫁到贾府后锻炼出来的,而是从小就有。如前面贾珍所言“从小儿大妹妹顽笑着就有杀伐决断”,再联系到王家人把王熙凤“自幼假充男儿教养”,可以断定,王熙凤从小经常与贾家兄弟一起玩耍,且显示出领导能力。

王熙凤的祖父是太尉,叔叔王子腾是京营节度使,王家世代多为武职。出身于这样的军人世家,王熙凤耳濡目染,自然比文官出身的贾家子弟更显气魄。不过,由此也带来一个问题,那就是对子女的教育。

87版《红楼梦》截图,宝钗、黛玉等在作画,大观园中大多数女子都是多才多艺

小说中,几个王家出来的女性文化水平都不高。王夫人、薛姨妈仅能做到基本的识文断字,做不到吟诗作对。到王熙凤这里,则几乎目不识丁,平时贾府日常银钱物资往来账目,主要靠身边的秘书彩明协助。

第14回:

凤姐方欲说话时,见荣国府的四个执事人进来,都是要支取东西领牌来的。凤姐命彩明要了帖念过,听了一共四件,指两件说道:“这两件开销错了,再算清了来取。”

有时,彩明不在,她也抓宝玉当壮丁。第28回,贾宝玉吃了茶,往西院去时路过凤姐院门前,被王熙凤看到,笑道:“你来的好。进来,进来,替我写几个字儿。”这种状况直到小说后半段才有所改观,她开始识字,能够读懂一些简单信件。

除了精于管理、不识字外,王熙凤身上还有个鲜明的特点,就是讲排场、爱钱财。为了钱,甚至不择手段。比如,提前支取月费,再延迟发放,中间通过放短期债来赚取高额利息。第39回,平儿对袭人说:“这个月的月钱我们奶奶早已支了,放给人使呢。”“这几年拿着这一项银子翻出有几倍来了。他的公费月例又使不着,十两八两零碎攒了放出去。只他这体己利钱,一年不到,上千的银子呢!”

再比如,借助贾府权势收取贿赂。第15回、16回,她假借贾琏的名义送信给长安节度使云光,拆散了张金哥未婚夫妇,收了张家三千两银子。“自此凤姐胆识愈壮,以后有了这样的事,便恣意的作为起来,也不消多记。”

王熙凤敛来的钱花在哪里了?一部分可能是孝敬父母了。第25回,赵姨娘和马道婆抱怨说,凤姐把夫家的东西搬回了娘家。另一部分则是攒起来,后来贾家衰败时,她曾拿出来补贴家用。第72回,她拿出两个金项圈,当了四百两银子。

王熙凤这种争强好胜、唯利是图的行为,很可能缘于父母的无能给她带来的不安全感,她要拼命变强,以赢得外界的认可,补偿内心深处的童年缺失。

所谓欲使其 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当王熙凤在贾府和王家的靠山一个一个失去,她自己的悲剧结局也就避无可避了。

悲惨结局

王熙凤在王家的靠山是王子腾,在贾府的靠山是贾母。

王子腾虽是王熙凤的亲叔叔,二人都住在京城,但来往不多。只在第25回,王子腾夫人过寿,请过她。按王家计划,本来要请的是贾母和王夫人,因这两人身体不舒服,所以就派了薛姨妈、王熙凤并宝钗、宝玉等人前去。

尽管看起来王子腾对自己这个侄女并不亲近,但毕竟叔侄关系摆在那,贾家自然不敢怠慢了王熙凤。

87版红楼梦截图,贾母

对贾母,王熙凤则是极力讨其欢心,让贾母的晚年过得快乐充实。第38回,贾母在藕香榭向众人回忆昔日游玩,因失脚落水被木钉把头碰破了,如今鬓角上留下了“指头顶一块窝儿”,凤姐不等人说话就先笑道:

那时要活不得,如今这大福可叫谁享呢!可知老祖宗从小儿的福寿就不小,神差鬼使碰出那个窝儿来,好盛福寿的。寿星老儿头上原是一个窝儿,因为万福万寿盛满了,所以倒凸高出些来了。未及说完,贾母与众人都笑软了。

仅此一例,足见凤姐临场反应之快、情商之高、口才之好。第55回,凤姐因小产养病谢事,之后小说中欢快说笑的场面就少了很多。贾母感慨道:

偏又把凤丫头病了,有他一人来说说笑笑,还抵得十个人的空儿。可见天下事总难十全。”说毕,不觉长叹一声。

正是有了贾母的宠爱,凤姐才能在贾府内呼风唤雨,为所欲为。至于王夫人,虽然是凤姐的亲姑姑,也只能算是个名义上的靠山,她对王熙凤似乎看不出有什么亲情,反而在凤姐遇困时落井下石。第73回、74回,贾母房中的丫环捡到一个绣春囊,被邢夫人看到,借机使坏,向荣国府发难。王夫人毫无应对之策,直接转嫁压力,审问冤枉王熙凤,把王熙凤吓得“又急又愧,紫涨了面皮,便依炕沿双膝跪下”。王熙凤忌惮的,主要还是王夫人的身份和地位。因为从小说内容看,王夫人与王子腾的关系还比较亲近。

第96回,王子腾在赴任京城途中,偶然感冒风寒,在一个名叫十里屯的地方因用错药而去世。王家从此日渐衰败。

第110回,贾母病逝,王熙凤最后一个靠山也没了。贾母去世前,对王熙凤说道:“我的儿,你是太聪明了,将来修修福罢。”意思是让她以后要厚道点,不要太过嚣张。

但凤姐显然没有听懂,面对邢、王夫人叫她负责丧葬事宜的要求,一点没有推托。 但是没了贾母罩着,加上邢、王夫人的从中作梗,她的话语也没了什么威力,在料理丧事的过程中,处处碰壁。 小说中写道:

凤姐不敢再言,只得含悲忍泣的出来,又叫人传齐了众人,又吩咐了一会,说:“大娘婶子们可怜我罢!我上头捱了好些说,为的是你们不齐截,叫人笑话。明儿你们豁出些辛苦来罢。”那些人回道:“奶奶办事不是今儿个一遭儿了,我们敢违拗吗。只是这回的事上头过于累赘。只说打发这顿饭罢,有的在这里吃,有的要在家里吃,请了那位太太,又是那位奶奶不来。诸如此类,那得齐全。还求奶奶劝劝那些姑娘们不要挑饬就好了。”

……

凤姐一肚子的委屈,愈想愈气,直到天亮又得上去。要把各处的人整理整理,又恐邢夫人生气;要和王夫人说,怎奈邢夫人挑唆。这些丫头们见邢夫人等不助着凤姐的威风,更加作践起他来。

本就有病的王熙凤,累心累力,到第114回就病逝了。 通常认为,《红楼梦》后四十回为高鹗所续。 但从王熙凤的结局看,如果曹雪芹能把《红楼梦》写完,那么王熙凤的结局恐怕会更惨。 因为,曹雪芹在开头第5回、第6回就已暗示了她的命运。

第5回,贾宝玉在梦游太虚幻境时,在“金陵十二钗副册”中看到一片冰山,上面有一只雌凤。其判曰:

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

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

随后,宝玉又听到了一大段歌词。其中有一段叫做“聪明累”,写道: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其中,“雌凤”指的是王熙凤,判词暗指其最终结局,可能是被贾琏休弃,无处可去,回到金陵娘家。“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描写的则是凤姐临死前崩溃的悲惨景象。

聪明能干、但也心狠手辣的 王熙凤, 终究没有收获一个好结局。

参考文献:

曹雪芹、高鹗:《红楼梦》(上、下),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年;

吴世昌:《红楼探源》,北京出版社2000年;

陈诏:《红楼梦小考》,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年;

朱淡文:《王熙凤形象探源》,《曹雪芹研究》2017年第2、3期。

,王熙凤常夸耀最早的佛寺 王家地位显赫,为何却不提自己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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