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时候。她依然毫无睡意。翻来覆去直到床单都发热发皱。已不是第一次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直等天亮了。她开灯。起身。为自己煮了一碗速食面条。加一个荷包蛋。清汤挂面。挺好。隔三差五。她必定失眠一次。仿佛与什么人的约定一样。恩。就当是和心的约会吧。
已经习惯。如果好久睡眠都不错。反而会不适应。过去失眠。她只在夜色中思考。在黑暗中将瞳孔睁得老大。听歌或者听书。不会开灯。因为她害怕本该黑暗的地方有光明。却依然安静。更害怕这份安静在光明中被突然打破。但现在。她想吃一碗面条。
她是北方女孩。自小以面食为生。如今在他乡。吃粗糙的速食面。也是享受。她一向不是个挑剔的人。只是不吃肉食。不喜欢油腻的东西。面条很快做熟。简单清淡。味道一般却能在寂静黑夜中给人温暖。这也是她喜欢面食的原因。
喜欢融入面粉精髓的滚烫的汤液侵蚀自己的舌头。食道。胃部。直吃到酣畅淋漓。不为多么美味。只享受这股热乎劲儿。有时面汤下到胃里。依然滚烫。常常吃过一碗面。舌头会烫得掉一层薄皮。然后内心满足地用舌头把玩这层皮肤。隐隐的痛感。那么真实。她知道这是极不健康的。但这是一种嗜。不想戒。正如她对甜食的喜爱。明明知道吃多了体质会很差。却依然嗜甜如命。人。留存一点不健康的嗜好也不坏。这样可以在每一个孤寂难耐的时刻有它陪伴。
他偶尔过来看他。从不过夜。因她不会在十点以后还让客人停留。在她的概念里。除了父母。都是客人。十点。是最大限度。十点以后。那是她一个人的时间。谁都侵犯不得。哪怕整夜失眠。无所事事。也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享受。
今夜。她想让一碗面条暖暖胃。也在明亮中听听夜的声音。想起他说。喜欢安静的女人。见过一些世面。可以不漂亮。但会保养皮肤。她知道。这样的女人。即使不漂亮。但依然是美丽的。带着孤傲与自恋。下午。他为她做了甜点。然后沉默地看着她静静吃完那看上去温软可人的蛋糕。她尝过各个地方。各种品牌的甜点。知道他的手艺不错。甜而不腻。余香绕唇。她喜甜而不挑剔。一直对这种能给人带来快乐的东西嗜之如命。
她会做一些素菜。只是从不轻易做。因为内心觉得要做一定很用心地做。认真做的饭菜只是给家人或很亲密的朋友的。给萍水之人。他们感觉不到她曾把心放在里面。这是一种浪费。他给她做过几次菜。她每次吃得不多。他也从不问她味道怎样。
未征求过她的意见。只是在做他认为好吃的菜。她不知道他在自己心里是什么。每次见到他时。他欢快地像个小女孩。但随后。她便开始沉默。他们滔滔不绝。有时相对而坐。有时并肩沉默。一段时间后。他起身。说。我要走了。
她说好。送他到门口。挥手微笑。不说再见。他们是旅途中的伴侣。来自不同的城市。也将走向不同的方向。只是为了在寒冬旅行能彼此依偎。相互取暖。只是在旅途中。他们已相遇多次。从不怀疑。某天。他们中的一个会不辞而别。去往下一个驿站。然后。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或阴雨涟涟的黄昏。他们相遇。彼此微笑。问候。然后离开。
她知道。他有过一段婚姻。因女方太过强势。他们最终分手。他生活优越。是某香水品牌的设计师。也是业余摄影师。工作时很拼命。但每年必然有一两个月的假期。往往在秋冬时候。把手机关机。背着胶片相机无目的的走。他的下一站从不计划。他也去过很多地方。然后拍照。照片里却不曾有人。他说喜欢这些画面孤独的呈现。如果有人。就吵了这份安静。他的照片里。有绚丽的色彩。有宽广的河流。有笔直挺立的孤树。有大雪覆盖的古城。寂静。绝美。
这一年。她走过不少地方。看过印度虔诚的朝圣信徒与炽热的塔尔沙漠。也感受过让她叹为观止的华丽壁画。体会过法国的浪漫与自由。美丽与风情。抚摸过具有浓厚历史气息的城墙。住过极具传统特色的小院。听过音乐之乡。感受激情与梦想。
有些地方呆两三天。有些地方呆半个月。皆是随心。她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在家呆不了几天便会出来。即使旅途中有时一整天吃不到饭。即使因为奔波皮肤粗糙暗黄。即使她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便难以入睡。即使作为一个年轻女子一个人危险重重。但依然要走。倔强而固执。
曾经的男友因为无法阻挡她不停行走的脚步。选择分手。她也在一个失眠的夜晚想象或许若干年后她会突然选择另一种生活。前提是太过幸运的话。会有一个与她相爱的男子。他们结婚。他为他生下一个小男孩。看着他成长。如似看到了他的幼时。
她一日三餐都精心为他们烹饪。选新鲜的蔬菜。买当季的水果。每天微笑着送他们出门。在他们回家后有可口温热的饭菜。一个人的时候。会插花。做甜品。酿酒。穿自己设计的衣服。梦想太美好。美好到几乎不相信它会实现。经历过背叛的敏感女人。她却已然能看的更透彻。也会表现的不那么敏感倔强。习惯了平静看到周遭。心不在轻易起波澜。依然相信爱情。依然等待。依然寻找。只是不那么卖力。那么绝决。
她是个经历过绝望的女人。所以现在已。不会轻易失望。但是个轻易受感动的女子。她会为一座几千年的古墙沉默。会为山清水秀的澄澈动容。会为自然缤纷的色彩落泪。会为一条奔腾不息的河流哭泣。情不自禁的。仅此而已。此亦足以。
作者：水墨风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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