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法

2018-09-16 05:52:07 来源:网络

力·法

[中国]王士钢

澡堂子里面雾气腾腾。结实费了好大劲儿才把六岁的独生子洗净。趁儿子坐在池边嬉水的兴致抽身闪到喷头下边劳作自己。自己这块身子倒好打发。瘦胳膊瘦腿。从颧骨、喉结、锁骨直到肋下两扇“排骨”。总之凡有骨处。在紧裹着的一层皮下拼命向外枝杈着。快三十了。同龄人都开始发福了。自己还是这百斤不出头的身量。怪不得老婆埋怨自己。小模小样走到哪儿都不起眼。他低头琢磨着。一边揉搓着可怜巴巴的身子。

“唉唷……”一种冲撞的力。使他尖叫了一声。他象扇儿扇的鸡毛一样飘出去了好几步。“你怎么……”险些摔倒的他刚一立定。脱口发出的字刚蹦出仨就又把嘴闭住了。不!他被镇住了。眼前这位撞击者可是方圆左右出了名的一霸。悼号“疤拉头”。别说他身上那横竖暴起的大块腱子肉。就凭那头上身上刀砍砖砸留下的无数疤痕。就可觑见他在打斗场上的灿烂历史了。不知何时浑身上下。除了生殖器都纹了身。象条条粗细不一的黢青蠕动的蚯蚓裹在身上。和着各色疤拉相映生辉。透出一股咄咄逼人的冷气。

“咋。这喷头公用的。你小子别占着茅坑不拉屎。妈个×的。”

疤拉头一副临上的架势挑衅的骂。结实瞟了眼周围的人。人们都避开他那乞助的目光。各自专注着各自的动作。唉!眼下社会上。谁肯多事。

“我不正洗着呢?你也不能骂人呀!”结实可怜巴巴地嗫嚅着给自己拾着面子。声音显得那样无力。

“骂你?你个干巴猴。我他妈的还揍你呢……”话到手到。“叭”一个暴发力极好的漂亮耳光作用到脸上。这个作用力使他本能地原地晕头转上两圈。没想到对手好手脚。刚转动了一圈半。脚下一个绊子向上一挑。身子水平仰面腾了空。随即来了个平砸。只觉得头“嗡”的一下。满嘴来了个甜酸苦辣咸。后脑勺蒸起个馒头。嘿!众目睽睽来个大丢人。结实只觉得头一下大了。心一下空了。“不能躺着。得爬起来”脑子闪着这念头。在儿子哭喊的协奏中。他便踉跄地爬起来。抱起吓呆了的儿子。儿子止住了哭声。紧搂着他的脖子。畏缩地央求着:“爸。走……咱走!”他望着那可怜的小脸。许久。他觉得自己和儿子的位置已调换了。他想望望那得意洋洋的胜利者。但是他终于没抬起头。他没了勇气。他怕他。他精神一下被对方的暴虐摧毁了。羞臊。窝囊。倾刻都随着眼泪涌了出来。滴在孩子的脸上。他转过身。把孩子抱到外厅的床上。

他独自失神地泡在池水里。呆视着水面。整个浴池一阵寂静。人们默然地装聋作哑。各自忙着各自的动作。结实挤身在人群中。他突然感到世界多么凄凉。自己多么孤单。他莫明地想起了警察。不。是想念。瞎!有什么用。小打小闹。对疤拉头算个球。多说。关两天。可是一旦出来了自己就别想安宁。他想起了外国电影上的打黑枪。他想起了那本复仇小说中一双手紧扼仇人的孩子那细小的喉管。他想起了原始人那粗犷的身躯与邪恶的对抗。他边想边狠狠自怜地砸着自己瘦小的手腕。他恨自己。他在无边无沿地想。不是想。只是一些念头在头脑里一闪一闪。他突然笑了。笑得那么难看。嘴里迷惘地念叨着“人格。人格?……”

“咋?还不服”疤拉头凑过来淫荡地搂住他。脸上挂着狞笑。小眼里喷着咄咄逼人的凶光。水里用手紧攒着他的两手。

“你松开。”他颤栗着。恐怖使他绝望地哀鸣着。

“服——不服?”冷笑得瘆人。

“……”他着实害怕。话都说不出来。

“渴了。说不成话了?喝两口润润嗓子再说。”随着话音。疤拉头双臂一较力。狠劲把结实浸到水里。水面一阵平静。许久。一串水泡。最后脑袋和身子猛地从水中腾起。挣脱了。这是种力的迸发。一种临近死亡挣扎出的超然力。疤拉头猝不及防。倒向一侧。他看到面前这位瘦小的人近似发疯的脸已变了形。随着“唿”的一股冷风。疤拉头鼻子上重重地挨了一下。接着一拳又一拳……

疤拉头到底是久经沙场的人物。马上就冷静下来。他轻捷地躲闪着。跳出了池子。他已看出。这瘦家伙虽然双拳乱舞。却没个路数。他斜里一侧。趁个空当。照对方小腹着实起了一脚。一个大起板。随即又一个平砸。结实仰面倒在地上。“嘿!还敢给老子递两招。日你妈。老子我今儿非往死里整你个龟孙子。”疤拉头恶从胆边生。撒起了野。跳将过来。对着脚下这堆肉团子没头没脸地乱踢狠跺。结实在他脚下滚爬躲闪着。踢打的噼啪声在躲走了人的空荡澡堂里令人毛骨悚然地响彻着。

静了。疤拉头到底打累了。歇了手。叉着腰。喘着粗气。脖上的大筋一起一伏。他冷冷盯着脚下那团血里忽拉的肉。

好一阵子。肉团子发出了呻吟声。缓缓竭力睁开肿了的眼。他想爬起来。可怎么也动不了窝。他手在地上扒拉着。想撑起身来。忽然。他触到了一片硬东西。把自己手指刺了一下。肿胀的眼眯开了一条缝。嗯。剃刀片。他捏在手里。纹丝不动地躺在那。他觉得自己好象躺在海边的沙滩上。真舒服。浑身懒洋洋地。渐渐。他又感到身子象飘浮的白云离开了自己。只剩下一颗思维的脑袋。他极力在想。对了。外国电影里那沙滩……。想起了。还有那个杀手。掂把小刀架在个汉子的脖子上。真好玩。一把苹果刀。象定身法一样。把个彪汉子定在那了……。不对。一定有个魔法。上帝赐给的……。一定有上帝。要不人们怎么会信了几千年。真好玩。他把眼睁开一道缝。看见了那外国汉子脖子上蠕动的蚯蚓。这脏东西。他笑了起来。他想。那游戏一定很好玩。他又笑了。缓缓地站起来。象孩子渴望做一种游戏一样地站起来。望着那蚯蚓。

“这蚯蚓怎么不走了。”他想得有点生气。捏着刀片的手向它划去。很轻很轻。一刹那。眼前的世界变了。一道彩虹。弧形的。喷薄而出。“真好看。真好看。……”他笑着。跳着。喊着。赤身向澡堂门口跑去。身后“噗通”一声。疤拉头象只布袋一样倒了下来。把红撒了一地。

合着喧嚣。人们涌了进来。

俩月后一个美丽的早上。法场一声悦耳的枪声响了。结实带着他的人格跳入了另一个世界。

,英文请假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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