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燕老师,您还好吗?

2018-05-25 19:51:10 来源:网络

在“艺术英雄”中,连环画家高燕先生,是我心中的一座偶像。

提起高燕先生,当下五六十岁的人对他应该不陌生,上个世纪70年代中期至80年代后期,是他创作的黄金时期。其作品数量之巨,罕有后人匹敌;其作品质量之高,鲜有同行逾越。

见到高燕先生前,我一直在想象着他的模样。直到他走进教室,开口给我们上课,我才意识到眼前这位中等身材、眼神中透着友善和智慧的不惑男人,就是高燕先生。

先生话不多,声调也永远不会高,但他总是可以发现你画作中最闪光的地方,即使它们尚显青涩。即便是提出修改意见,先生也总是用商量的口气。记得有一次为了修改作业的画面,我用了些白色广告颜料进行覆盖,先生看后,轻声地对我说:“你把这么好的一幅画给糟蹋了,连我都为你可惜。我像你这个年龄时,可画不过你啊!我建议你把作业再重画一遍,现在这幅画儿就送给我吧,我喜欢它。”

高燕先生当时在京城是位出了名的音乐发烧友。和先生处熟了,就有机会到先生的家里去大快朵颐那些美妙的音乐,从大学三年级到毕业,这730天里,几乎每天下午都是在高燕先生家度过的。那时在食堂吃过午饭,我就会溜进留学生宿舍楼,给先生家里挂个电话,打探先生下午是否有应酬或外出。95%的时候,听筒里都会传来先生轻声的话语:“我下午不出门,你来吧。”

那时高燕先生的工资并不高,全家的开支都要靠先生一笔一笔地画出来。由于高燕先生的名气大,慕名向他约稿的出版社很多。每每这时,先生都会不遗余力地向出版社推荐他认可的学生。

先生是个情感丰富的人,有着艺术家特有的敏感。记得一个秋雨连绵的下午,我和先生一起聆听波兰钢琴家伊沃·波格莱里奇演奏的f小调《肖邦第二钢琴协奏曲》,那天的气氛很不寻常,平时健谈的先生,那天则一言不发,我当时并没有留意先生的言行,只是沉醉在波格莱里奇极富感染力的演奏中,当最后一个音符在空中散去,我转过头看了眼先生,不禁让我大吃一惊,身边的先生竟然泪流满面,他用手捂住了脸,抽泣着像个无助的孩子。我不敢去问其原由,也不知如何去安慰他,只有呆呆地坐在那里。屋子里安静极了,只听得见墙上挂钟指针的移动声。几十秒钟后,先生起身从唱机里取出这张唱片,小心翼翼地装进唱片盒里,他转身把唱片交到了我的手里,喃喃地说:“你把它拿走吧,我不想再听到它了。天不早了,你也该回去了。记着拿伞。”

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和高燕先生一起长时间地听音乐,而这张唱片我也没有再去听它。我总觉着这张唱片里尘封着先生某段不平凡的情感,而这情感也只属于他个人,我没有权力去体验。

毕业后,去先生家里的次数少了。由于当时工作的便利,我出差去深圳和香港的机会比较多,每次回京,我都会带些内地鲜见的绘画工具给先生,先生也会逢人就讲,这是某某学生送给他的。

1991年的春天,忽然得知高燕先生因肝病住进了医院。我一回京,就赶往左安门医院去看望先生。先生瘦了,灰暗的脸上失去了往昔的光泽,在我面前,看得出先生尽力地要表现出轻松,但那双眼睛却无法掩饰病痛对他的折磨,暗淡的眼神中充满了无奈。

高燕先生走了,那年他50岁。我想如果再给他30年的时间,先生会给这个世界留下多少精神的财富啊。可上天没有给先生这个机会。

高燕老师,您还好吗?您那里也有音乐听吗?想必担任演奏的应该是“天使爱乐乐团”。对了,您在街上散步的时候,能碰到巴赫、莫扎特或者舒伯特吗?

,高燕重庆师范大学教务系统 老师,您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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