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的那一行白鹭

2018-05-25 19:33:34 来源:网络

今人回顾李隆基的风流史,会发现,这只白鹭不是指梅妃,也不是说什么具体的人,而是暗示着帝国巨大的隐患。

作家格非最近写有一本书《雪隐鹭鸶》,此书名来自这句话:雪隐鹭鸶飞始见,柳藏鹦鹉语方闻。

鹭鸶其实就是野禽类动物白鹭,诗圣杜甫早有佳句:“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不过,杜夫子看到的“鹭鸶”是高高飞在天上的,与“雪隐鹭鸶”完全不搭。白鹭这种飞禽,只因其太白,在雪地上很难辨其存在,便有了偷偷隐藏的极大嫌疑。

好在,杜甫写这行白鹭时,人在成都“草堂”。当时,安史之乱已然平定,帝国长舒了一口气。杜甫一贯忧国忧民忧帝王,这时当然很放松。他笔下的白鹭,甚至可以解读为唐帝国将实现伟大的复兴,要一飞冲天了。更为关键的是,他的粉丝、封疆大吏严武此刻恰好镇守四川,让杜甫日子过得很安逸。严武比杜甫小14岁,爱诗,但更能打仗,性格也火爆异常,乃盛唐时期帝国政界的一位猛男。这位猛男对杜夫子却格外垂青,文弱的杜甫,总是在猛男面前卖弄文采,猛男却很受用,自己也常写诗给偶像批阅。

故而,老杜诗中那两只黄鹂,一只可指他本人,另一只就是他的严武老弟了。两人在成都的大好春光下再次相遇,如两只黄鹂在绿柳上叽叽喳喳快乐地叫着,同时也相互仰慕、安慰着。而那“一行白鹭”便毫无疑问,可理解为登位才两年的唐代宗李豫。安禄山与史思明发动的叛乱闹了整整八年,李豫的爷爷李隆基、老爹肃宗李亨,都撑不住死去了,把夺取胜利的果实留给了他们的后人李豫。不过,杜甫写那行白鹭时,李豫的年岁也不小了,都近四十了。

四十不惑,乱世中继位的新皇帝,也该收获一些好果子了,于是李豫在杜甫的笔下,就做了那一行“上青天”的白鹭。可惜接着,杜甫就在这首绝句里结尾道:“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不巧,白鹭还是与雪沾上了边。“西岭”即岷山,在成都以西。杜甫从草堂的窗外看到岷山顶上的皑皑白雪,很正常,可先有白鹭,后有雪,那就有些不妙了。

当然,杜夫子的本意是为了强调从岷山到“东吴”的万里大好河山,不会有任何“雪隐鹭鸶”的微言大义。但如果结合代宗李豫的发迹史,好事者恐怕要对杜甫刮目相看了。唐朝立国以来,从李世民到肃宗李亨,继位者基本上是靠发动宫廷政变起家的,虽然很血腥,但登上大位的皇帝,是凭自身努力创下的基业,位子就坐得很稳。可到了李豫手里,情况就大变了,他爹肃宗是被太监吓死的,而他本人则是太监拥立的。

从此,太监弑杀与拥立皇帝,成为唐朝皇位继承的基本流程,唐代帝王开始唯宦官马首是瞻,说话逐渐不算数,直至唐亡。看来,杜甫笔下的白鹭,表面上是“上青天”了,实则帝国最高统治者李豫,从一开始,日子就不好过,因为帝国最大的毒瘤宦官集团,正是那隐藏在茫茫白雪中的鹭鸶,随时要跳出来干坏事,最终葬送李氏王朝。

创作“一行白鹭”的前一年,杜甫得知,在新君李豫的领导下,政府军彻底打垮了叛军,即老夫子所谓的“闻官军收河南河北”。老杜当然高兴得“涕泪满衣裳”,可他未曾想到的是,叛乱虽平定了,但帝国后续的麻烦只会更多,不会变少。就好比,李豫虽是一只暂时飞上青天的白鹭,但他搞不定此刻正躲在雪地里,伺机做坏事的“一行白鹭”——宦官集团。杜甫只看到了天上的白鹭,却没留意躲在暗处的白鹭。他终究只是空欢喜了一场,那“西岭”的山巅,或许正上演着“雪隐鹭鸶”的好戏。

无独有偶,一千年后,清初戏剧家洪升有一出经典大戏《长生殿》,讲的是李隆基与杨玉环的旷世之恋。其中说到有一次,杨玉环最大的竞争者梅妃,突然再次获得李隆基青睐,并偷偷幽会。可杨玉环的警惕性很高,马上识破了诡计,旁边一个侍女为讨好主子杨玉环,也说了一句话:“雪隐鹭鸶飞始见,柳藏鹦鹉语方知”。

洪升剧本里的梅妃,被杨玉环一系的人谴责为躲在雪地里的白鹭,正使用类似于“甄嬛传”里后宫内斗的手法,暗自夺宠。但今人回顾李隆基的风流史,会发现,这只白鹭不是指梅妃,也不是说什么具体的人,而是暗示着帝国巨大的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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