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福耀玻璃在美国俄亥俄州投建的汽车玻璃工厂竣工投产，成为全球最大的汽车玻璃单体工厂。公开资料显示，这家工厂的总投资约6亿美元，是俄亥俄州历史上最大的一笔中国投资。中国企业走出去已蔚然成风，福耀玻璃在美投资不足以成为大新闻，真正吸引国人眼球的是，福耀玻璃创始人曹德旺接受媒体时说出了一番“牢骚话”，直指中国企业经营中面临的沉重负担。
牧民放牧，要找水草最丰美的草原，和牧民逐水草而居的道理一样，企业生产经营追求利润最大化，得去市场容量最大和生产成本最低的地区。观察中国企业的国内迁徙和国际布局，应该放到地区和国际要素禀赋变化的大背景下来考量，这是回答“曹德旺之问”的第一个角度。国际上，降低生产成本是跨国企业生产基地布局首先要考虑到的因素，中国各种要素价格低廉，可以有效降低生产成本，对跨国企业形成强大吸引力，加上中国长期以来奉行的开放政策，给予外资各种各样的优惠条件，所以中国才逐渐发展成为“世界工厂”。跨国企业生产基地迁往中国，对于当时的所在国来说，也是遇到“企业跑了”的尴尬，但这是一个要素禀赋变化和产业升级换代之后的必然过程。
相比于国际布局，中国企业生产基地国内迁徙的案例更多，现在大家已经习惯于看到上海通用在山东生产汽车、富士康在河南生产苹果手机，可是当初某些大企业选择迁移的时候，地方政府也是一片恐慌。大约在2003年左右，深圳市曾遭遇过一次集体的“背叛”，当地多家大型金融机构和生产性企业集体外迁，作为特区的政策高地也不再显现优势，深圳仿佛一夜间被人抛弃，民间弥漫着悲情气氛。10年后再来看深圳的情况，经济中的科技含量已经遥遥领先于绝大多数城市，深圳非但没有被抛弃，反而迎来了更加光明的发展前景。
回答“曹德旺之问”的第二个角度，要回到他“牢骚话”的本意。美国蓝领工人工资是中国的八倍，白领工人工资是中国的两倍，曹德旺仍然敢在美国开厂，是因为其他成本更低。据2016年三季报，福耀玻璃前三季度净利润21.75亿元，同比增长17.65%，在制造型企业当中，这个经营业绩已经算非常优秀，即便如此，跨国布局仍能带来利润提升，可见降低企业成本确实是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曹德旺对高成本的看法，代表了一批制造业企业家的心声，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制造业的整体状况。实体经济是经济的本，制造业是实体经济的根，如果制造业不是因为适应经济发展阶段主动转移，而是因为成本高企被动迁徙，那么经济发展的根本就有可能受到伤害，长远增长的动力就有可能衰减，从这个角度来看，降成本是休养生息和涵养水源的过程。刚刚结束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把降成本作为明年的一项重要工作，一分部署需要十分落实，政策效果怎么样，要看能否堵住企业家的嘴，留住企业家的腿。
中国在制造业中的优势不比往日，但劳动生产率方面的优势还很明显，这一点曹德旺也是非常看重的。他比较担忧虚拟经济部门对资本和劳动力的分流，造成要素成本的上升。有学者研究发现，为提高资本回报和专业化的发展，装备制造业越来越服务化和金融化，即不以卖设备为主，设备通过融资租赁出售出租，并以后期的设备维护、零部件提供收益为主。上市公司更看重兼并重组业务，收购非公开上市的企业并装入上市公司，获得公开上市的溢价收入。
实体经济虚拟化，才是企业家最大的担忧，做实业要同玩金融的争抢有限的资源，还没有做金融挣钱，辛辛苦苦干半年，还不如别人一个“波段”。扭曲的激励助长了经济的虚拟化，采取措施防止实体经济空心化，可以作为回答“曹德旺之问”的第三个角度。经济转型升级和产业升级换代是发展经济的主旋律之一，需要警惕的是，一些地区把产业升级变成了产业虚化，把寻找新的增长点变成了放弃实体经济，近几年来金融领域出现的种种乱象，足够说明经济过度虚拟化的危害。就经济发展来说，巴菲特只需要一个，曹德旺多多益善。
(原标题：回答“曹德旺之问”的三个角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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