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俄谋岛:日本赔了面子又折金 ■马晓霖

2016-12-24 02:59:04 来源:网络

  12月16日,俄罗斯总统普京结束对日本为期两天的“破冰”之行。这场被日本首相安倍晋三热切期待的岁末主场外交,以俄方满意而归日方败兴送客收场。安倍精心设计的试图打破日俄领土争端僵局并签署二战后和平条约的诉求,对以强势姿态而来的普京没有产生丝毫作用,反倒被普京演绎成打破西方封锁、寻求俄日经济合作并强化对南千岛群岛(北方四岛)主权的外交秀。日本与国际媒体普遍认为,安倍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赔了面子又折金”。

  这是6年来俄罗斯总统首次访问日本,也是普京时隔11年后第二次到日本做客,也算给4次主动上门的安倍一个回访面子。日本是世界第三大经济体,俄罗斯是军事和地缘实力仅次于美国的世界强国,双方又分属两个不同阵营,在俄罗斯与西方因乌克兰危机严重对立、亚太局势又剧烈变动的大背景下,普京应邀访日非同寻常,国际舆论对双方打破禁忌彼此接近也颇多热议。无论日本还是俄罗斯,均对这次“破冰”访问很重视,也都做了精心准备,各有盘算各有所图。

  日本显然试图体现安倍对俄外交“新思维”,打破长期坚持的“政经不分离”原则,不再强调签署日俄和平条约与经济合作并行的既往政策,希望灵活处理,拆分对待,以经促政,通过经济合作先行换取俄罗斯做出领土让步,进而在安倍任内解决历史难题,为签署和平条约真正实现关系正常化奠定基础。二战末期同盟国《波茨坦公告》明确将战后日本领土规定为本土诸岛及周边小岛,承诺战后将南千岛群岛划归苏联。1951年的《旧金山和约》也规定,“日本放弃对千岛群岛及由于1905年9月5日朴茨茅斯条约所获得主权之库页岛一部分及其附近岛屿之一切权利、权利根据与要求”,由此奠定南千岛群岛归属的国际法地位。1956年《苏日联合声明》一度允诺将南千岛群岛中的迟舞、色丹两岛归还日本,后因故搁置。苏联解体后,日本一直想向其继承国俄罗斯讨回南千岛群岛,但因坚持一次性全部解决而遭拒,两国也始终未能签署永久和平条约。

  日本邀请普京来访,还有改善双边关系疏离俄罗斯与中国战略关系的考虑。自美国推动亚太再平衡,加大对该地区军事投入并强化美日、美韩军事同盟后,亚太新冷战态势日益加剧;同时,美国推动欧盟和北约双双东扩,不断蚕食俄罗斯传统势力范围,压缩其战略空间,导致中俄越走越近并提升全面战略协作伙伴关系。日本一方面把中国当作最大战略对手,同时谋求修改和平宪法、推动海外出兵并追求联合国安理会地位,必然陷入自己设计的战略困境。因此,远交近攻,对华强硬而对俄妥协,在中俄间打入楔子进而赢得制约中国的主动权,便成为安倍积极推动日俄关系的核心考量。

  俄罗斯显然也想借助普京的破冰之旅达到两大诉求。首先,利用日本急于解决领土争端的心态改善双边关系,从外交和舆论上打破乌克兰危机爆发后西方对其实施的集体抵制和经贸封锁。日本是西方阵营中第一个邀请普京进行正式访问的主要国家,具有一定示范效应。很显然,安倍受美国当选总统特朗普改善美俄关系积极信号的启发和激励,试图先行一步求得主动,换取俄罗斯方面的回报。俄罗斯当然不会放弃这个破解西方铁桶阵的机会,普京应邀访日本身就是一次外交胜利。

  其次,普京访日发生在俄罗斯本月推出新版对外政策之后,该政策进一步清晰和明确了此前普京强调的“向东看”战略,希望借助中日经济实力,加强远东和西伯利亚大开发,提升俄罗斯与亚太地区经贸交流的整体比重,降低对欧洲的过度依赖。普京访日也是他2012年再次当选总统后,一系列提升远东地区地位,激活远东经济活力的动作之一,尤其在西方经济制裁持续、油价低迷不振和中东战争开销三重压力下,获得日本投资和经贸合作支持,有利于缓解经济连续负增长的困境。

  普京不愧为空手道高手,日本之行虽然只有两天,但他处处表现出反客为主的强势,完全主导了这次客场外交。相反,安倍却被普京牵着鼻子走,不仅没有达到预期目的,反而失去更多,不仅让国内外舆论嘲笑,而且会引发美欧的失望和不满。

  普京动身前就开始对日方施加压力,降低安倍对这次访问的过高期望值。他在会见日本记者时不承认俄日存在领土争端,并高调赞赏中俄友好关系和处理领土纠纷的做法,也为日本试图离间俄中关系预泼冷水。据报道,偏爱“宠物外交”的安倍试图再送普京一条秋田犬,遭到俄方谢绝。为了营造温馨气氛,并试图突出双方首脑私交过人的印象,安倍邀请普京首访家乡山口县并享受那里的温泉,但是普京不仅迟到两个半小时冷落东道主,大大压缩正式会谈时间,也对所谓“温泉会谈”方式不感兴趣,打乱日方计划和节奏,给这次“破冰”之旅带来一阵寒意。

  今年5月,安倍在与普京会谈时,提出日俄合作共同振兴南千岛群岛以及其他8项日俄经济合作倡议,意在以投资和经贸为诱饵换取俄罗斯在领土争端上让步。据日方称,普京与安倍在山口县的会谈深入探讨了领土争端与和平协议相关问题,但普京公开抨击日方“立即解决和平条约问题”的想法“很天真”,再次否认双方具有领土争议。

  即使转到第二站东京,普京还是聚焦经贸合作与投资,结束访问时发表的联合公报也显示,双方在经贸合作领域达成不少共识,包括在争议岛屿共同开展经济活动,特别是海产养殖、渔业、旅游、医疗和环保等方面,甚至强调这种合作不妨碍双方在签署和约问题上的具体立场。在联合声明中,俄罗斯强调未来进入千岛群岛投资的日企必须遵守俄罗斯法律,这无疑进一步重申了俄方主权立场,日本则泛泛希望建立一个特别法律框架。事实表明,安倍搭台,普京唱戏,日本不仅没有在领土问题上取得任何斩获,却给俄罗斯在投资与经济合作方面倒贴不少好处。

  日本媒体,政界包括自民党内部,都对普京日本之行感到悲观、失望甚至愤怒。《东京新闻》以“日本完败”来形容这次首脑会谈,指出普京像对待孩子般地对日方恫吓与漫天要价,甚至称这种基于领导人信任而进行的领土谈判是一种历史倒退,因为它由最初的日本索要全部四岛,到普京执政初期答应以和平协议换取归还两岛,恶化到如今普京一个岛都不打算归还日本。

  很显然,安倍太过天真,以为利用俄罗斯被西方孤立并保守封锁,就可以用主动姿态和投资及经贸合作讨回南千岛群岛,却忽视了俄罗斯寸土不让的传统,忽视了俄罗斯作为大国有条件和实力与西方长期周旋的决心。其实,日本作为美国战车的骨干组件,与远东方向与俄罗斯有着结构性矛盾,只要一天不能独立决定安全与外交战略,不能成为独立一极,就不可能赢得俄罗斯的信任和尊重,自然没有可能重构日俄关系,也必然无法在领土问题上换取俄罗斯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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