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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音与耻感:极宠家 “蓝瘦,香菇”红了 但我心里不是滋味


更新日期:2016-11-20 12:51:28来源:网络点击:642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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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口音与耻感:“蓝瘦,香菇”红了,但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

“蓝瘦,香菇”红了,但我心里却很不是滋味。因为,作为一个广西人,从小生活在一个相当多元且另类的普通话环境里,外人看来可笑、可乐的事,在我们看来,却很平常。回想起自己的小学和中学阶段,我们的老师里,就有好几位,说着“蓝瘦”式的“夹壮”普通话。那时,碍于师长的威严,大家想笑又不敢笑,久而久之,竟然不知不觉,形成了口音上的“政治正确”。再说了,你说这些老师说话好笑,可是他们教学精湛、勤勤恳恳,最后还不是把我们这些也说着不甚标准普通话的孩子,一个两个都送到了大学甚至重点大学?

外人可能难以体会,口音不标准,给人带来的现实中的利益受损,甚至心灵创伤。我曾读到一位师长写的回忆性散文,里面说起在她的成长年代,具体地说,“文化革命”时期,大院里说一口标准普通话的南下干部子弟,位于青少年群体的金字塔尖。而她们,说一口地方普通话的子弟,无论是招工还是求偶,一张口就可能暴露自己卑微的出身。因此,拼命学习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变成了某种掩饰出身的努力,有时尽管徒劳,但在当时的状况下,大家还是乐此不疲。

而就我自己的体会,这样的状况,到了我这一辈,情况也未见有多大改善。即便同是广西人,不同地方的人之间,口音也有“高下之别”。记得读大学时同乡聚会,我们系里有好几位广西老乡,其中有一位是柳州人。如你所知,在广西,桂林和柳州分享同一种西南官话方言,俗称“桂柳话”,可是我这位柳州同学,平时见面跟我说普通话就罢了,连同乡聚会,她也坚持跟我说普通话。我就奇怪,有一次问她,干嘛你不跟我说家乡话啊,多见外。她憋了好一会,终于用柳州话回答说:“我知道我们柳州话没你们桂林话好听!”现在想起来,那是大学四年里,她用乡音跟我说过的唯一的话。

在许多广西人眼里,桂林话文绉绉,柳州话相形之下就较为“粗鲁”一些。可能正是基于这样的方言刻板印象,我的这位老乡,她用拒绝说家乡话,从而拒绝了同一方言区内,由于城市之间文化传统和实力上的差异,而形成的口音高低位阶。这样的语言观念,内化成为某种羞耻感,犹如挥之不去的梦魇,即便面对老乡也是如此。因此,即便是离开家乡,生活在广州20年,纯熟使用粤语之后,我依然敏感于别人讨论我的口音。“你说的普通话不像广西人,广西人说普通话不是这个样子的”,每当人们如此“恭维”我时,我就会想起我的那位老乡,以及许多广西人常年内心的口音耻感。心里感觉不到丝毫“优越感”,反而会对这类评论敬谢不敏。

因此,看到那位“香菇”小哥,因为一段短视频走红,还被邀请到直播平台上露脸,我的批评是,他可能没意识到这种“消费”,缺失的是某种同理心,也没有顾及身边那些说着夹壮话的广西人的感受。当然,在全世界,口音都是某种笑料的来源,用这个来讨好大众很容易得手。比如美剧《破产姐妹》里的韩裔角色H an,只要一张嘴,必定满堂喝彩。《唐顿庄园》主要演员做客美国脱口秀节目,每个人都被主持人要求用美语来演绎一段剧中的台词,台下观众乐不可支。据说英国演员想去好莱坞闯荡,首先都得在英国的古装戏,混个脸熟,比较容易成名,然后才好进军美国市场。因此,拿口音开玩笑、挣钱,别说中国人,老美也好这一口。

可是在西方,开玩笑归开玩笑,倘若有人因口音受到工作、租房或接受服务方面的歧视,或者你嘲笑别人说英语带外国口音,有可能会吃官司。加拿大就有专门的法律援助机构,做反口音歧视的案子。法律制度方面的进步,是文化上为非标准口音“平反”的一个结果。我就想,现在连考雅思听力,印度口音英语都已列为“标准”听力材料了,什么时候外国人考汉语托福,也能把“蓝瘦,香菇”作为标准汉语听力材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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