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美国大选“冲刺”，告诉你希拉里地方竞选团队的日常：每周200通电话、拜访90户、拿到20张承诺卡
将于美国时间11月8日正式投票的美国第58届总统大选可谓跌宕起伏、风声水起、套路频出又使人大跌眼镜。
最终获得美国民众支持的，将是希拉里还是特朗普，还有待投票结果的公布，但这样一场全球瞩目的总统选举究竟是怎样进行的？每个候选人又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最终的结局？
我们有幸通过电子邮件采访了爱荷华大学比较政治学在读博士余冬。他从2015年3月便开始关注这次大选，并通过筛选与面试成为爱荷华州希拉里竞选办公室的实习生，基本经历了希拉里在爱荷华地区竞选团队从建立到初选后解散的所有活动。
感谢他与我们分享了他在这其中的真实经历，包括竞选团队是如何工作的，财务工作流程，如何代表候选人与选民交流沟通争取选票，以及他作为一名中国在美留学生独特的观察与体会。
竞选团队如何建立
《中国新闻周刊》：你是怎样参与到竞选办公室里的？
余冬：当时我想对基层竞选做一个研究（参看第二个问题的第一个回答），所以我在2015年3月就开始留意各个已宣布参选的候选人网站，登记自己的电邮，接收各种竞选消息。同时我也主动和学校内的学生民主党（University of Iowa Democrat）和学生共和党组织（University of Iowa College Republican）联系，尝试参与他们的活动。
我的一个朋友是学生民主党的成员，通过接触，我发现学生民主党非常欢迎像我这样的外国学生参与到他们的活动。相比之下，当我和学生共和党的成员谈到参加他们的活动时，他们就一脸“你明明是个外国学生，为啥对咱们的政治感兴趣”的表情，态度也比较敷衍和冷漠。类似我这样的经历，甚至不少亚裔美国人都有。他们被共和党基层人员质疑美国公民身份后，产生了对共和党的一种负面感受。
其次，我自身对民主党的一些理念比较赞同。再次，希拉里的基层竞选团队在4月份就进入爱荷华州做准备工作，据我所知，也是最早进入我们州的候选人竞选团队。当时他们在爱荷华城（Iowa City）的负责人主动约谈了一些在网站上登记了邮件的在校学生，希望倾听我们对希拉里的政纲或是基层助选的活动建议。因此，我逐渐地被邀请参加各种聚会、志愿者活动和竞选活动（比如希拉里2015年7月来访时在我们城市的公共图书馆做的演讲）。
在这个过程中，我通过竞选网站的广告以及一位负责志愿者的韩裔实习生了解到，希拉里团队在招收地方办公室秋季的助选实习生。我向其他实习生和地区竞选负责人咨询了一些相关工作内容和时间安排，又和系里几位老师商量之后，在八月底在官网上提交了申请。
助选实习生广告就是若干封电子邮件，大致分为两类。第一类主要面向学生，主要是强调这份实习生工作的价值：与其他临时工和实习相比，为希拉里竞选团队工作不仅能够让你学习组织各种活动，了解政治运作，和本地社区更好互动，同时还能结交朋友，而且和其他在第一线的助选人员一起，为这个国家选出历史上第一位女总统做出重大的贡献，这份工作意义非凡。
第一类招聘邮件截图
第二类主要以实习生或志愿者自述的角度，讲述他们自己和家人的故事，他们为何要支持希拉里，以及在助选工作中的收获。
比如下图中的邮件，这个叫萝丝（Rose）的实习生，分享了自己在爱荷华州做暑假实习生学到了如何领导团队会议和与选民一对一交流。她还分享了自己支持希拉里的理由：她父亲是一个小企业主，母亲同时做着两份工作来维持家庭。她相信希拉里的政治决心和能力能帮助到像她家庭一样的中产阶级。
第二类招聘邮件的截图
这就是具体的广告图片：一般就是希拉里为爱荷华州的标志。
报名时，官网上要求我提供两个推荐人的信息，我就填写了那位韩裔实习生，和另一位认识已久的本科朋友，因为我和他们恰好和在几次志愿者和竞选活动中互动比较多。我认为他们对我成功申请到实习生起到了很大作用。虽然我申请的只是地方竞选团队的基层实习生，但是由于希拉里的知名度，以及这份工作对一些未来有志于从政或从事助选工作的年轻人很有帮助，报名的人还是比较多的。
我想引用一下我之前一篇文章里的描述：
对希拉里这样一个不差钱而且雄心勃勃的候选人，竞选总统是一项庞大的系统性工程。整个竞选团队上有专门的策略人士分析各种民调数据、安排行程和制定策略，下有地方竞选团队的组织者和无数志愿者在第一线的社区进行各种拉票和登记工作。
仅仅在进入爱荷华的前两个月，希拉里的竞选团队就尝试了38000次电话联系和进行了16000多次的面对面交流，组织的大型活动吸引了6600多人参加。而在暑假的三个月中，团队有500多个定期参与的竞选工作的志愿者。事实上，由于其个人魅力，希拉里的竞选团队吸引了很多全国各地大约2000多位民众报名参与：其在爱荷华竞选团队中工作的107名实习生中，有一半是来自爱荷华州之外地区的，还包括了5名的中国留学生。
报名之后，我经历了三轮面试。第一轮是爱荷华州竞选总部的志愿者总负责人（Sarah）的电话面试，她主要考察了我报名的理由，以往是否有助选经验和我对本地校园助选工作的一些看法和建议。
后两轮分别由Sarah和爱荷华城竞选分部的志愿者负责人莉莉（Lilie）进行现场面试，可能是因为当时已经决定录用我了，所以当时的问题主要是针对我的口语表达能力、对于本地亚裔美国人的了解，以及对校园助选工作的具体想法。在九月的第二周，他们就给我发来了邮件通知我被录用了。
在录用后，我和其他被录用的实习生去了得梅因（Des Monies，爱荷华州首府）的地方竞选总部进行了一整天的培训。之后我们每个实习生都分别分配了一个专门的工作邮箱（以hillaryclinton.com为后缀），以及专门用来浏览选民数据库和编辑选民信息的工作账号。
《中国新闻周刊》： 你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想去当竞选志愿者？
余冬：从我个人角度来说主要有两个原因：首先，我当时有一个关于选民动员（voter mobilization）效果的研究计划，想研究一下在爱荷华州党团会议（或初选）的制度之下，两党候选人的不同基层助选组织和活动对选民，尤其是那些尚未决定的中间选民，是否有效果，还有，助选团队的人员与社交网络，哪一个对选民的影响更大。只有加入到助选团队中，我才能了解到助选团队是如何运作、如何接触和说服选民的，也能直接对中间选民进行采访。
其次，美国政治是我的研究方向之一，爱荷华州又是全美第一个进行两党党内初选的州，不少候选人和重要的政治人士都会来这里出席各种活动，因此我觉得应该把握这次选举的机会，亲身体验一下美国大选。
另外，我在知乎网上通过回答一些与美国政治有关的问题，认识了几位在美读博或做媒体的朋友，我们开设了一个专栏写文章和做播客（知乎的“选·美”专栏），当时我们中间已经有一个成员在共和党的马克·卢比奥（Macro Rubio）竞选团队做志愿者，我们觉得，如果我能有机会在民主党候选人的团队里工作并带来一些内部故事，会给我们的专栏带来更有意思的内容。
其它申请当志愿者的朋友有着不同原因。我认识的其他几个外国留学生，主要想法是体会一下美国大选；而几乎所有美国实习生都是出于最淳朴的对民主党或者希拉里本人的支持：他们要不就是之前就有一些为民主党其他候选人（如奥巴马）助选或投票的经历，要不就是家庭成员是民主党支持者。
也有一些个人考虑。我认识的一位爱荷华市的高中生是因为学校有社区服务或志愿者服务的硬性要求，所以就顺便申请了这份实习生工作；在我们小团队里的另外一个学医的男生，因为未来有从政打算，希望藉此工作能够积累经验和结交其他本地民主党的重要人员。
整个竞选团队的人员构成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全职：每日工作时间在15小时以上，有薪酬但没有休假的专职助选人员。他们有的在纽约总部负责总体和地区竞选策略制定、民意调查和数据分析；有的在各个主要初选的州（地区竞选总部）进行地区竞选策略制定和执行，向各个地区下面的竞选地方分部（congressional district；在爱荷华，民主党初选中每个候选人的得票与其在哪一个选区有关系）的分配具体任务，并且及时反馈地方助选情况和选情给纽约总部；剩下的在地方分部带领实习生和志愿者执行上面布置下来的助选任务。
第二类是兼职：每周工作20小时，时间比较灵活但没有薪酬的实习生，即我做的工作。我平时还有学习和研究，因此主要在没课和周末从事助选工作。但是我们的负责人每周都会给我安排具体的任务：至少打200通电话、获得20张选民的初选投票承诺卡、和登门拜访90户人家。
有的实习生也会在纽约总部和地区总部工作，但大部分都是在地区分布直接面对选民进行助选工作。同时，实习生还负责招募志愿者、分析和录入选民和支持者信息到专门的数据库、带领志愿者下社区敲门宣传、打电话给选民、组织各种社交聚会、讨论会和协助组织候选人来访的活动，和专职助选人员一起制定具体助选策略等工作。
第三类就是一般的志愿者。这类志愿者一般根据每次活动的时间安排而参加助选活动。
爱荷华州首府德梅因希拉里竞选中心举行的志愿者培训活动
《中国新闻周刊》： 能跟我们描述一下竞选办公室吗？
余冬：我所工作的地区分部是租用了一个在爱荷华城市区的公寓楼一楼的两个商业单位，离我们城市最繁华的酒吧街和图书馆只有一街之隔，离校园不到200米，因此十分方便志愿者和有兴趣的选民参加在办公室举办的活动。办公室有一个分部负责人的办公室，两个大厅，以及一个小的会议室。
大厅之一：平时我们举行政策宣讲会、助选聚餐以及拉票电话活动的地方；图为实习生和志愿者在给选民打拉票电话（phone bank）
小会议室：图为实习生和志愿者在下社区敲门(door canvassing)前整理选民资料
办公室外的图片：爱荷华第七地区竞选分部合照
《中国新闻周刊》：竞选团队的人员构成是怎样的？竞选团队与选区之间的关系是什么样的？
余冬：全国竞选团队共有多少人我不清楚，我估计总部也不一定有确切的数字，因为即便是全职带薪的工作人员也经常有变动，有时候一个全职的工作人员因为某些原因离职了，可能会由一个半全职工作人员顶替，或在实习生里重新招聘。
爱荷华州地方总部的团队人数我也不太清楚。我共去过三次总部，参加过培训和活动。据我观察，总部办公室大约有15人，有一位总负责人，一位独立的媒体和公关经理，两位数据和网络工程人员，其他若干办公和后勤人员。
爱荷华州下面进一步划分了七个竞选地区分部，每个分部负责若干个郡（county），各有一位负责人，每两个分部对应一个国会选区（congressional district） 。每个分部下面，根据城市或村庄的地理分布，还会分为若干助选小组。
比如我们第五分部所在地区，至少划分了九个小组。我们小组有一个全职助选人员（前文提到的莉莉）和我们四个实习生负责爱荷华城的16个片区(precinct)。在爱荷华，一共有1681个片区。
如果拿美国的行政区来和我们各级人民代表大会的选区来比较的话，这里的州对应中国的省，美国的郡和比较大的市对应中国的地级市，比较小的城市则对应中国的行政区或镇，片区就对应街道或村。
但是两党在各州的初选规则是每个州的地方党部决定的，并不完全一样，因此竞选规则就不能简单地和我们各级人大代表的行政单位和产生办法直接比较。
《中国新闻周刊》：地区竞选团队与希拉里本人的关系是怎样的？
余冬：像我所在的最基层的竞选分部，基本没有和希拉里本人直接沟通交流的机会。然而，作为专职助选人员或实习生，每次希拉里来本地参加活动，她都会专门停留片刻，和我们握手并交谈，感谢我们的工作。另外，每个实习生都有和希拉里单独拍摄一组正式照片的机会。在地方总部工作的负责人，则定期会直接向纽约总部的智囊团和希拉里交流和汇报地方助选情况，在主要竞选活动前后，他们也会有一些特别招待的机会，比如和希拉里共进工作餐等。
独立日游行中的希拉里助选队伍
竞选团队是如何工作的？
《中国新闻周刊》：竞选团队的策略是一般是怎样制定出来的？
余冬：我还是主要以爱荷华为例，这个答案也综合了我之前对于我们地方分部负责人詹妮思（Janice）和爱荷华州民主党前主席苏.多沃尔斯基（Sue Dvorsky）的采访内容：
首先，爱荷华党团会议是全美第一个进行总统候选人党内初选的地区，具有风向标的作用。赢下爱荷华不仅能增加媒体对候选人的报道和曝光度、增加选民的辨识度，更重要的是能够吸引到更多政治人士和团体的背书，对候选人后续的筹款非常关键。
另外，2008年奥巴马就是在爱荷华意外击败了希拉里，并借势赢得了最后的初选； 而这次面对同样在年轻和独立选民中拥有极大号召力的伯尼.桑德斯，希拉里希望避免重蹈覆辙，所以对爱荷华更加重视。如之前所说，希拉里在2015年4月份宣布参选的一个星期后，竞选团队的人员就到了爱荷华州的各个主要城市，进行摸底以及布置各项工作了。
其次，爱荷华是一个农业州，地广人稀的大环境催生了党团会议(Caucuses) 这一特殊的选举制度。爱荷华民主党的党团会议制度非常复杂：首先，每年一月底或二月初的片区党团会议，要在1681个片区里举办聚会。片区内的选民本人在特定时间到特定地点，待上1个半小时，并要公开表达对某一候选人的支持，然后以举手表决（是真正的举手，而非投票）的方式来产生支持某个特定候选人的郡民主党代表，共有11065人，然后再经过郡、国会选区和州三次民主党会议，最后选出44个参加全国民主党代表大会的代表，以及他们所分别支持的候选人（根据最初的片区的投票结果而定）。因此，最初片区的党团会议非常重要。
在这两个背景下，爱荷华的选民十分热衷于组织社区和家庭聚会，讨论政治。这种全民热衷选举政治的独特政治生态为所谓的“草根竞选（grass-root campaign）”提供了条件。不同于一般选战宣传中惯用的大众传媒广告和大型集会演讲等策略，候选人在爱荷华州更多是通过小范围的聚会与选民见面和交流，如同家常唠嗑，从而建立当地保守的民众对其的熟悉度和亲进度。这对于竞选资金相对较少或影响力相对不高的候选人尤其重要。伯尼桑德斯就经常亲自到爱荷华演说、与选民见面，以增加知名度；而希拉里则是通过强大的地方竞选团队和志愿者组织能力，通过基层助选人员打电话，敲门，组织聚餐和聚会，宣传她的政纲和政治理念。
另外，爱荷华的人口以白人为主，一半人口居住在城镇附近，另一半分散在广大的农村地区，而且爱荷华选民在最近八年的国会议员和州长选举中大部分都投票支持共和党，总体而言，这里选民的政治倾向比加州和新英格兰地区更保守和偏好于共和党。有鉴于此，希拉里的团队（以及其他民主党候选人团队）更加侧重于城镇，尤其是传统上更加支持民主党的大学生所聚集的爱荷华城、锡达拉皮兹、埃姆斯等城市。
《中国新闻周刊》：希拉里竞选团队的构成是个非常复杂的体系，这个体系的指挥是怎样完成的？各个地区和办公室之间是如何沟通和协调的？
余冬：这是一个从上到下的金字塔体系。纽约总部负责总体的宣传和助选策略，同时参考以往的经验、各州民主党的以及地区竞选总部反馈的具体内容（比如选民的具体关注和诉求、其他候选人在各州的选情、各地重大节日或者活动的安排），给下面各州制定具体策略。
每个州的地区总部则把纽约总部的优先事项传达给下一级的地方分部，由分部负责人根据自己的想法和实际情况设置本地区的具体任务和目标：比如说今天需要收集多少承诺卡，敲多少门，打多少个电话，组织什么活动，等等。
我们地方分部的负责人每天都会和地区总部进行视频会议。比如，每周他都会到地区总部参加协调会议。地方总部会根据各分部的反馈，调配资源，比如看看哪个地区或城市的拉票进度落后于计划，需要在周末借调人员过去帮忙；或者某个地区因为举办太多造势活动，透支了宣传用品和资金，需要更多拨款。如果有重大活动，比如希拉里本人到爱荷华演讲，或地区总部决定要在重大节日统筹一个大的造势（比如各地方各自组织辩论观看会）或筹款活动（比如11月份的爱荷华民主党的杰斐逊-杰克逊晚宴），纽约总部和地区总部会更加频繁地交流。
希拉里一个本地小镇的演说活动
《中国新闻周刊》：在爱荷华州这么复杂的竞选体制下，州民主党与竞选人办公室的关系是怎样的？
余冬：我曾为此专门采访过爱荷华州民主党前主席苏.多沃尔斯基，我主要谈下我所了解到的内容。
初选中，州民主党作为整体是中立的，不能直接为候选人筹款，也不能为特定的候选人拉票或组织活动。每次组织造势活动，都必须邀请各个候选人的竞选团队一起参与，比如，国庆节游行必须有所有候选人的标志； 州民主党的筹款活动，必须邀请各个候选人演讲，如果该候选人本人不能出席活动，也要有他/她在本州的代表。
另一方面，每个州地方民主党都有自己的纲领，代表着州内选民的不同需求，如果一个候选人的纲领比较讨好这个州的民主党选民，比较喜欢亲自来该州与选民互动，关注该州选民的需求，或者他/她的胜算比较高，州民主党的官员也会有自己的倾向。比如多沃尔斯基就很支持同为女性的希拉里；而现任主席却比较支持桑德斯。
候选人竞选团队通常与地方民主党有联系，尤其是党团会议当天，要协调在各个片区的具体拉票情况。州和郡民主党主要负责制定党团会议的日程、具体地点和人员安排，候选人的竞选团队则为所有想参加党团会议的民主党员提供选民登记和资讯服务，因为党团会议中，选民的讨论也会涉及到地方民主党的发展以及选民关心的议题，竞选团队在宣传候选人的同时，也会为地方民主党发展更多支持者，号召更多选民参加民主党的党团会议。
《中国新闻周刊》：党内各个竞选人办公室之间是什么关系？与共和党候选人的竞选办公室会有联系吗？
余冬：党内和两党各个竞选人办公室是没有直接交流的。一方面，根据联邦选举委员的规定，每个候选人的竞选筹款和资金情况都需要定期上报和公布，因此彼此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另一方面，民主党全国委员会要定期向每个党内候选人的竞选经理了解他们的竞选情况。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建有一个选民数据库，方便各个候选人的团队浏览各地区支持民主党的选民的情况和联系选民。
招募助选志愿者的活动
《中国新闻周刊》：助选活动通常是怎么进行的？
余冬：基层的助选工作就和推销产品（比如推销手机或保险）一样。比如手机，每个公司都要用自己的主打产品和特点，来吸引特定的客户群。手机公司推出新产品之前，也要进行市场调查，了解主要用户群的需求和期望，然后据此打造新产品。推出产品后，公司会在媒体上投放广告，邀请明星代言，或者通过举办各种活动，由销售人员直接面对面向手机用户推销。
我们可以把手机公司看作一个候选人团队，手机产品就是候选人及其政纲，党派和候选人的助选活动一般都围绕特定的支持者基础进行（在政治学，这叫做有目标的动员，targeted mobilization），并在资源有剩余的同时吸引中间选民。候选人团队会做民调，了解选民关心的议题，以确定候选人的政纲和竞选策略；团队也会在媒体上投放大量广告，举办演讲、聚会和同选民面对面交流，甚至邀请一些政治人物和娱乐明星来给自己背书（比如希拉里在爱荷华曾经邀请过水果姐Katy Perry来给自己造势）。像我这样的基层助选团队人员，就像一般的推销人员一样，直接面对选民进行宣传和拉票。
虽然总体的助选策略是由纽约总部统一制定的，但是由于爱荷华的独特政治与人口特征，希拉里的地方竞选团队会根据州的具体情况和支持者成分，对具体的助选活动进行一些调整。比如，我负责的大学城地区，选民基本是爱荷华大学学生、教职员工及其家属，以及围绕大学城的工商服务业从业人员，选民的平均年龄较小，年老的选民则多数是受过高等教育的教职员工或专业人士，所以是整个爱荷华州最自由主义最支持民主党的地区。
相比其他农村和偏向于共和党的地区，我们的助选工作也更加灵活和多样化。一方面，为了更好与城里的高中和大学学生进行互动，我们的实习生基本都是在校学生。为了针对少数族裔学生，我们团队里还有说西班牙语的实习生；为了针对大学里的研究生，我们团队专门招募了我和另外一个志愿者，负责组织针对研究生的助选活动。
另一方面，希拉里不是一个很有煽动性的政治家，相比之下，对手伯尼桑德斯有着更加激进的政纲和个人风格，因此希拉里在年轻选民中的支持率一直落后。竞选团队也通过民调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点，所以加大了对年轻选民的助选工作，也拉拢其他更加年长和相对保守的民主党选民，同时发挥希拉里女性的优势，拉拢女性选民。因此，我们团队也会招募和组织不同年龄层的志愿者来专门培训和有针对性地拉票。
以我们助选小组为例，我们负责16个选区，共两个全职助选人员和4个实习生。我们小组的目标选民都是学生，因此我们的助选负责人鼓励我们想一些有创意的活动来吸引学生参加，比如举办一些校园主题的讨论小组（比如我们学校近年来比较受学生关注的是性骚扰问题）并提供免费晚餐。我自己针对研究生举办了一个候选人辩论观看晚会。我们还会到学生宿舍扫楼敲门，在校园摆摊向路过的学生拉票，到每个学校学生社团进行宣讲拉票，或者是以个人身份参加到学校的文娱活动，和其他学生交朋友，然后在这过程中宣传希拉里。
在助选过程中，我们的助选行为和语言都是有统一规范。像我们实习生，在实习最开始有一次一整天的集会，对我们一些基本的竞选语言、模拟拉票，对选民数据简单分析归类和整理，以及一些安全和保密事项进行培训。在接下来的每周四，助选团队都会邀请不同的竞选团队经理来给我们开电视会议，培训如何招募和动员志愿者，如何应对选民的刁难，如何组织造势活动，等等等等。具体拉票的时候，街头拉票、打电话和上门拉票都是有不同的语言模板的。街头拉票由于其随机性和特殊性，时间比较短，短则数秒，长则十几分钟，因此对助选人员的语言和态度要求非常高：首先必须要保持微笑和积极乐观的表情；其次语言必须简练，上来就直接问路人是否关注大选，是否支持希拉里；如果是的话，要进一步在短时间内说服路人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或者签署一张承诺投票的明信片，以便竞选团队归档并后续跟进，在初选之前提醒该选民去投票。而且，由于街头拉票的不确定性，我们经常会遇到一些不耐烦的路人或者是别的候选人的支持者，甚至是恶言相待，因此这对助选人员的心理压力非常大。我花了大约两个星期才克服了这种不适应。
我在上文已提到过草根助选策略在爱荷华州非常重要，因此打电话和上门拉票是我们更为重视的助选方式。我们会事先在选民数据库里筛选在以往选举中支持民主党候选人的选民，然后根据他们的年龄、教育程度以及之前助选人员和他们交流时所了解的信息，有的放矢地联系。这两种方式也是邀请他们参加我们助选活动的主要方法，我们还会尽量和他们约时间面谈，说服并确认他们对希拉里的支持。
这种草根助选策略十分强调助选人员和选民建立良好的个人关系（甚至是友谊），竞选团队一般仅在选情关键的州才会投放各种人力资源、安排大量时间这么做。
为了更好地说服选民，竞选团队会要求每一个助选人员结合自己的例子说明为何会支持希拉里，然后助选人员要尝试和选民建立一种共鸣。
比如，我的一个朋友是位女大学生，她面对学生选民时，会分享自己支持希拉里的理由：自己家庭经济情况不太好，而大学学费又太贵，她很希望希拉里当选，然后能够颁布具体的措施支持穷困大学生，以此来和学生选民建立共同话题；如果她面对的是一般的女性选民，她就会强调自己作为女性在生活和学习中遇到的偏见和压力，以及对希拉里试图打破女性职场上的天花板的政治决心的崇拜，同时宣传希拉里提倡的企业给予妇女带薪假期照顾病童的政策。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助选团队也很注重助选人员的心理状况，尤其是工作比较繁忙时，或是遇到了意外或选民的刁难的时候，助选团队的负责人会定期组织一些娱乐活动，比如打保龄球或者是聚会，让大家互相帮助，放松心情。
校园民主党在开会商讨制定助选活动安排
《中国新闻周刊》： 地区竞选团队的资金来源是什么？财务流程又是怎样的？
余冬：地区竞选团队的所有资金和经费都来自于纽约总部的拨款。纽约总部的经费来自几个方面：普通选民的个人捐款、希拉里官网商店出售竞选商品的所得、希拉里的个人筹款晚宴以及企业和政治团体的捐款。
爱荷华州竞选中心也会和爱荷华州民主党一起组织筹款晚宴。比如每年7月的“荣誉殿堂晚宴(Hall of Fame)”以及10月份的“杰斐逊·杰克逊晚宴（Jefferson-Jackson Dinner）”，各个民主党总统候选人可以根据出席的支持者人数比例获得一定的门票收入。
财务流程是这样的：地方竞选人员先制定一个拉票和助选活动的计划，得到地区分部负责人同意后，向地区总部提交资金申请。地区总部会划定一个大约的资金范围，然后我们通过网络、粘贴海报、下社区对活动进行初步宣传，再根据选民的回复来确定大概的出席人数和需要准备的食物、饮料、宣传物品和各种材料的经费，最后再向地区总部确认或申请追加拨款。如果是大型活动，一般会提前很久申请，等经费到位了再举办活动。如果是小型活动（比如实习生组织的小型讨论会），则会事后再报销。
地区的选民不可以直接给地区办公室捐款，这是违反联邦选举法的。但是他们可以给地区办公室捐少量的非现金的物品，比如办公用品、食物等等。这些都不构成违法行为。
《中国新闻周刊》：大家都说，美国总统竞选是最花钱的游戏，以你的观察，这些钱都花在什么地方？各类活动的比例占多少？
余冬：我觉得基层举办的活动花钱不多。很多活动，比如小型聚餐和讨论会，我们都鼓励志愿者或者选民自带食品和大家分享，或是只需要准备饮品；我们一般也会选择在免租金的公共场地，比如酒吧、咖啡厅、或是公共图书馆。
基层助选的大多数经费花在印刷宣传品和全职助选人员的工资上。在其他助选活动中，我觉得最花钱是在电视上投放广告、聘请专业的数据分析人员、以及筹办有娱乐明星的造势晚会。其他花钱的事项还包括聘请专业民调人员做调查，给选民寄送竞选宣传材料，以及是委托电话公司进行人工或自动电话拉票。但是这些基本和基层助选没有关系。
本地民主党志愿者讨论助选工作
《中国新闻周刊》：你当志愿者大约有多长时间？这段时间最深刻的体会是什么？
余冬：我从2015年6月开始参加志愿者活动，正式当实习生是从9月到11月的感恩节之前。休息一段时间后，2016年一月底到二月初，我还帮希拉里团队组织爱荷华州的党团会议，基本上是经历了整个爱荷华地区团队从建立到初选后解散这个过程的所有活动。
故事太多太多了。有好几次，上门拉票时，我被讨厌希拉里的选民（有的是民主党人，还有的直接说他们转为支持特朗普了）直接轰出门。有人直接对着我喊：“希拉里就是个骗子！”甚至有一次，直接要放狗赶人。打电话时，也有遇到一些不友好的电话留言，还有人说要报警。
有一段非常不顺利，再加上学习和研究的压力，心情比较低落。幸好助选团队和系里的老师同学都很关心我，也就度过了这段比较困难的时期。
当然，助选也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比如，有的选民很关注我的中国学生身份，他们不太理解，一个外国人为何对美国选举如此感兴趣，甚至肯花时间为一个美国候选人工作。也有一些对我非常友善的选民。有一对退休的和蔼的老夫妻邀请我和他们一家共进晚餐；一些退休教授和杂志编辑和我大谈美国政治和中美关系，长达几十分钟。
最有成就感的事情，就是成功说服一个中间选民转为支持希拉里。比如初选的当天晚上，在党团会议现场，我试图说服一对关注环境保护和外交政策的年轻情侣，向他们介绍希拉里作为第一夫人及国务卿期间在外交上的丰富经验和建树，并强调她提出的为100万户家庭安装太阳能电池及财政补贴的政策实际可行，我也对比介绍说，桑德斯在相关议题上的经验不足、空有口号。最终，我成功说服了这对情侣中的女生表示支持希拉里。而这关键的一票，确保了希拉里在这个片区有足够的票数获得一个党代表名额。
最深刻的感受，我觉得是美国大选竞选团队组织的复杂和运作的专业性，的确是很多国家无法比拟的。而且，美国大选的周期比较长，一般从大选年之前一年到一年半（候选人宣布参选），竞选团队就要相应地建立自己的组织并开始运作。我想，这一方面导致美国大选的花费巨大，另一方面，也由于这种竞选活动对主流媒体和人们日常生活的过分渗透（我不只一次在聊天中听见选民的抱怨，希望选举赶紧结束），导致了不少选民，尤其是年长选民的政治冷感和厌倦。
希拉里志愿者训练营摆造型
成为总统候选人之后
《中国新闻周刊》：当候选人成功当选党内候选人后，地区竞选团队会继续工作吗？还是重新组织队伍？
余冬：重新组织队伍。今年二月的爱荷华党团会议之后，在爱荷华城的地区办公室就解散了，每个全职和兼职的负责人都分散和安排到后续进行初选的州去帮助当地的竞选工作。现在，我们城市并没有希拉里的专门助选团队。一方面，爱荷华在大选中不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摇摆州，因此不需要投放太多资源；另外一方面，基层的拉票工作也已经交由地方民主党组织和学生民主党组织去执行，不再需要专门派人来负责。但是州的竞选总部直到现在还在运作，负责协调各地方民主党组织的拉票工作。
《中国新闻周刊》： 民调对竞选团队的工作有多重要？
余冬：作为基层的助选人员，我们基本不关注媒体的民调，也不会根据媒体民调来调整竞选策略。
纽约竞选总部有专门人员来做竞选团队设计的专门民调，以及分析各类民调数据。奥巴马在2008年大选中专门聘请了大量的统计学家和民调专家来根据民调数据制定不同的竞选策略。这一次，希拉里邀请了部分奥巴马竞选团队的人员并借鉴了奥巴马的竞选策略，也邀请了一些专门的民调数据机构来做民调分析，比如本纳森策略集团（Beneson Strategy Group）和蓝色实验室(Blue Labs)。
具体例子一般在选举结束前很难确认。但一般的情况是，如果通过各种民调分析发现，竞争对手的支持率上升了，竞选团队就必须做出一定的反映，比如增加媒体上攻击对手的广告，放出对手的黑点新闻，或对一些民众关心的政策做具体解读和澄清，或到选情紧张的地区与选民互动。
但是，攻击其他候选人的负面竞选（negative campaign）策略，是要根据具体情况使用的。比如在民主党的党内初选时，我们的竞选负责人跟我们说过基层助选的一个原则：不要在选民面前过多讨论其他民主党候选人，严禁攻击或批评本党的其他候选人。因为民主党的一个大策略就是要体现内部的团结，与共和党多人与特朗普互相攻击和内部撕裂的状态形成鲜明对比。在初选之后，我在本地助选活动中所观察到的是，希拉里和民主党的团队已经不排斥攻击特朗普的狂妄的性格和煽动仇恨的话语了。比如最近几次的总统辩论，本地的团队都会给观众派发一个Love Trumps Hate的纽扣胸针和汽车保险杠贴。
个人观察
《中国新闻周刊》：与中国年轻人相比，美国年轻人对政治的参与热情是否更高？
余冬：与中国的同龄人相比，美国年轻人对政治的参与热情从的确更高，但也要区分整体和个体，以及不同时间段。
一方面，大多数年轻人，尤其是大学生，平时对于政治的关注并没有那么高。美国年轻人和中国年轻人一样，更关注的是体育和娱乐，他们的主要信息渠道也是网络媒体。根据美国国家选举研究（American National Election Studies）的历年统计数字，美国年轻选民（18至34岁年龄层）的投票率一直要比年长的选民要低大约十至二十个百分点。但是在校园内最积极参与社会活动，组织政治游行和聚会的，也往往是学生。
不过，在大选年前后，很多年轻人会关注和积极参与到政治之中：他们会更多地和朋友、亲人讨论政治，或是参加到候选人的竞选志愿工作中。根据主流的投票行为理论，以及我个人的观察，主要有这些以下原因。
首先，由于年轻人的政治信息和经验，尤其是投票经验比较少，因此他们并不能认识到自己投票的作用，也不了解选举和候选人的政策会对自己的影响，这种政治的陌生感导致了他们不参与政治；但是在大选年前后，由于各个候选人的竞选团队的大量基层接触和动员工作，以及媒体铺天盖地的宣传和报道，他们主动或被动地接收到了这些政治信息，也开始关注政治对自己的影响。大选同时对年轻人有一种政治启蒙作用，有不少年轻人会因此积极投身到政治中。
我认识一位今年参与爱荷华市议会选举的年轻人，他就是在2012年大选中受到了奥巴马政治理念的鼓舞而投身政治生涯的。
其次，在一些公立学校，比如爱荷华的高中和大学，导师会要求学生至少选修一门美国政治课。根据我个人的授课经验来看，这些课程的内容主要是美国的基本政治制度和选举制度，以及投票的方法和过程，同时教授和助教也会安排不同的政治议题，比如禁枪、非法移民和环境保护等事项，组织学生参与讨论。这些课程也对年轻人接触了解并参与政治起到了推动作用。
第三，美国的两党，尤其是民主党，特别注重对年轻人的宣传工作。他们不仅在选举期间花更多的资源来动员年轻人，平时也会通过和各种非政府组织和校园组织合作，潜移默化地宣传他们自己的政治理念。这也对一些年轻人接触政治并激发他们的兴趣产生了很重要的影响。
《中国新闻周刊》：今年的总统选举尤其特殊，两位候选人无论谁当选，都会开创美国历史，而许多不曾公开站队的媒体也都开始站队表态，你所接触到的美国普通选民是怎样看待这种局面的？
余冬：非常有意思，我所接触到的选民（包括我日常接触到的朋友）大概分两种状况。
第一种状况是坚定的支持者，他们坚信自己的候选人是最有资格当选的，同时指责另一候选人的各种污点。某些支持者甚至已经盲目了。比如，很多特朗普的支持者指责希拉里在邮件问题上的不诚实，必须要受到法律惩处；他们完全不能理解为何希拉里还能逍遥法外，而希拉里的支持者则认为既然司法部决定不起诉，那这件事就过去了，共和党和特朗普是在无理取闹；而希拉里的支持者则普遍指责特朗普口不择言、对女性和少数族裔的不尊重以及狂妄的性格，完全没有资格领导国家，而特朗普的支持者却认为他真性情，有担当也有魄力打破固有腐朽的华盛顿政治的枷锁，领导国家复兴。
第二种状况就是大多数选民，他们表示，这次选举的两位候选人都不是他们最喜欢的选择，而且由于这次选举造成了社会的撕裂。他们觉得这次大选很奇怪，甚至很丑陋，他们希望，无论谁赢，大选赶紧结束，让大家回复到日常的生活中。
《中国新闻周刊》：作为一个中国留学生，一个比较政治学学者，你对这次美国大选的看法又是怎样的？
余冬：我认为有两点值得关注。
第一，这次大选对美国造成的撕裂是前所未有的。根据普尔（Pew）的民调数据，今年美国人对于主流媒体的不信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超过一半人认为主流媒体是有倾向性的（这其中既有特朗普的支持者，也有很多桑德斯的支持者和中间选民）。
两党的政治人士和支持者前所未有的分裂，有超过47%的共和党选民和43%的民主党选民认为，对方是让人恐惧和愤怒的；而且，由于特朗普这个非传统建制派候选人的出现，共和党内部自2008年大选以来近一步分裂了，特朗普的胜出表明了共和党选民既不支持原有的建制派政治家，也不支持2008年后崛起的极端保守派茶党（Tea Party），而是绝望到去寻求一个比茶党更激进的领导人出来竞选。民主党也由于伯尼桑德斯的崛起，导致了希拉里和其他建制派民主党政治家的左倾。两党的意识形态在未来都会继续分化。
第二，我留意到，华人选民和华人留学生中出现了一种分裂。传统的华人和其他亚裔一样，多数是支持民主党和希拉里的。根据最新的亚裔美国选民调查(Asian American Voter Survey 2016)的数据，30%的华裔选民支持民主党，只有7%的选民支持共和党，大多数华裔处于中间无党派偏好的状态；具体到两位候选人，希拉里的支持和不支持率是54%和38%，而特朗普则是19%和67%。
然而根据我个人在华人论坛和网络上有关美国大选的讨论中观察发现，很多第一代新移民（尤其是1990年以后的）和华人留学生，在这次大选中决定倒向共和党和特朗普。
这主要有两个原因：第一，这些新移民，包括正在工作和等待移民身份转正的留学生，都是合法途径移民美国，他们非常反对奥巴马自2008年上台以来对非法移民的政策，尤其反对奥巴马和希拉里宣称的（为了不拆散非法移民家庭）要大赦非法移民，并且给予非法移民归化成为公民的途径。他们认为，这是对勤奋守法的华裔移民的不公平。特朗普是一直宣称，一上台就要遣返所有非法移民和在墨西哥边境建城墙，这深得这些华裔移民和有移民倾向的留学生的赞同。
第二，民主党试图进一步落实平权法案（Affirmative Action）引起了很多华人的不满。华裔普遍注重教育，因此华裔学生的学习成绩比其他族裔学生更优秀，在很多美国的优秀高中和大学，华裔学生的录取比例远远超过了华裔在人口中的比例。但民主党希望，通过进一步改革学校中少数族裔的录取比例和方式，增加其他少数族裔学生被录取的机会，从而提出了进一步划分族裔来源国的计划。比如，2014年加州的SCA-5法案。这个法案在加州甚至是全美的华人家长引起了极大抗议，很多华人认为，这个法案就是针对华人并试图限制华人入学，而加州的华裔民主党州议员却又投票支持这一法案，这让他们觉得遭到了背叛。
除此之外，民主党和美国主流媒体对待今年的纽约华人警察梁彼得过失枪杀黑人事件采取了与其他黑人被枪杀事件的差别态度，这导致很多政治意识觉醒的华人觉得，民主党根本不关心在美华人的利益，只在乎人口更多的黑人和拉美裔的选票，因此他们打算通过投票方式惩罚民主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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