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凤凰网《风向》特约作者 刘欣然
据联合国难民署4月5日的数据显示，逃离乌克兰的难民数量已经超过420万。
战火中奔逃的难民们踏上各不相同的道路，前往波兰、罗马尼亚、摩尔多瓦、匈牙利、德国、法国，足迹遍布欧洲。留在乌克兰的人要与战火相伴，而错综复杂的国际局势之下，逃亡的道路同样充满未知：恶意、歧视和援助共同存在，逃亡者们的命运千差万别。
▎数百名难民住在摩尔多瓦的体育中心 来源：欧洲新闻图片社
“边缘”中的“边缘”：难民中的弱势群体
对一部分乌克兰人来说，逃亡还未开始，便已宣告结束。在乌克兰政府的战时动员要求下，18至60岁之间的男性公民被禁止离境，这不仅让很多夫妻被迫分离，也将许多乌克兰跨性别女性拦截在边境以内：乌克兰允许跨性别者更改自己的法定性别，然而漫长的流程、复杂的手续，让许多跨性别者在突如其来的战争面前措手不及。当地民间组织表示，边境驻守的警卫将护照上的性别作为判断的依据，是对跨性别者不公待遇的又一例证，一批批跨性别者因此被拒绝出境。跨性别女性朱迪斯在边境被警卫拦下，在经历了“脱光衣服、摸遍全身”的检查以后，她被拒绝出境。“他们的表情好像在说：‘你是个什么东西？’，仿佛我是个怪物”，朱迪斯告诉《卫报》记者，但她仍然没有就此放弃：“我还会继续尝试离境，因为离开这里、活下去是我的权利。”
而即使顺利离境，也不代表跨性别者就此安全：大部分难民流向的波兰、匈牙利等东欧国家，对LGBT群体的态度并不友好。波兰总统在集会上公开表示，LGBT是比起共产主义还要危险的“意识形态”；波兰三分之一的州已经通过法规，反对LGBT意识形态，致力于创建一个没有LGBT群体的区域。《时代周刊》的报道中，一位跨性别者对未来忧心忡忡，“在乌克兰，LGBT群体也会面临歧视，但我知道在自己的国家如何自处”，离开祖国以后，她不知道哪里才是安全的目的地。
▎朱迪斯，一位被拒绝离境的乌克兰跨性别女性 来源：《卫报》
在乌克兰的离境条件之下，四百万难民中的90%都是妇女、儿童。战争的阴霾，并不会停止其他形式的恶意与剥削，针对难民的诈骗、强奸乃至于人口拐卖，成为崭新的噩梦。难民艾琳娜详细地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当她带着孩子们抵达罗马尼亚，一批假志愿者上下打量他们，提出要用面包车送他们前往瑞士，在被要求出示身份证件时，害怕暴露的假志愿者们大发雷霆；为了摆脱他们，艾琳娜假装同意接受“帮助”，看准时机抓起孩子迅速逃跑。
类似的故事数不胜数。3月中旬，一名不会说波兰语的19岁乌克兰女孩到达波兰，一名49岁男子在网上联系她谎称能提供帮助，最后遭到这名男子的强奸。同为难民的玛格丽特决定留在边境，防止同胞落入魔爪。在她成为志愿者的第一天，就发现了三个意大利男人试图拐卖乌克兰妇女卖淫。联合国秘书长古特雷斯痛斥道，“对人贩子而言，乌克兰战争不是一场悲剧，而是一个商机。”
黑暗中的微光：多国民众主动接纳难民
厄运之外，对更幸运一些的难民，善意的援助并不鲜见：在华沙，志愿者们四处奔走，为难民们办理车票、倒上咖啡，大厅中摆放着为儿童准备的毛绒玩具；在柏林，难民们带着宠物逃亡，慈善组织送上宠物食品和毯子；在巴黎，俄罗斯姑娘一家3口在75平小房子里接纳了乌克兰姑娘一家6口；而在互联网世界，几万爱彼迎房主自愿登记为难民提供房源，来自各地的网友预定乌克兰房源，以向当地人提供经济援助。
▎一位难民女性在匈牙利怀抱着自己的宠物 来源：《大西洋月刊》
尽管远非铁板一块，欧洲对本次难民危机的应对显露出了罕见的决心：危机爆发不久，欧盟宣布，向数百万难民提供至少一年的临时保护身份，难民可以据此在任意一个成员国申请临时保护，成功者将获得临时居留证与当地的社会福利；在半数难民流向的波兰，议会通过法案，乌克兰难民可以合法居住18个月，寻找工作。随着难民危机的升级，拜登日前向盟友们承诺，美国将打开国门，接受十万名乌克兰难民入境。
去而复返，他们选择回到乌克兰
对于一些乌克兰人来说，逃离乌克兰，不代表问题就此解决。即使炮火逐渐逼近，94岁的叶夫赫尼娅也从未考虑过离开基辅，“我宁可死在这里”。战火日益升级，在女儿的苦劝之下，叶夫赫尼娅最终同意逃亡。两位高龄老人在掩体中躲藏了两天，坐了二十个小时搭火车前往利沃夫，飞到美国投奔亲戚。叶夫赫尼娅对战争并不陌生，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她也曾不得不逃离乌克兰避难，而今天的炮火让她不断回忆起二战时的仓皇岁月；二战结束时，她飞回基辅、重建基辅，现在又再次逃离这座城市。在美国和平的气氛中，叶夫赫尼娅无比担忧远方的故乡：基辅还能重回往日的样子吗？以及，以她的年纪，她还能等到可以返回基辅的那一天吗？
▎联合国估计乌克兰境内尚有650万人流离失所 来源：Getty images
《纽约时报》关注到，目前，一些逃离乌克兰的难民正在返回祖国。对一些人来说，在炮火中的生活也远好过在异国他乡做难民。一位受访者表示，“一开始，我们以为战争在一周以内就会结束。现在我们发现，也许战争会持续上几个月、甚至几年；我们不得不学着适应。”
▎4月4日，基辅火车站 来源：《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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