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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您像断了线的风筝。在我的眼前消失了。我向四周搜寻。四周是寂静的。就连往日那光芒璀璨的灯。此刻昏昏沉沉地发着惨淡的光。窗外幽暗的夜幕格外狰狞。格外诡异。生与死的界限原来这么清楚。从生到死仅仅一步之遥。而死却是永恒的!
我抱着您的躯体干嚎着。试图唤醒您。而您再也听不到我的啼哭。我的叫唤。这是多么凄凉的时刻啊!不仅如此。您愈来愈僵硬的躯体严酷地宣告了一个无法回避的事实:您和躯体都要走了。而且永不再来!无论曾经欢乐过还是痛苦过都将灰飞烟灭。成为永恒的过去。
一任泪水涟涟。却无法打湿我对您的记忆。
当我还在贪恋泥土蛋的时候。您苦口婆心地劝我踏上了通往学校的路。寒来暑往。多少个日日夜夜。您不管有多忙。却在心里牵挂着我。早晨送我上学。下午接我回家。不管风吹雨打。依然如故。我曾不解。何必盯得太紧?可我哪里知道。这是爱之所致!
您虽然是个乡巴佬。但对牛顿、华罗庚等伟大科学家并不陌生。他们的故事在您嘴里。总是那么娓娓动听。充满无穷的吸引力。您喜欢在我学习疲倦的时候。在我的耳根处这样唠叨。结果。我像吸食了精神鸦片一样。充满信心和力量。重新回到书本上。
我原本是一个不求上进。不思进取的毛头小子。只知道在村道里贪玩。在田间地头追逐嬉戏。而不知道书本里的圣贤之道。您却孜孜不倦地感化我。督促我。一心让我变成一块有用的钢。
还在小学时。让我刻骨铭心的一件事是那次逃学。夏日的午后。天气异常闷热。我在家到学校不甚远的土筑路上。恹恹欲睡地行走着。却见一些逛闲的人兴致勃勃地从身边走过。听他们说是去黄河大桥建筑工地凑热闹的。在黄河上建大桥。是故乡历史上的壮举。是全县人民生活中的一件特大喜事。开工以来。每天来自四面八方的好奇者络绎不绝。老师们也说过。在适宜的时候。带我们去参观。从那时起。我一直等待着参观的那一天。一刻也没有松懈。眼前。人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早已让我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心想。何不捷足先登一睹为快!于是。将上学的事抛到九霄云外。懵懵懂懂地随着他们向建桥现场赶去。
伟大的工程。伟大的气度。在建桥现场。我的第一感觉如此。我与成千上万的好奇者们分享了一下午的喜悦。直到傍晚时分。尚依依不舍。回到家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时候。
您早知道我擅自逃学的事。却没有寻找。而在守株待兔。也许您对我有了“朽木不可雕孺子不可教”的想法。总之。您的眼里充满了委屈、愤恨、恼怒的光。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您把所有的不满汇聚到鞭梢上。让我尝够了逃学的滋味。翌日起。您总是用厌恶的眼神看着我。我原以为。这是您恨铁不成钢之故。其实您的内心在流血。我受不了这样的煎熬。更不愿让您看不起我。暗自下决心:永不逃学!
考上大学后。是您亲自把我送到学校的。记得。一路上您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好学习。别管家里的事。临别时。硬将一沓钱塞到我手里。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知道。这点钱是您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回去的路尚远。您却连个饭钱不肯留。我捏着您给的钱。没有听到哗哗的纸折声。而是湿漉漉的汗水。
我大半生在外工作。几乎没有陪伴过您。更没有在您膝下尽孝。作为儿子。我觉得欠您的很多。
当我终于回到您的身边时。您却病入膏肓。欲治不能。匆匆逝去。
而今。您像一座精神大夏浑然坍塌。让我感到窒息。无所适从。
您曾给了我无穷的精神力量。教我学会了走路。教我认识了社会。还给了我理智的头脑。而我似一块冥顽不化的石块。没少让您担心。没少让您操心。
我曾有个梦想。那就是发奋图强。争取创造一个比较优越的生活环境。让您晚年过得更幸福一点。没想到。您竟溘然长逝。再无回头之日。
无情的现实使我明白。生命只有对活着的人才有意义。珍惜每一天。化悲痛为力量。沿着您开辟的道路。继续前进。将您的精神发扬光大。是最好的心灵抚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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