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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从山脚盘旋而上。终点站是山上柳杉王公园。高望远。仰望蓝天。俯瞰山下。极想抒发一下幼稚时期常有那君临其上的自豪。无奈却油然生出念天地之悠悠的怆然。在这里。梦与现实邂逅。世俗与信仰纠缠。没了少时的单纯。多了成年后的沧桑。所以许多时候。不轻易感动。不容易渴慕。面对曾经魂牵梦绕的浪花。不再有感觉了;面向曾经神往心驰的山峰。不再有憧憬了。似乎“历尽沧桑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事实上。是心路的萧条。是生命的萎靡。曾经感动少女世界的花草树木。都在世俗的现实中枯萎。
白云悠悠。山下世界在漂渺云雾里显得那么渺小。那么的朦胧。带着暖暖俗香。神秘又温馨。说不定那就是天使眼中的童话世界。所以才吸引传说中的无数天女不惜天府的荣华而款款下凡。
从山下上来的人。只觉此山清秀灵逸。棵棵杉参天屹立。笔挺高昂。刚正不阿。充分彰显着此山的内蕴。神州千山万山。景色大同小异。惟此山独有基督教人文气息。
此山没有寺院香火。也不见坟墓。阴间与恐惧似乎被十字架吞灭了。
二号步道线的入口拐弯处。那高昂茂盛的杉树荫下。一个老农正在贩卖此山特产：石橄榄。败火治咽炎;牛奶根。炖筒骨治关节炎;黄芪。消肿利水。我每次逛山都买了他的山韭。与传统韭菜相比。山韭叶宽色微淡。香气不减。只是传统韭菜火气十足。而山韭性温和。吃了没那么容易上火。不至于口臭牙龈出血。
一元钱一大把的山韭。价廉物美。带回家山韭炒鸡蛋。再来一海碗小米粥。快活似神仙。生活可以这么简约自由。我们的幸福不需要沉重的奢侈。“吃肥牛。彼此相争;不如有块饼干。彼此相安”。但肥牛饼干吃多了都会上火。不如这小米一碗山韭一把。
沿着美食一条街寻找昔日的执事之家。旅客服务中心的工作人员说就是那个重建的大教堂。找到了大教堂。前后左右细细察看。总觉得不对劲。怎么说都不象老前辈倪析声的故居。罢了罢了。继续逛吧。
山路悠悠。天地悠悠。人各有志。据说年少轻狂的倪析声在南开大学期间。深受教授导师们青睐。大家一致认为。此小子将来有大作为。无论进入哪个领域。都将高人一等。或政界骨干。或经济精英。或文学先锋……无奈他自甘“堕落”。为基督精神奉献一生。经历过穷困潦倒。经历过病痛折磨。经历过谣言四起四面楚歌的光景。文革前。他含冤入狱二十载;文革末期。他病死在上海提篮监狱里。
他留在人世间的一段金言。在世界各地的基督教界传唱不衰：
让我爱而不受感戴
让我事而不受赏赐
让我尽力而不被人忆
让我受苦而不被人睹
只知倾酒。不知饮酒
这是最高境界。如山之巅峰。能达到这境界者。寥若晨星。他到达了。他身边的人也达到了。只是作为朝圣者的吾等儿辈。尚在徘徊过程中。
环顾四周。见众游览者个个慈眉善目。大致逛此山者。多为怀揣着信仰而来。当然。各宗各派不乏善良人士。人之初。性本善。上帝造人。真善美为内容。灵魂为器皿。简而言之。就是要让灵魂盛装着真善美。所以。一个人的尊贵。是由内容来决定。外在显赫的权势财富与地位。只是附加条件。因为这一切包含太多不确定因素。随时可变。惟独不变的是那一颗善良的灵魂。如此山之包容。如此山之巍峨。
谈及此。突觉害臊。卑微如我。有何资格谈论如此高超的美。剖析自己。没有超人的恒忍。没有超人的恩慈。甚至没有凡人的温柔与包容。更没有凡人的聪明与灵巧……
有诗歌唱曰：数算主恩。要一一地数。这次的年终岁首。我数算主恩方式另类。我是一一数落自己的愚昧无知。来返照主恩浩荡。
真善美。也是一生的功课。愿忘记背后。努力面前。希望余生尽善尽美。不负宏恩。
从前阅读倪析声著作。倍感深奥与受伤。觉得他的语言锋芒毕露。难怪得罪许多人。难怪一生坎坷。但前辈说。那是蒙光照。因为光能显明一切。后来慢慢适应他的语言风格。发现粗糙的海狗皮外表之下。覆盖的是细麻锦绣。
让我爱而不受感戴……
多么有份量的爱。又是多么超越的爱。此爱轻松不施加压力。目的单纯。目标明确。正如上帝赐福不附加忧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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