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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一年岁末。大家开始奔走在回家的路上。难免不让游子思念起远在天涯的家乡。
我的家乡龙潭桥。在湖南省邵阳市新宁县的一个小山村。位于湖南省西南边陲。龙潭桥其实不叫龙潭桥。本名叫新寨村。龙潭桥只是新寨村里。新寨河上的一座古桥。新寨河从天边的高山而来。去不到另一个天边的高山脚下。乡村被一分为二。成为两个村落。村落之间的往来、买卖。全靠这条龙潭桥。可见。它的重要性。因为它的存在。因为它在村民心中的分量。新寨村这个名字慢慢地被大家淡忘。龙潭桥取而代之。
龙潭桥背靠威严的高山。前接广阔的田野。在两岸古柳树荫的簇拥下。架在深不见底的新寨河之上。像一条巨龙卧于河面之上。它始建于明代。有6个扇形石桥墩。雄壮威武。安静地竖立在清澈的河底。全木质的桥身。两端和中间部分为阁楼。中间的阁楼建筑成亭台的样式。故叫其中亭。中亭里面设有神龛。供村民朝拜。桥全封闭式。桥顶覆盖着黛瓦。桥的里面。两边的位置。用木材搭建很多座椅。供来赶集的村民们休息。随著时间的冲洗。流水的腐蚀。它显出古老的青色。桥身经几次翻修。有些许改变。但仍保留着原来的样貌。
整个县城有大大小小。新新旧旧几十座桥。随著时间的冲洗。有些或没入洪流之中。有些或年久失修。仅有小部分的桥。像江口桥。飞仙桥。龙潭桥等存留下来。存留下来的桥中。大部分木质结构被破坏。亭台被拆除。被结构简单的石拱桥或者公路所替代。光秃秃的。呆呆的。远远看去。要不是桥下有条大河。完全然觉察不出来桥的存在。而龙潭桥正是存留下的少部分桥。而且是其中保存最完整的。最原生态的。最有特点的。最有名的一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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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潭桥的来历。有个传奇的神话故事。龙潭桥原是山脚下的一片平地。住着一对夫妻。两人却无恶不作。鱼肉乡里。村民们敢怒不敢言。于是。逢年过节。祭拜神灵的时候。吐露心声。希望神明帮助出去恶霸。庇佑村民。
后来。他们孕有一个女儿。美丽又善良。有一天。小女孩在厨房。发现两个尖尖的小角。像地里冒出来的竹笋。恶霸父亲拿刀割掉它。结果第二天。又长出新的。父亲又割掉。第三天。又有新的长出来。这时。小女孩于心不忍。悄悄地拿木材、稻草掩盖起来。并且每天将淘米水倒至尖角上。不断滋养它。让它慢慢地在长大。
村民们年年祭拜。有一年。终于显灵。一天。神灵幻化成一只小黄狗。叼走小女孩手中的铁锹。小女孩为了追回铁锹。一直跟在狗后面跑。不知不觉地跑出家外几里地。正当她准备往回走。一扭头。家的位置突然天崩地裂。一声巨响。变成汪洋大海。一条巨龙从她家的厨房的位置。正是尖尖小角的位置腾起。越入波涛滚滚的水里。她的家和恶霸父母随著洪水消失不见。洪水沿着山脚处。冲出一条大河。
村民们为了感谢替他们报仇雪恨的巨龙。在河岸上修建起一座桥。取名为龙潭桥。并在中亭设有神龛。请有水龙王、关公、财神、土地神等神位。供百姓拜谒。过往的村民。总不忘买一束香。带一吊纸钱。一叩首。三跪拜。一来感谢神灵带来的幸福和安康。二来希望神灵继续保佑平安和富足。由此可见。龙潭桥在村民心中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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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们心中。龙潭桥的分量之重。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原因。即与它所扮演的角色有很大的关联。它是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联系大河两旁的各大乡镇。比如山这边的乡镇有金木十二个大队。山那边的有唐家村、水庙镇。石门镇等;它是一个重要的埠头。水运上至麻林乡。石门镇。水庙镇。下至黄河村。飞仙桥乡等地;它是一个重要的集贸市场。十乡八里的人需要的东西。小至菜米油盐。大至生老病死。这里都能买到。村民们自己生产的东西。鸡鸭鱼。白菜萝卜。稻谷麦子等东西。也都可以担来这里销售。
外面世界一切新奇的。流行的事物。大都走过这座桥。步入人们的视野。因此。龙潭村在方圆十里算得上最赶时髦的。最早抛弃煤油灯。用起许多村民们从未见过的电灯;村里有人办好事。请戏班子唱黄梅戏、花鼓戏。远远看着戏班子从龙潭桥的方向走过来;村里开始流行起来的新发型、新衣服款式。指不定从这里的某个老板娘那里传开的。对于平穷的村民们。这里俨然就是一个繁华的大城市。龙潭桥里的一举一动。成了人们效仿的标杆。
龙潭桥从明代开始。层层叠叠。叠叠层层。留下无数村民的脚步。有的人。带着对未来的美好希望。怀揣着梦想。大步流星地走出木桥。走在未来的康庄大道上;也有的人。满眼血丝。无神。充满疲倦。带着对外面世界的失望。拖着绝望的步伐踏上木桥。朝着家的方向赶;还有的人。满鬓白发。带着对家乡的眷恋。落叶归根的夙愿。手持拐杖。踏上木桥。颤颤悠悠地一步一挪。朝着已经不再是家的家的方向走。这些脚步其中。当然也有我的脚步。从小脚丫的蹒跚学步。到追着梦想的高视阔步。再到分别后重回家乡故地的闲庭信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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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它的记忆。喜爱。一半是我的乡愁。一半是它的韵味。乡愁不必说。缕也缕不顺。剪也剪不断。那么。它的韵味是什么呢?那还得从它周围的景致说起。
龙潭桥的两旁生长着一排参天古树。厚厚的树皮一块一块地裂开。裂出一道道的宽大的口子。让人看着替它疼痛。树皮上长着厚厚的一层青苔。绿油油的。从我记事起。一直是绿色的树干。这个绿色几乎嵌入它的身体里。稍低的树干上。时不时地斜生出一些蕨类植物。绿油油的生机盎然。与沧桑的古树形成鲜明对比。点缀其中。恰到好处。两旁还错落有致地生长着杨柳树。一律是年代久远的。杨柳斜斜地立在岸旁。树根在岸上。树顶在河面上。柳枝垂钓下来。抚摸着水面。一切那么的沧桑。又那么的活力。
河岸两边。古木苍天的大树簇拥着龙潭桥。龙潭桥显得更加有历史感。它像一位从历史里走来的老人。沧桑。有故事。光阴涂抹了她的脸庞。将它抹成灰里发黑的颜色;光阴雕刻着它的身体。在桥身的树桩上雕出无数的细纹;光影画花了她的模样。让她在衰败的环境里显得模糊。带些颓废。它是沧桑的。但它又是强健的。并没有衰老出一副老态龙钟。尽管大雨磅礴的时节。洪水滚滚而来。如千万猛兽啃食着桥墩。激起浪花。波涛汹涌。一浪更比一浪高。它就稳健地站立着。像一位身强体健的战士。挺拔站立。守护着来来往往的村民。
龙潭桥有它刚强的一面。当然也有它柔情的一面。在烟雨朦胧的三月。两岸杨柳的掩映下。青砖黛瓦的水上楼台。氤氲在一片水雾之中。若隐若现。倒有一种江南水乡的韵致。或是在某个黄昏。酡红如醉的晚霞的映照下。西面河流的最近。一偏打渔的小舟。悠然自得。从天边缓缓驶来。孤帆一片日边来正是此意境。或是细雨纷纷的时节。天空里飘飘洒洒。一个穿着旗袍的姑娘。袅袅娉娉。撑住一把油纸伞。红色的高跟鞋敲打着青石板。从岸边的古宅里走出。风姿阔绰地步入楼台。她不就是戴望舒的雨巷姑娘。
龙潭桥就像这位雨巷姑娘。有丁香一样的美丽。有丁香一样的芬芳。有丁香一样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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