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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夕生下来就是个普通人。长相平平。没有水灵灵眉清目秀的眼睛。也没有天生丽质洁白的肌肤。小夕的父亲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并没有一般父亲的慈爱与怜惜。而是带着丝丝无奈与讨嫌。不止对小夕。对她的母亲亦是如此。
自古以来。从封建社会至今都存在着母凭子贵的观念。而不幸的是。小夕的母亲却在生了第三个个女儿小夕之后真正的失宠了。对杨家来说。家境不富裕。封建思想却根深蒂固。杨爸自此以后再也没有笑过。一直延续了十八年。如今。小夕十八岁了。已是亭亭玉立。机灵精怪的大姑娘了。
天生的穷人。却有一颗想拯救世界的心。没有金钱。但有很远很远的梦想。骨子里天生的倔强和韧性简直能和他的父亲匹敌。父亲一天不微笑。小夕就坚决不嫁人。这可不是玩笑话。而是和父亲的笃定。看谁能僵得过谁。小夕坚信父亲的铁板与无情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他的心会融化。融化成一个有爱无恨。慈母善眉的只属于三姐妹的父亲。
在大姐和二姐离家出走。纷纷嫁人的这些年里。小夕见惯了母亲的唠叨。父亲还是一如往常。像是没生过两孩子一样。冰冷且淡漠。好似与自己毫不相干。无关痛痒的样子。这些在小夕的眼里。都深深烙下阴影。甚至对父亲感到心寒。对大姐二姐的出走。小夕表示见怪不怪。毕竟在这个家里并没有一般人家的亲情感。
十八岁了。过了花季雨季。小夕觉得自己已经长大了。该为家里承担一些责任了。毕竟母亲为这个家辛苦了这么多年。而父亲整天无所事事。家里的重担都压在母亲的心头。小夕看在眼里。于心不忍。再加上家里收入微薄。小夕不忍心加重父母的负担。在上完高中之后。小夕毅然决然的选择南下打工。虽然小夕成绩优异。虽然小夕梦想很多。但这一切在金钱面前都显得寡淡无力。小夕无力承受母亲省吃俭用。甚至因借钱受别人冷眼的遭遇。自己还能高枕无忧的为了实现所谓的梦想无所顾忌。
来到陌生的城市。小夕无依无靠。刚开始那会儿。小夕思家心切。常常和母亲絮叨很久。聊这个城市的所见所闻。聊自己在这个大城市的无奈。母亲每次都耐心劝她：孩子。你一定要在大城市中扎根立足。咱这个家四凌破碎的。已不是完整。已经被邻居亲戚们瞧不起了。你应该有点出息。混出点人样。无论如何。再苦再累也要坚持下去。记住了哈。视死如归。
后来的后来。小夕和母亲的通话也越来越少了。母亲嫌长途话费贵。每次除了寒暄几句。就不再多聊些什么。而此刻的小夕。内心虽有些孤独。但总比刚来这个城市时要坚强的多。
在这个孤独的城市打拼。再苦再累也得熬下去。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也要为了这个家。可有时候小夕会问自己。一个高中毕业。要文凭没文凭。要家境没家境的女孩。凭什么和人家争。就是争不过人家也正常。自己也就是一凡人。小夕总是在自我安慰中结束自己的自卑。俗话说。知足才能常乐。再多么的抱怨也于事无补。事实已经摆在那儿了。自己也不能因为家境贫寒而想不开呀。好死不如赖活着。这话被千古传颂着。总没有错。
当一颗心坚决了自己的初衷时。就达到了无人能敌的境界。小夕决定从此刻起。不再抱怨生活。励志混出一番事业。于是小夕每天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猪晚。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黑眼圈越发的严重。人也消瘦了不少。而这些她并没有告诉妈妈。自己一个人承受着。无怨无悔。
日渐地。小夕在业绩上有了成就。公司也很看重小夕。因为她的拼搏和付出。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在这个小公司里有着相对自己还算满意的工资。小夕很是满足。小夕想通过自己的努力摆脱贫困的境况。深深扎根在这个城市。
可理想总是太丰满。现实又太过骨感。小夕在公司干了几个月后。虽手头上有了些积蓄。可每月的房租加上水电费。还有自己的一日三餐。大城市的工资水平和生活水平永远是成正比的。再扣除了这些生活杂费之后。手头上的钱也所剩无几了。还好小夕自小就养成了节俭的习惯。不像一般的女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需要耗费太多的化妆品以及衣服的费用。在这点上。小夕能省就省。屯出一笔费用补贴家里。
随着经济的发展。市场越来越制度化。公司对人才的要求也越来越苛刻。而小夕因为学历平平。在这点上该是理亏。小夕时刻担心着会有一天被公司辞退。因此天天生活在郁闷之中。
日子久了。小夕仍没有被辞退。于是再也不去想那些杞人忧天的事了。只管脚踏实地地干活。
年终了。小夕坐上北上的火车回家的那一刻。她的心里是沉稳着的。却又是激动着的。沉稳着是因为自己看着挎包里的年终奖金和一本金额不算很多的存折。欣慰着。激动着是因为半年来没回过家了。虽然家并不是如一般人眼里感觉到的那样伟大和温馨。可那毕竟是自己土生土长的地方。几分亲切还是有的。
回到熟悉的地方。小夕按奈不住激动的心情。看着这片土地。热泪盈眶。莫名的感动。左邻右舍也表示出从未有过的热情。亲切的呼唤着小夕。这一切都在小夕走后发生了潜在的变化。家乡的景象变了。邻居变了。那父亲呢。他有变化吗。这是小夕最关心的问题。
回到家。小夕大声呼唤着母亲。却久久无人答应。走进屋里。只看见父亲蜷缩在床上。在她走的这半年里。父亲的头发白了不少。皱纹也多了不少。看着这一幕。小夕有种想哭的冲动。可是她强忍住了。她不能在父亲面前表现的脆弱。她轻轻唤了声爸。杨爸缓缓地回过身来。有气无力地回了句：回来了。小夕回了声：嗯。然后问了母亲的去向。父亲用微弱的声音告诉她了。原来母亲被大姐接走了。留下父亲一人守在家里。
此刻的父亲。看起来是那般的慈爱。没有冷漠的话语。也没有严肃的神情。小夕竟有几分同情起父亲来。想到自己半年没回家。想到这个年注定两个人过。小夕不免有些惆怅。此刻。万般的无奈只化作一声叹息。
晌午。小夕做好了饭菜。来唤父亲起床。叫了半晌。父亲也没有反应。小夕觉得有些不对劲。尽管平时父亲对自己爱理不理的。可到了饭点。他也是从来没有缺席的啊。生存之道便是吃饭。吃饭便是人生大事。
可今天是怎么了。小夕带着疑问走向父亲的床前。父亲在床上反复地翻滚着。看似很难受的样子。而且脸涨得通红。小夕这才意识到父亲是生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她用手触摸着父亲的额头。心瞬间抖了一震。她有些手足无措。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小夕竟惊慌起来。她以为在自己的生命中。父亲所占的地位无足轻重。可这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骨子里父亲仍是她最亲的亲人。是她心头的刺。却是爱的浓烈。
慌乱中。小夕还是拨通了医院的电话。直接将父亲送去了医院。经过医生的诊断。父亲被确诊为肺癌早期。听到医生的话的那一刹那。小夕的心里犹如晴天霹雳。夹杂着五味杂陈。差一点晕厥过去。
谁也没想到。父亲突如其来的事故却让这对父女的关系得到很大的改善。这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患难见真情吧。又或许是血浓于水的缘故。
每天。小夕都会不离不弃的守护在父亲的身边。看着父亲日渐消瘦的脸。心中万分心疼。前几天。小夕也曾想唤母亲回来。陪伴并一起照料父亲。可电话拨通后一直无人接听。小夕想着。就算电话拨通了又怎样。这么多年来。父亲和母亲早已没了爱。他们心中甚至有些怨恨彼此。不仅母亲。大姐二姐亦是如此。
眼看快过年了。见父亲的病情有所好转。小夕和父亲商量之后打算将父亲接回家好好调养。一来医院的高额住院费让小夕有些吃不消。二来回家对父亲来说是最好的休养方式。父亲并不习惯医院的环境。反而家才是他最眷恋的地方。
回家后。父亲的气色明显好转。可是行动却方便不起来。冬日里。虽然温度有点低。但在暖阳的照耀下。逐渐散去了寒冷。
小夕搀扶着父亲。缓缓地走在冬日的柔和的阳光里。她觉得父亲许久待在医院里。见不得外面的阳光。人看起来也是百般的阴沉。今日阳光正好。带父亲出来散散心。补补钙。想来对父亲的身体恢复有很大的效果。
小夕将父亲移到一把椅子上坐着。面向着太阳。自己回去拿披风给父亲披上。她拿着衣服走出家门。不远处。小夕停住了脚步。她的心就像冬天的雪被暖意的阳光融化着。看着父亲面向阳光。柔和的笑着。这么多年来。这是父亲的第一次微笑。她不知道父亲是为何而笑。却被父亲突如其来的浸湿了眼角。眼泪肆无忌惮的流着。不为忧伤。只为感动。
小夕擦拭着眼角的泪。保持淡定的走向前去。将披风给父亲披上。父亲的脸目无表情。装的是那样的泰然自若。小夕也一脸的云淡风轻。对于父亲的笑装作若无其事。不论究竟。可心里却难以抑制住莫名的开心。久久不能平息。
除夕之夜。家里只有父亲和小夕两个人。显得有些冷清。但小夕还是做了一桌子饭菜。表示过节的庆祝。祝福父亲早日康复。他们之间。稀少的话语。但彼此心照不宣。将那些感情珍藏在心中。
年节之后。看着父亲日渐恢复。小夕心里表示很满足。可是。父亲的照料却成了小夕心中的难题。父亲的医药费以及这个家的日常费用都需要小夕通过工作来获取。而且前几天。公司就已通知小夕早日回去上班。而如今。父亲的行动不便总得需要有个人照料。小夕很是犯难。不知所措。后来。小夕请了隔壁家的小叔照顾父亲。并支付他应有的费用。就这样。小夕安心的回公司上班了。
重新回到这个大城市。小夕的心总漂浮不定。她对父亲的病情忐忑不安。表示深深的担忧。之前。医生叮嘱过她。一定要照顾好父亲。并且不能让他动怒。否则良性肿瘤就会变成恶性肿瘤。那么后果将不堪重负。而小叔虽和父亲是亲兄弟。可小婶却是个势力的人。之前就因为小夕家境贫穷而瞧不起她。并和她们家断绝来往。小叔是个软弱的人。对于小婶的无理取闹也是无能为力。只是应从。她担心小叔子一家并不能很好的照顾父亲。深深的忧虑在小夕的心头上碾压着。无法平静悬着的心。
可她必须调整自己。使自己更加强大。强大到足够支撑起这个家。为了父亲。无论如何。自己也不能垮了。因此小夕更加的努力。在上司和同事眼里。小夕就是现代版的拼命三郎。而小夕的付出也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公司知道了小夕的家里情况也给予一定的帮助。表示慰问。小夕感到欣慰。她觉得人间处处有真情。虽然现在是自己的困难期。但因为大家的帮助使得自己有信心渡过难关。
在小夕心累的这段时间里。有个男孩走进了她的世界。并和她并肩作战。让她痛并快乐着。
小夕时常打电话回家问父亲的情况。父亲依旧话不多。每次都说自己很好。让小夕安心工作。
小夕这段时间沉浸在爱里。幸福得难以言表。她和男友的相遇可谓是不期而遇。错的时间。错的地点却是遇上了对的人。这简直比小说里的邂逅更加的唯美。她死心塌地的爱着那个男孩。浸泡在幸福的小世界里。渐渐淡忘了因父亲所带来的一系列困扰。
五一放假。小夕带着男友回去见父亲。她其实是有些担心父亲。想回家看望一下父亲。而她同时也希望父亲能见证自己的幸福。父亲对于小夕男友的突然来访有些意外。可是他并没有表达什么。也许他是想看看他之后的表现吧。对于父亲的冷淡。小夕早已习惯了。所以她并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相反。男友向自己抱怨起父亲的不是。诉说心中的不满。小夕这才意识到从前岁月里的自己也是这般感受。并劝说男友不要建议。而这一切都被身后的父亲听到了。他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转身走了。而谈笑着的他们并没有发现到背后的父亲。
节后。小夕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去工作的那天。在男友上车之后。父亲招手挽留了小夕。小夕觉得莫名其妙。这是第一次父亲对自己表现出的不舍。自己竟有些感动和欣慰。小夕下车来到父亲的跟前。父亲表情依旧严肃且凝重。轻轻在小夕耳边说着：“我不同意你们交往。听父亲这一次。只有这一次。”小夕带着沉重的心情上了车。挥别了父亲。心情却很是抑郁。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要反对。她甚至觉得父亲是见不得自己幸福。因为从小父亲就讨厌自己。
后来的后来。小夕没有听从父亲的嘱咐。和男友结了婚。她知道父亲的反对。并没有告知父亲。待到生米煮成熟饭后。父亲应该也不会再说什么。谁知。小夕婚后便打电话回家告诉父亲这一喜事。父亲听后情绪异常激动。当场昏厥。经医生抢救无效死亡。小夕伤心欲绝。她怪自己。是自己气死了父亲。此刻的她后悔又痛不欲生。
小夕将父亲葬在了老屋后面的山上。那儿清幽。却可以时时见到阳光。父亲入土为安后。当所有人都离场的时候。小夕大声哭喊着父亲。她把这么多年对父亲的又爱又恨全都吐露出来。正应了那句话：爱之深。恨之切。此刻的她是孤独着的。夕阳西下的时候。黄昏的倒影折射在父亲的墓碑上。很是祥和。小夕跪倒在父亲的墓碑前。和夕阳一同陪伴着父亲。守候着父亲。
婚后一年后。小夕生了个女儿。而丈夫同样重男轻女。对自己和女儿爱搭不理的。婚后。丈夫的一些恶习全都暴露出来了。抽烟。喝酒。有时还会打孩子。这一切被小夕看在眼里。她无法忍受丈夫的无情和粗暴。毅然决然的和他离婚了。自己带着孩子独自生活。
离婚之后。在一个雨后的黄昏。她独自一人去看望了父亲。将自己婚后的事全对父亲说了出来。说着说着。她便哭了出来。要是父亲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她似乎明白了父亲当初对自己的忠告。耳边响起了父亲的轻语：“我不同意你们在一起。听父亲这一次。只有这一次。”此刻的小夕止不住的泪流。她怪自己一意孤行。才酿成了如今的后果。注定要为自己的偏执付出代价。
因为有孩子的存在。小夕坚强的活着。与孩子的相伴。使得她度过最艰难的日子。即使日子比较清苦。她也心甘情愿。
每年的父亲的祭日。小夕都会带着孩子一起去看望他的那个未曾谋面的外公。讲着外公和妈妈之间的奇葩故事。总能把孩子逗得笑逐颜开。乐此不彼。年复一年。每一年的那一天。那个黄昏。夕阳西下。只要你经过那座山。那个山坡。那座墓碑。总能看到一个母亲和她的女儿守候在墓碑前。谈论这你不知道的那些故事和往事。笑声不断地回荡在山谷里。语音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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