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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恋二tencent files 三事】恋恋风尘


更新日期:2018-11-07 07:45:27来源:网络点击:406336

姬良第一次见到莫蓉是在表弟的婚礼上。

婚礼气氛并不好。女方相貌不起眼。家底又平常。因此选的酒楼都是因利乘便。吃完就打道回府。

是个三流酒店。婚礼进行一半。空调就出现故障。满座喧哗。

倒霉的表弟。姬良想。这么早结婚。才二十三岁。一管就被管住。什么潇洒自由都荡然无存。还摊着个抠门的父亲。连请客都这么寒酸。明明家底殷实到可以承包十几家五星级酒店。

坐在对面那一桌都是女孩子。个个热得脸上冒油。还得无奈的作娴静状。姬良看了暗暗好笑。他自己是早已将外套除了。

这时只见那边一个着青衣的女人自手袋中取出一把檀香扇。唰地打开。朝自己猛扇。颇有秋风扫落叶之势。女人头发高高束起。香汗淋漓。别有一番姿态。最让姬良欣赏的就是脾气那么直率。没有一点掩饰。

你说她可爱也好。过分也罢。反正她有性格。不是芸芸众生之中轻易就被埋没的一名。

他喜欢健康独立的女人。最怕那种哭哭啼啼的小姑娘。动不动就要哄着。管接管送。还得学会陪丈母娘搓麻将。

在离开酒楼的电梯口。又遇见那青衣女子。姬良搭讪:“送你一程如何。小姐?”

她愕然看他。随即冷若冰霜地说:“我认得你。你是男方那边的亲戚。”

“可不是。”他笑道。“你是女方亲友?”

“我是新娘的表姐。”她顿了顿。“我听人说。男方的父亲是商界新贵。怎么摆酒席选这种破地方?”

“他们的事。旁人哪能说清。”

女人看他一眼。不再言语。大概她也觉得对陌生人说得太多。

“嗳。我不是坏人。要不。我请你喝咖啡。消消气。”

她仍然不响。自然没有陪姬良去喝咖啡。也没有让他送她回家。现如今。女孩子通常还是很矜持的。社会风气影响。过分随便。会被人视为滥交、不正经。

做女人不容易。她能接受他的名片就已经是极好的了。

过了几天。姬良的表弟阿原便与妻子去了美国。可能是被家里形势所逼。大概是受不了冤枉气。女方原以为男方父母会对她视如己出。谁知却是比待陌生人还不如。

他们这一对是走了。姬良却又一次邂逅了那个冷淡的女人。

女人最近将因公赴美。阿原同姬良联系。托女人带些书籍去。那边的书都很昂贵。更何况妻子爱看中国古典书籍。美国那边是买不到的。

姬良这下师出有名。欣然应允。说起来。他和那女人还是远亲。

女人姓莫。单名一个蓉字。“风雨绕烟台。莲花次第开”。多美的名字!

他打电话过去。“莫小姐。我们见个面如何?”

“把你要带的东西带出来。”掐线。一把火似的脾气。

“遵命!”他顺着她。

他们约好在蔷薇园喝咖啡。

“好了。把要带的东西交给我吧。”她开门见山地说。

他只好双手奉送过去。

“去多久?”姬良问。“有没有人接你?”

莫蓉忽然笑起来。也不作答。站起身。

他连忙送她出去。

“不用。你请回吧!你们这些孤寒地主的后裔!”

姬良气结。搞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个一直对他有偏见。“我爸妈可不是那种人!”

她瞄他一眼。拦了辆出租车扬长而去。

一个月后。莫蓉从美国回来。自动打电话联系姬良。

“你表弟托我带些东西给你。”

她的表妹嫁给了他的表弟。到底是亲戚。一表三千里。

“莫小姐。我们认识也这么久了。为什么不谈谈自己的事?譬如说。你到美国去做什么?你的工作是什么?有没有男朋友?”他有点嬉皮笑脸。

“嘿!”她仰起头冷笑。“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事。我对你很有兴趣。也许。我们可以进一步做朋友。这星期有没有空。一起去看电影啊。新上映的《露水红颜》口碑不错。有没有兴趣?”

“你表弟那么老实。你却那么滑头。”她瞪他。

“他太年轻。我比他大六岁。”

“下次有机会再说。”她拂袖而去。果真是衣袂飘飘。不带走一片云彩。

姬良是后来从表弟的口中才得知莫蓉是一个画家。她有自己的画廊和个人作品展。是个事业有成的年轻女人。

艺术家有资格脾气古怪。他还有什么话说?更遑论是个一流艺术家。

姬良以前看过一则访谈。里面的被采访者说过这样一句话。“艺术家无论干哪一行。都得有性格脾气。这样才不致于灵感磨光。沦为平庸。”

他把这则话在电话里说给莫蓉听。末了。继续勾她。

“请你吃饭。”

“城里有好多温柔的美羊羊在等你的邀请。”

“可惜男人都有点被虐倾向。我只想请你。”

她嗤一声笑出来。心情好似愉快很多。经过这段时日相处。也对他有了一些改观。虽然有点油嘴滑舌。但恒心毅力可嘉。

他们终于去吃烛光晚餐。

情调很美。两人都很放松。莫蓉并不后悔跟他出来。看得出她也很享受。两人天南地北说很久。话题很自然地就转到了婚姻身上。

“太早结婚。有危机感。”她说。

“每一种人际关系都有危机感。”

“你说得对。”她顿了顿。“不过夫妻关系最脆弱。”她笑。异乎平常地温和。

莫蓉心里是清楚的。她那天帮忙带到美国去的书籍里。有很大一部分是姬良书房里的。在整理行李的时候。她也随手翻了翻。大多是研究红楼梦、张爱玲的。

现在这个社会。看书的人已是很少。爱看红楼梦的男人更是国宝。

她大概也明白。姬良是那种很懂风情的男人。他温柔。感情丰富。姿态优雅。虽然平时喜欢用言语调戏她。但总体来说。是未来夫婿的不错人选。

有那样一首词。开头便说“当年确信情无价。”结尾却变得“知是阿谁扶上马。哪记临别许多话。”

如果早五年。不多不少。只要五年。让她遇上他。她或许便死心塌地的爱上他了。只是如今。“哪记临别许多话”。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谈一次恋爱了。

莫蓉这个样子。如果姬良还看不出她心里住了人。他就白活这么多年了。

他问:“你心里的那个男人。一定很动人吧!”

她答。面不改色。“不。他糟得不能再糟。”

“那你还和他谈恋爱。弄得如今这般恋恋不忘?”

“那时候有心情谈恋爱。就阿猫阿狗也谈了起来。还管是谁呢?十七八岁。谁把眼睛睁得大大的。我不过也是个俗人。”

那时候还是高中。莫蓉知道杨旭下课后会到机铺打机。这是她的初恋。虽然只是暗恋。还带点永不道破的卑怯。她常在机铺流连。偷看他。

莫蓉是在黑胡同里认识杨毅的。一群小瘪三欺负她。向她要钱。莫蓉的父亲患有精神分裂。母亲在她十岁就跟别的男人跑了。现在是寄人篱下。学费都不够。哪里有钱?

那群流氓看莫蓉长得水灵灵的。腰细得似要一掐就断。遂动了邪念。开始撕扯她的衣服。莫蓉害怕得大叫。杨毅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他练过跆拳道。是黑带。几分钟功夫就打跑了那群瘪三。

那晚的胡同很黑。她在黑暗中被吞噬。没有影子。出了胡同。两人肩并肩走路。

夏天的风鼓蓬蓬地在脸颊上拍动。可那不是风。是一颗少女沦陷的心。暗恋让人有些泫然。

莫蓉经常偷看杨毅。有几次被他抓了个正着。他也不说什么。只是用那双勾魂眼邪邪地看着她。让莫蓉羞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后来大学时。她成了杨毅的女朋友。有时。便住到了他家。

但二十岁的杨毅生性风流。

这点莫蓉是不知的。直到有一回。她发现他抽屉里有草莓荧光避孕套。知道他另结新欢。二人大吵。杨毅道。

“我不爱你了。柔柔多有型。穿了乳环。玩得好high。哪像你。谈了这么多年恋爱。连吻你一下都扭扭捏捏。”

屋子里的钟停了。外面的太阳晒得黄黄的。莫蓉也不知道是中午还是下午。她站在当地。两条手臂直僵僵地垂在两边。

有些窒息。这般熟悉的感觉。

母亲抛弃她那天。莫蓉在大门口张望母亲扬长而去的背影时。就有这样的感觉。心冰冰凉的。像是没知觉了。

“杨毅。如果你敢去找别的女人。那我就去死!”

“你死吧!想死就从这里跳下去!

莫蓉二话不说。自七楼推窗一跃。

想跳楼。就跳楼。简单又爽快。

父母不爱她。她一时之间又找不到谁可以爱。只觉得人生没有希望。

她跳至二楼。几根衣裳竹竿被压断。又撞歪了人家的花架。整个人下坠压穿一楼的檐篷。全身浴血伏在地上呻吟。

掉落的那一刻才知恐惧和后悔。原来还是贪生怕死的。

一楼户主听到巨响。出来一看。檐篷被压毁。一塌糊涂。他火冒三丈。

“你跳楼。把檐篷弄成这样。我还要花钱去整修。晦气。还连累街坊邻居。你不死我都气死了······”

絮絮叨叨骂了十五分钟。警察来了还未收口。

这些年。莫蓉一直在想。如果她当年没有走进那个巷子。没有遇见杨毅。后面的结局会不会又是另一种样子。

莫蓉住院。徐柔柔来找她。鄙视的眼神。像看一堆垃圾。“你以为杨毅喜欢你吗?他不过就是想跟你玩玩。他跟我说。他没玩过书卷气的女孩。所以才会拿你当试验品。”

她的高跟鞋踩在医院的地板上砰砰的响。临走。突然对莫蓉邪邪笑了一下。“对了。还有件事忘记告诉你。当年。那群小混混。你难道就没有什么怀疑的吗?如果我告诉你。是杨毅搞得鬼。你会怎样。嗯?”

出门。趾高气扬。

多可笑。那样的良辰美景。遇到一个那样错得离谱的人!

一直都以为她已经把杨毅忘得一干二净。直到此时此刻。所有细节涌上心头。才明白有些记忆早已落地生根。是挖也挖不掉的。

是姬良唤起往事。

不过。唤得起。也不叫往事了。现在的她。已不再恋恋红尘。

从咖啡店出来。烟雨蒙蒙。姬良送她回家。

这个周三。莫蓉要举行个人画展。要接待业内人士。自然要一番打扮。

她去了一家珠宝店。第一眼就看中了一副大珍珠配金叶子的耳环。

“对不起。小姐。这一对已经在今天早上被人预定了。你看看其他款式。可以吗?”

她看过了。都不喜欢。空手而归。心里有些落寞。

傍晚。接到姬良电话。“莫小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什么话?”

“百步之内。必有芳草。”

“芳草一多。我怕是要雇请修剪园丁。”她打趣道。心情落寞一扫而空。

“伦家好伤心。莫小姐。快快移驾。我就在你楼下。”

莫蓉拉开窗帘。果然看见一个人影。在清辉的月夜里。倒有点像鹤。

她迎他进门。“你怎么来了?”

他笑嘻嘻的。不答。手放在口袋里。她忍不住也笑了。他总有一股这样的喜气洋洋。如果再黑点。就真的变成了莫蓉最喜欢的沸羊羊了。

其实《喜洋洋与灰太狼》她也是爱看的。最喜欢里面的沸羊羊。

“说吧。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这么低的温度。他在下面站那么久。也不冷?

姬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蓝色的首饰盒。双手奉送。态度真诚。

“生辰快乐!”

十岁以前。还有家。父亲未遭遇车祸。母亲还没走。每逢生辰那天。一大早。母亲就会在她的床头放一个银色的小方盒。

里面装的是手表。一年一款。从三岁开始。从未变过。七个手表如今还被莫蓉小心翼翼地珍藏在书柜的夹层里。

原来这么多年过去。就算她已背井离乡将近十五年。这些东西。还是记得这么清楚。恍如昨日重现。

“谢谢你记得我的生辰。姬先生。不过这礼物太过贵重。我不能收。”她看过标价。是个七位数。

“你这个周三要举行画展?”他问。

莫蓉点点头。

“很好。不是很多女子像你的。”

她笑。“当然。她们比较亮。”

“不。也许她们是七彩的霓虹灯。但你却是我的烛火。独一无二。我喜欢你。莫小姐。是真心的。从第一眼看见你。你就给我一种震荡的感觉。我好像生了怪病。只有在你身边才会好过些。”

“谢谢你。最近工作忙吗?”她问。

“还好。应付得过去。你不要想换话题赶我走。”他动了动嘴角。有些苦笑。

一般。问你忙不忙。言下之意。是让你各就各位。回归原点。从哪儿来。就到哪儿去。

“你先打开看看。”他轻轻地说。似诱哄。

“嗯。”这时候也不好说什么了。

蓝色的首饰盒里。赫然躺着一副大珍珠配金叶子耳环。是她在珠宝店一见倾心的那副。

“我给你戴上。”他说。显然看出了她的喜欢。

她点点头。

姬良的手指有些凉。在佩戴耳环的过程中。摸着她的耳垂。这令莫蓉有些难以言喻的战栗。

“好了。”他轻轻扶正她。左右端详。轻轻呢喃:“真美!”

她有些不好意思。不理他。因为他的眼神实在是太过露骨。

这不是好事。她迟早是要离开的。移民签证昨天刚办好。原定计划画展结束。下月中旬。奔赴英国。不再回来。

为了感谢姬良在这样的夜晚来给她祝寿。莫蓉决定亲自为他做一顿晚饭。

饭毕。两人看了一会电视。中途莫蓉想去卧室拿点东西。路过客厅。被桌脚绊倒。一把摔在前几天刚买的一堆衣服上。她连人带衣服将盒子压扁。打了一个滚。索性躺在地上装死。

姬良在远处叫她名字。莫蓉没回答。过了几秒。又叫了一声。慌忙跑来看她。他有点害怕。拨开她的头发。不知道为什么莫蓉没有跳起来吓他。她只是向他眨眨眼睛。

姬良摇摇头。笑。“我就知道。你是顽皮的。”

他把脸凑过来。想吻她。她立马一骨碌坐起来。

他也陪她坐在衣堆里。两人开始天南地北的聊起天来。

她跟他讲。自己是爷爷带大。靠着叔叔的补助念完书的。不过现在已有自己的事业。可以独当一面。

他跟她说。大学时。月夜星辉里。坐在信息楼门前的草坪上。看星星。那时候总在想。星星点灯。照亮家门。每一颗星都是一个家。到底哪一颗星是属于他的呢?

冷暖岁月里。有很多事。都迫不及待地想说给对方听。

那晚。直到凌晨三点。她才送他出家门。

没有接吻。没有拥抱。甚至连触碰都没有。他爱她。小心翼翼。她珍惜他。不愿给他没有前景的恋想。

莫蓉动身去机场的那天。天空呈现一种诡异的紫蓝色。美得出奇。

她想爱人是比较好的。爱一个人。常常想起他。都是很开心的。不管怎么样。她都没有见姬良最后一面。临走时只想到一句话。如今已是异乡人。相见更无因。

莫蓉读大学时。也曾看过很多好的短篇小说。其中一篇。忘记是什么人写的。说一个卖竹椅的少年。看中了一个老年药材商的女儿。少女也心仪这个少年。她甚至已经征得了父亲的同意。只待来年。这个少年来娶亲。

老年人有点糊涂。在客栈里碰到了这个未来女婿没将他认出来。只口口声声跟别人说。他家的姑娘就要嫁人了。少年也糊涂。没听明白。不知道老人口中所指的女婿就是他。误会姑娘已经许配给了别人。于是他偷偷打开买回来的花布、绒花。一把火烧了。拌着他的眼泪。走了。

而那个姑娘。犹自喜孜孜地看着灯芯结花。等着她的情人。等着。一直等着。

有缘没缘不外如此。这种小说才是真正的好小说。

不过那种日子已经过去了。留下的也只有一张大二时室友帮照的相片。二十岁。带着一点稚气。看着镜头笑。

真要命。那样的良辰美景都会过去。

不能再想的。想了也只能徒惹归念。没有好处。

她是不该记得这么多事情的。她老了。也智慧了。她是不应该再记得那么多事情了。

合上了眼睛。双手放在胸前。她心安理得地睡着了。到了目的地。空中小姐会唤醒她的。

五年前。二十二岁那年。莫蓉经常头晕。胸口也时不时闷痛。时间一长。她也察觉出不对劲。去看医生。诊断结果出来。是先天性心脏病。她活不过三十五岁。

她还有八年。而姬良还有五十年、六十年。甚至七十年。她赌不起。她或许是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

只可惜。两人注定有缘无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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