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有一棵紫薇花树。每当开花的时候。一树的紫薇花露出绯红的笑容。远远望去。就像一个娇羞的女孩一样甜美。
我就出生在这棵树下。从小奶奶就说妈妈怀我的时候。由于家里环境不是很好。生活甚是艰苦。尤其是我出生时。消瘦的身形让家人担心。爸爸便在庭院中种下了这棵紫薇花树。自此爸爸长奔波在外。为了一家人的生计。
小时候的我很调皮。常只挂着上衣。光着屁股在院子里乱窜。还爬到紫薇花树上去采花。一把塞进嘴里。甜甜的美美的。妈妈回到家看到我一身的黑泥。鼻子下面还挂着两条绿绿的鼻涕。拿着扫帚追着我在院子里跑。一会奶奶就跑来拉着妈妈的手。在一番说解下妈妈放下扫帚。而奶奶则拉着我。帮我把裤子穿上。给我洗脸。嘴里还说：“人和树一样。会长大的。”
读书的时候。奶奶老了。妈妈在田里忙到很晚才回家。一到家。马上弄着饭菜。帆布蓝衣下的母亲。在昏暗的灯光下围着灶台不停的忙碌。那雾气腾腾的厨房里。一下子朦胧了母亲的身影。朦胧了我的视线。
妈妈常说。“孩子快快长大。帮妈妈就好了。”那时还小。不懂怎么帮。常常帮出倒忙。慢慢的。和家里的紫薇花树一样。我也长高。长大。有一天的下午。趁妈妈在农田里忙。我让奶奶坐在树下。我一个人把后院的柴火拿到树下。拿起斧头劈了起来。由于还是小。力气不够大。劈柴很是费力。也正是因为小。一不小心将自己的脚劈到。顿时一股钻心的疼。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奶奶吓到了。马上到外面喊来邻居。一个邻居将我扶上拖拉机。急匆匆的赶往村医务所。
回到家。看到院里已经被妈妈收拾干净。内心的委屈一下子涌上心头。眼泪忍不住的掉下来。“妈妈。你为什么不去看我。”胸口起伏的很激烈。所有的委屈在这一刻全部倾泻出来。抽抽搭搭的呻吟着。“妈妈。我痛。妈妈。你为什么不去看我。”可妈妈却扭头走进房间。忙着做饭去了。
自这以后。我和妈妈之间就有了隔阂。有时见到妈妈在忙碌时。我都不会上前帮忙。而是扭头进屋。妈妈见到我这样总是叹一口气。好像要说什么却又低着头继续忙着她的事情。有一次看着妈妈扛了很大一袋番薯从田里回来。那被压弯的脊背。蹒跚的在田间的小路上走着。好像一不小心就会跌倒。而我看到了。当时内心很想上前帮妈妈。可是想到妈妈在我受伤的时候对我的不闻不问。我竟咬着牙。径直从她的旁边走过。从妈妈身边闪过的那一刹那。我看到豆大的汗珠在母亲的儿头上滑落。那用力的咬着牙齿而明显露出吃力的嘴角。额前凌乱的发梢。妈妈看到我。竟挺直腰背。用力将番薯袋往肩膀上挺了下。继续吃力的走着。并不喊我一声。
我当时好像听到妈妈喊我一声。虽然我生妈妈的气。内心却极想听到妈妈的求助。那样我就会觉得妈妈还是需要让我帮助的。那样我才会觉得自己胜利。真不知道当时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正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在妈妈没有喊我反而更有力的扛番薯袋时。我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回到家。进到房间。却无心学习。耳朵一直寻找着院子里的声响。内心却有无名的激动。好像看到母亲的累内心反而很高兴。一种复仇的心理得到满足。可是马上又被自己的行为内疚。懊恼。自己作为孩子真的不该这样。妈妈这样辛苦的为我。而我却这样。我是人吗？
这样的日子直到我上了大学。有一个夏季的夜晚。我和奶奶在树下乘凉。奶奶和我说了很多。我才知道妈妈原来是想让我学会坚强。谁的成长上没有过磕磕碰碰的。只要坚强。就一定能成长起来。奶奶还再次说道：“人和树一样。会长大的。”而此时我的眼泪早已经模糊了。这将近十年的隔阂里。我愧对妈妈。愧对自己。看着妈妈那苍老的面容。满头的银丝。布满皱纹的额头上。已看不见往日的青春。如果没有妈妈。这个家能支撑到现在吗。
“妈妈。对不起。”我扶着妈妈肩头。深深的将自己的脸贴着妈妈的发梢。那温暖的芬香浸入我的脑海。妈妈拍着我的肩膀。不停地说：“孩子。终于长大了。”
……
当我三十岁后。再次的回到老屋。奶奶已经不在了。老屋虽然经历了风雨却不能再像记忆中的那样幽静。岁月的痕迹已经爬满墙壁。而只有这棵紫薇花树。却依旧绽放着。粗大的枝干足需两人合包。炸裂的树皮仿佛看到岁月的痕迹。奶奶的那句话浮现在我的记忆之中：“人和树一样。会长大的。”
扶着裂开的门框。看着屋里面依旧的家具。一层泛黄的颜色伏在上面。老旧的蚊帐已不见往日的白皙。只能在泛黑的帐下看见稀稀的白色。微黄的墙壁上挂着一家人相片的镜框里。那泛黄的老照片中有我童年时的痕迹。
看着屋里已经白发苍苍的爸妈。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有爸爸妈妈。我的生活充满爱。我终于体会到奶奶常说的：“人和树一样。会长大的。”
（原创作者：穆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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