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旧时新年记事
在脚步匆匆的现代社会。到处弥漫着浓厚的商业气息。过年似乎也成为了一种很尴尬的事情。除了家人团聚带来的温馨和快乐之外。实在找不到一点新年来临的喜悦感觉。一切的庆祝活动都好像是人为刻意的生硬行为。与这一传统节日格格不入。只有在哪模糊的记忆中。我忽然闻到了充满泥土气息的年味。充满了人情味的年味。儿时过年的一幕幕场景仿佛就在昨天。让人回味无穷、流连忘返。
小时候。一到腊月。空气中就开始弥漫着过年的气息。在孩子们的满心期待中。大人们的脚步也随着春节的临近变得急促起来。
而真正闻到年味。却是从喝着热滚滚的腊八粥开始。腊八以后。在外打工、上学的人们陆续回家过年。他们带回来的不仅有外面世界的新闻。更有浓浓的亲情和温馨。一个稍大点的村子里。天天都会有男婚女嫁。每天都有几个淘气的小孩子放炮仗。吓得路人左躲右闪；男人们开始准备练社火、玩龙灯、敲锣鼓；杀年猪也正是从这时开始的。一圈人围着一口大锅。里面放着已经被放了血的猪。先用开水烫。再用石头去掉表皮的毛。然后一刀一刀地割下去分肉。而杀猪的场面不只有血腥。更有欢声笑语和对来年的期盼。小孩子们往往会向大人讨要猪尿泡。拿走了当气球玩。只要你肯去帮忙。杀猪饭可以一直吃到年三十。
到了腊月二十三。也就是过小年。各家各户必做的功课就是把丰盛的食物献给一家之主——灶爷。把贴在灶台前的灶爷像烧成灰。放在一碗水里。然后洒向房顶。嘴里念念有词。恭送着灶爷上天多说好话。这就叫做“祭灶”。过罢小年。家家户户都要把家具搬到户外。开始清扫一年来室内积聚的灰尘。这叫做“扫灰”。从屋顶到墙壁、地面、桌椅、盆碗。直至每个角落都彻底清理一遍。由于房屋多是土木结构。而且常年烧木柴火。所以灰尘较多。有时还要用土拌上点水把墙壁刷一遍。完毕后一家人都快成了土灰里爬出来的。然后。一家人再去澡堂里洗个澡。把自己也打扫干净。准备以全新的面貌迎接新年的到来。
这之后的每一天都是在更加忙碌和兴奋中度过。一般家庭都要开始买米磨面。压细面条。做豆腐。购买肉食、蔬菜。吊挂粉条。准备好过年所需的一切食物。而村里管事的人也开始筹划着如何营造村里浓厚的年味。到了腊月二十七至二十九。家家户户都要蒸馍和包子。并准备好春节期间走亲戚送的礼馍。记忆中礼馍分为三种：一种是媳妇要给娘家带的“大馍”。状如蜗牛壳。一种是带给不太走动的远方亲戚的“小馍”。形如菱角。另外是自家吃的馍。做成老虎、小鸟、鱼等各种吉祥动物的形状。在馍顶部表面会用红色颜料点上红点。象征吉祥。蒸馍时。无论哪家哪户。都要把蒸的第一锅馍献给神和先祖。还要分给左邻右舍去品尝。以表示我家开始蒸馍了。这些馍和包子要吃到正月十五以后。所以有“正月十五以前不擀面”的习俗。
大年三十晚饭前。家家户户必须把房子、院落、房前屋后打扫干净。收拾整洁。接着到祖先的坟前焚香祷告。把先人请回家一起过年。然后开始贴对联及门旗、门神、窗花等。大门及堂屋、卧室、灶房、牲畜圈等处都要贴相应的对联和门旗。一切准备就绪。便开始点腊烛、烧香、燃放爆竹、祭祀先祖。之后。全家老小共聚一桌吃“团圆饭”。俗谓“团年”。晚上。各家灯火通明。炉火熊熊。老少彻夜不眠。围炉“守岁”。俗称“坐年根”。在守岁的同时。大人小孩要换上新衣服。包饺子。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待到子时。万家鞭炮齐鸣。意为“接天星”。“迎财神”。有的还摆上香案。行跪拜之礼。据说谁家鞭炮响得最先。财神就先光临谁家。然后。便是晚辈为长辈们磕头拜年。长辈们也将事先准备好的“压岁钱”给孩子。
大年初一。被一阵急促的鞭炮声中惊醒后。每个人都迅速的穿好新衣新鞋。生怕起晚了错过这新年的第一天。早饭一般都是妈妈做的旗花面。是一种面条很少但汤很多的面条。俗称“一口香”。汤里放很多煎熟的菜籽油。再撒上些鸡蛋花、葱花和胡萝卜。味道很是可口。一个小孩每次可以吃七八碗。初一的午餐一般是米饭和炒菜。但是由于长期吃面食的缘故。家乡的人对做米饭和炒菜显得特别的生疏。面对各种蔬菜、肉类的制作。经常是忙得晕头转向。于是在男人和孩子们吃完早饭出去后。大多数家庭主妇便又要开始花很大精力去筹备丰盛的午餐了。
初一的上午似乎比平日来得早一些。一群穿着新衣新鞋的小孩子们在村里跑来跑去。细数着昨天晚上谁家放的炮仗多。看看哪里还有剩下未燃的炮可以再放。然后借拜年的名义逐家逐户的去搜刮些糖果。待到衣服口袋实在装不下后。便循着大人的脚步去看热闹了。而此时。大人们则准备好各项欢庆活动用的家伙。开始舞龙舞狮耍社火了。一阵阵锣鼓喧天。一条长龙和两条雄狮开始在街道上前行。走到哪家门口。便稍作停留。待主人放完鞭炮、给完红包后便离开。接着到下一家门口。整个上午。你都可以听到鞭炮声、锣鼓声和孩子们欢快的笑声。
在整个正月十五以前。大多数的北方农村都沉浸在春节的喜悦中。大概从初三开始。大规模的走亲戚开始了。初三。出嫁的女儿要回娘家。父母们用最好的酒菜招待他们。并给外孙外送女发红包；初四之后。姑姑家、姨家便开始相互走动。之后便是一些稍微远一点的亲戚。一直持续到正月十三左右。由于那时的道路和交通工具所限。所以一般情况下。一天只能走一家亲戚。通常是吃过早饭去。在亲戚家吃完午饭后再返回。
在亲戚家的午餐一般分为三小顿。首先是必不可少的旗花面。其次是凉拌菜。最后则是丰盛的热菜。热菜以荤菜为主；在亲戚家。男人们一般都是坐在热炕上。拉拉家常。相互倾诉着一年来发生在身边的事情。盘算着来年的生计。妇女们则聚在厨房里。准备着丰盛的午餐。并聊着一些李家长张家断的小事。而小孩子们最期待的就是去舅舅家走亲戚。因为到了舅舅家不仅可以拿到红包。还可以领回舅舅早已为外甥准备好的小红灯笼。各式各样的都有。这种灯笼里面插上蜡烛。点燃后仿佛一个小桔子。孩子们拿着这种灯笼晚上走在街道上相互欣赏。看看谁的灯笼更亮、谁的灯笼更好看。
待到正月十五过后。新年便正式宣告结束。于是。村里的人们开始下地干活。外出务工的人也要再次奔赴他乡。孩子们也背起书包回到学校。期待着下一个春节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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