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也很开心的。天天晚上这里都有吉他手。鼓手、歌手……。还有广州职业艺术学校的舞蹈表演：拉丁舞。街舞。肚皮舞……这里有很多外国人出没。可以用英文跟他们对话。还有画家。摄影家……知名人士出没。文化气息很浓……”。南漂游子青云如此描述东莞的“年”。大大出乎我意料。
去年劲爆烟街柳巷、大唱后庭花之地。居然氤氲着和北方都市同样浓郁的文化气息。犹如春天的气息。不知不觉扑面而来。和煦宜人。着实让蜗居乡野的我惊讶不已！惊讶之余。羡慕至极。不仅是那浓浓的文化韵味儿。文学的、艺术的……
单那南国都市飘袂在春天里“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的时而柔媚时而刚劲的歌舞。就已逾越了过年时满汉全席带来的视觉、嗅觉、味觉的冲击。更是深入骨髓、电磁波感应的全方位的波击。又像那柔柔的指儿在我心底挠痒痒儿。恨不得胁下生双翼。直飞那儿。好享受精神上的饕餮大餐。心想。这家伙该不是夸大其词、糊弄我？好引我南漂吧？
大年三十。见青云在网上晒着说说：“上个月加了薪又加了补助。昨晚徐又打电话给我。叫我今天大年三十去上班。给我双倍的工资。我不去都有点不好意思。盛意难却啊。好喜欢徐。很有气质的那种。懂道理而且善解人意。”
我心里还暗笑当“拼命三郎”的他：“双倍的工资就把你收买了。该不会是暗恋上你的头儿徐吧？她就那么吸引你？年都不回来过了。重色轻友的家伙！”并把他列为有千千万万条理由不常回家看看既可怜又可恨的对象。还把他列为驻守边陲“后天下之乐而乐”有着奉献精神的可敬的不归派人士。我可不会像习老大关切地慰问他这个边陲“战士”：“同志。你辛苦了！我代表全国人民感谢你！”仍像和他同窗时。好跟他唱反调。逮着他忙得咂巴咂巴后残喘抹汗的机会。替他家人忿忿不平：“我要是你老婆。你过年都不回。准把你开除家籍！”并狠狠地抛了句“再多的钱也买不到全家大团圆的天伦之乐！”
“姑奶奶。我好后悔当初没娶你。你休了我。正合我意。回归单身贵族。自由快乐！酒店美女如云。正排着队要粘我呢！呵呵……”屏那头的他。一如既往。嬉皮笑脸。没个正经。还叫我“姑奶奶”。我老吗？你也真像有些网友把我当古稀之年的老太婆了。恨得我网上打字骂他都觉得速度慢。干脆发语音“轰”他直截了当：“欠捧。大胆色魔！看我不告诉你老婆。好好收拾你！”他可无暇顾及我生气是否升级为高潮版。迅即无动静了。准又穿梭在门庭若市的酒店里指挥去了。
我自以为。长年飘泊在外的游子。都会有根深蒂固的乡愁情结。“就像乌鸡的乌。那是乌到了骨头里面。”尤是年关前后。未归的游子。似一朵浮云飘在异乡。那挥之不去的乡愁是“船票”、“邮票”、“海湾”。那客居他乡的年味儿。定是一壶熏制乡韵的黑茶。对月独酌。醇厚绵远……透过那清香的茶雾。一缕缕。盈泪依稀可见故乡的山山水水。澄澈而灵动的茶水。隐着故旧。品着品着时。那故旧就溢到了心中。住在了心里。永远永远……
“当我的日子在世界的闹市中度过/我的双手捧着每日的盈利的时候/让我永远觉得我是一无所获----让我念念不忘/让我在醒时或梦中都怀着这悲哀的苦痛”。游子会怀揣着这泰翁式的苦痛？青云的经历告诉我。非也！大都市浓浓的文化韵味像电磁感应震撼着他们。那是一个与自己的故园截然不同的全新的世界！
若他们在新天地里不断进取。提升自己。那么他们双手捧着的带着体温的盈利已微不足道了。而是一个从山窝窝走向大都市由灰麻雀蜕变为金凤凰的全新的自我。他们仅工作出色。而且还会说洋文。能歌善舞。会弹乐器。会写一手好字。写的心得写着写着就由业余的变为专职的写作高手了。他们自然而然地融入了拥有浓郁的文化气息的大都市中。都市情结在心底缠得愈来愈厚愈来愈重。厚重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会理顺那乌鸡似的乡愁情结。像轻解罗裳似的解开。放了在“床前明月光”的睡榻上。天明的某日。偶尔会记得穿穿……
而那别有洞天的都市情结的年味儿。则是天涯海角的一品海南红。红到浓处溢芬芳。他们流连于“野泉烟火白云间”。坐饮香茶。与小阁茗炉。轻盈相对；和筝弦流音。清语相伴。轻倒一壶陈风往事。慢慢细品。心胸若谷。青溪流水绕其间。茶若醉人何须酒？依依蒙山悠然见。他乡也能迎故旧！
衣锦还乡的游子回老家过年。始与亲友团聚。欣喜万分。后应酬两天。桌上美味佳肴。桌上牌战激烈。手上手机刷爆。满兜红包发完……怎一个“累”字了得！想必也会发出像丛博士一样的宣言：“大过年的。谁也不要打扰我。我现在要读包政了！”可有几人能在劈里啪啦的鞭炮声中。寻一寂静安暖处。潜心养性？若能。那是我要祟仰的高人。他们一定超逸凡尘。他们的年味儿一定沁着书香。懂得用流年这支温润的笔在自家的大门上潇洒地写上“福”字。
大年三十。我去了白鹤山乡下过年。车子刚驶进白鹤山。我家二宝就嚷着：“白鹤呢？白鹤呢？怎不见白鹤？”孩子还不懂。白鹤山白鹤的活动期是5至9月。春节前后。则是潜伏在山中。不轻易露“庐山真面目”。娃娃心中的年。是闲云野鹤。玩儿中透着对新生事物的好奇；是早已期待的过年得的厚而多的红包包。开学时和同学炫炫；是喧腾的夜晚满天盛开的缤纷礼花。地面上蔓延的惊喜。也许。这童年就有这焰火绚成的金色。纯净、闪耀。一如天上的美景。稍纵即逝……
我儿时的年呢？在哪儿？
到达目的地时。我惊喜地发现阳光下沟渠里的野芹。嫩嫩的。柔柔的。焕着金浪滚滚的新绿。也许这就是我儿时的年的质地和颜色。掐来嚼时。清爽可口。
儿时的年。是“先落进诗里、再落进人间”的纷飞的雪。洁白而美丽；是妈妈亲手为我缝制的粗布花棉袄。亲手为我纳的千层底鞋。温暖而舒适；
是去外公外婆家拜年时那堆树兜火。红旺红旺；是外婆沏的芝麻豆子茶。嘣脆嘣脆嚼得香；是舅妈从大白菜地里刨出来的藏了一个秋一个冬的凉薯。甜丝丝的。水汪汪的……可我那儿时的年哦。成了“我的甜柔深谧的怀念/不是激流/不是瀑布/是花木掩映中唱不出歌声的枯井”……
喜欢儿时原生态的年。队里龙舞闹新春。铿锵的锣鼓声震耳欲聋。好几个庄稼汉子稳稳地举着龙头、龙身、龙尾。跟着鼓点的节奏。在鞭炮声阵阵的烟雾中、迷离的夜雾中灵活自如地挥舞起来。蛇身灯烛忽闪忽闪。龙的鳞片也鲜亮起来。俨若真龙出岫。在云雾中乐腾腾地翻舞。那时队里没通电。我们小孩子提着古色古香的煤油灯。跟着龙灯。一路跑。一路闹。一路疯狂不睡觉。白天则举着自制的草龙。学着大人舞。到家户人家舞。也能讨到几个喜钱或粑粑。
儿时的我可是小戏迷。过年最喜欢看的是被龙身团团围住的圆形场地里演的蚌壳花鼓戏。我常向同伴炫耀演蚌壳精的是我那模样俊俏、玉树临风的小哥。小哥是姨父的侄子。我跟着表姐喊小哥。小哥反串旦角。穿上古典女装。上着粉红贴身绣袍。下穿烟柳碎花纱裙。腰间系着柔美的蕊黄的蝴蝶结。低垂的云髻上凤钗斜坠。金灿灿。那两片红绿相间丝条缠绕成的蚌壳片儿。徐徐地一张一合。那美人“媚眼含羞合。丹唇逐笑开”。微移凌波步。有如扶风的弱柳。
那似嗔非嗔的媚眼。任何角落里的人无不感觉专抛给我看的。直愣愣屏住呼吸。静下来。每一个毛细孔都沸腾着麻麻酥酥的电流。怔住了。再加上朱唇一启。似红樱桃咧开。水润红嫩。忽觉黄莺出谷。俏皮地棹翅春枝间。一股瑞气回旋空中。蓦地深入五脏六腑。舒畅极了。看热闹的。人山人海。没大人举在肩上的小孩子可急坏了。看不到“美人”。干脆。猴子般一跃。就猴到了草堆上、墙垛上、树上。看个饱……
那时小哥就是我的偶像。有次妈问我长大当什么？我立马回答当丫环。学唱戏去。爸妈听了。笑得前俯后仰。我那儿时幼稚的想法。是因为我看了古装戏《春草闯堂》。特喜欢智勇双全的丫环----春草的形象。现在回想起来都可笑。丫环梦没圆成。可在现实中还是守着丫环的本分。时常干着丫环的事。也没觉得低人一等。周围的人也从未感知我是“丫环”。倒也自得其乐。
儿时的年味儿。是一壶清清的白水茶。未加任何茶叶。去搅动它的清灵和澄澈。喝它时。淡淡中却透着丝丝甜味儿。
儿时的年味儿。是划过夜空的流星。闪亮。却遥不可及。
儿时的年味儿。是春雷的一声乍响。潇潇暮雨后。归于沉寂。
“我喜欢你是寂静的
仿佛你消失了一样
你从远处聆听我
我的声音却无法触及你
好像你的双眼已经飞离远去
如同一个吻
封缄了你的嘴。”
2015年2月23日凌晨完稿于桥西旧楼
QQ号：24288478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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