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下了好几场雨。那仿佛是临行前的泪水。拖着行李离开家的时候。是飘着细雨的清晨。隔着车窗玻璃看到妈妈撑着雨伞不动声色地站在仿若泼墨画般的雨雾中。汽车开走的时候。妈妈远远朝我挥手。我的脸一点点朝玻璃窗靠近。浑然不觉玻璃窗升起了一层大雾。等我拭去窗上的雾气时。妈妈已经浓缩成为江南小镇里春雨霏霏的站台。
几天后。火车载着我驶向草长莺飞的三月。离别的泪水渐渐远去。天空渐渐放晴。心里便生出一股柔暖的情愫。天空微蓝。阳光透出初春的气息。
公寓前的花坛里不知是哪家的爷爷奶奶种的几株油菜花迎着朝晖盛开了。黄色小花里还缀着晶莹透亮的水珠。在阳光下灿灿生辉。我用手拂过额前的刘海夹在耳朵边。探过身子朝花间嗅了嗅。是一种肥沃湿润泥土的气味。一种朴实无华属于大地的香味。清洁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我捡起曳地的百褶裙。重新蹲在了花坛边。
我想爱情应该就像这油菜花。丝毫没有撩人情怀的地方。就连它的花香也无其独特之处。可偏偏它就有这样的魔力。让人想着的时候就觉得舒服踏实。
三月。关于三月的记忆。就像潮水一样涌向我。那年。仿佛那年那天距离现在也不长。闭上眼睛其实就在眼前的。
记忆里首先出现的是他的侧脸。因为每次我们肩并肩走的时候。我只要一抬头看见的便是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然后再往下看的时候。便是他敞开的大红色风衣的下摆微微扬起来的样子。再然后我就不敢再细细地看他了。如果被他看穿我的小心思。他可是又要吻我了。而现在我们置身的地方可是街道边的小路上。
记忆中青春阳光的他开始朝我说话了：“以后做事别老是缺个心眼。又穿带跟的鞋。”
我努努嘴巴。扬起脸不屑的说：“我就是想穿给你看。”
“穿给我看？啧啧啧”他边重复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我的小腿。
我想要甩开他的手。可是被他抓得更紧了。“待会要走很远。我怕你走累。”他贴着我的耳朵说。
“其实真的很漂亮。待会忍不住要吻你。你别怪我啊。”他假装搓了搓鼻子。没看我。
我踢了他一脚。
南昌前湖还没有完全开发。公路上的来往的车辆稀少。大部分是这里的居民骑着电动车穿行的身影。公路的两边是大片大片的荒地。芳草绿了又黄黄了又绿。南昌的初春阳光是温热的。可是风中还夹杂着一丝冬的严寒。风劲很旺的时候。通常会把新长出来的叶子吹得沙沙响。而我总是习惯性地侧身转向他。倚着他的手臂。
他把风衣衣摆从我侧边绕过。轻轻地搂住我。等春风吹过。
我们在科大站台上车。245公交搭载着我们往乡下走。公交车沿着山路蜿蜒前行。这时沿途的风光便接踵闯入我的视野：草的芬芳。山的曲线。犬的吠声。鸟的轻啼……一切的一切那般清晰地铺面而来。
公交在狮子峰站台停了下来。用手肘推了推了在旁边打盹的他示意他到站了。
进到狮子峰后。大片的常绿植被郁郁葱葱掩映着一条弯弯曲曲的水泥甬道。他以腿长的优势走在我前面。他总说前面有个地方我一定喜欢。所以不断的向前走。他回头看我的时候。我正蹲在那里生闷气。
他又沿路走下来拉起我。嘴里不断的重复：“一时间着急想快点带你去那里。把你落在后头是我的不对。你打我好了”说着他便握着我的手朝他的侧脸挥过去。
我撅起嘴唇。他俯身快速的亲了我。
我扬起手。他却撒腿就跑。
走了约莫一刻钟。眼前出现了一大片油菜花。我被铺天盖地的油菜花所吸引。兴奋地用手捂住嘴唇。他却傻看着我。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看见他的眼睛里旋转出不可思议的黄色图形。
置身油菜花田里的人们纷纷拿出手机拍照。而我们却坐在高高的田埂上。看着阳光下的油菜花。我倚靠在他的肩膀上。身后的油菜花正低低地向我倾诉着爱情的故事。
此刻。蹲在花坛边裙子及地仍目不转睛的看着几朵黄黄的油菜花的我。微微地闭上了双眼。即使眼前只寥寥数朵。也仿若置身茫茫花海中。
三月。我想他了。如潮水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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