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中的各级学校都要遵照毛泽东于1966年5月7日发出的指示办学。五？七指示中针对学校的部分为：
“学生也是这样。以学为主。兼学别样。既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也要批判资产阶级。学制要缩短。教育要革命。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统治我们学校的现象。再也不能继续下去了。”
1971年春夏之交的一天。学校组织了两个初中班的同学到隆昌义大煤矿。在那里开展了为期一天的“学工”活动。
活动前。班主任杨西萍老师委派我和班上一名男同学前往义大煤矿联系相关事宜。临行前。我们在杨老师家等着她写要带去的一封简短信件。
在一个晴朗的上午。在老师们的带领下。两个班的同学启程了——徒步前往义大煤矿。
抵达后。我们把携带的洗漱用具、换洗衣服和铺盖卷置放停当。稍事休息。就在煤矿食堂用午餐了。
约在午后一时许。我们穿着自己的服装。戴上配有矿灯的藤帽。腰间挂着供矿灯用的蓄电瓶。列队站在井口附近的一个空坝里。听煤矿安全员跟我们讲解下井、升井和在井下时的安全注意事项。接下来就把我们分成若干个组。每组都配有一名矿工师傅。他既是这个组的安全负责人。又是深入井下后的领路人。
义大煤矿的矿井有些特别。它不是常见的斜坡式井。而是垂直井。深度九十米。下到井里和回到地面都依赖于一个硕大的笼式升降车。这个升降车在绞车钢缆的牵引下做出升降动作。升降车每次能搭载一个组的十几名同学下井。
当所有同学都下到井里后。每个组就在矿工师傅的带领下行走在不同的巷道里。
巷道分主巷道和支巷道。主巷道显得宽畅。支巷道较狭窄。无论是主巷道还是支巷道。都铺有供煤车行驶的轨道。并在上方等距离地安装有防爆防水灯。据说这些灯都是冷光的。能避免瓦斯爆炸。
行走间。矿工师傅给我们介绍这口矿井“前世今生”的数十年历史；现在所使用的采煤工具；每天的产量；以及现有多少条巷道、多少个掌子面等。他说最长的巷道已有十几公里。在有个地方。矿工师傅还停下来告诉我们。说我们所在位置的地面是流经石燕桥的那条河流。
经过一段巷道后。在矿工师傅的带领下。各个组都进入了掌子面。
“掌子面”的叫法来自煤窑。挖煤的工作面之窄。窑工们形容它犹如巴掌。时间长了。这一叫法便约定俗成。没有下过煤井的人不知道煤在地下深处的结构状况。其实煤的分布是一个层面状态。故有煤层之称。煤层的上下是岩层。即煤是夹在岩石中间的。无论煤层怎样纵横延伸。它的存在状态都是如此。煤层厚。开采后形成的掌子面空间就高。反之就低。
我们这个组的同学匍匐着进入掌子面后。一个接一个地跟着矿工师傅爬行。按要求。爬在前面的同学要不时提醒身后的同学紧紧跟上。由于爬行的线路是直线。前后十几个矿灯的光束会聚一起。把原本黢黑的掌子面的前方照得雪亮。掌子面里有不少青冈木撑。引路的矿工师傅见到邻近有木撑。就会提醒我们注意。以避免绊倒木撑后冰裂的岩石发生垮塌。有一段掌子面的空间很低。比一个趴着的成年人的前胸后背的高度高不了多少。体胖的人遇上。如不懂得知难而退的话。极可能被卡在那里。危险自不待言。
在掌子面里“手脚并用”约五十分钟后。我们这个组的同学在巷道里相聚。相互照面。不禁哑然失笑——没有谁不是面孔沾满了煤尘。白眼仁异常分明。矿工师傅问大家感觉怎样。都说很累。感到呛人。矿工师傅却说。我们爬行的是直线距离很短的掌子面。距离长的。几个小时也爬不完。
待几个组的同学都离开了掌子面。一个不落地汇集于升井处时。意味着此次“学工”最主要的环节——“井下实践”行将结束。剩下的就是升井回到地面了。
大家回到地面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澡堂沐浴。矿工澡堂阔大。没有淋浴设施。却有一个特大的浴池踞于堂中。说它“特大”。 是因为池中可以游泳。只要他人不介意的话。而池中的热水24小时都是外溢的。以使漂浮于水面的污物随时排出。确保池水洁净。浴池的四周。是紧靠墙壁的长条形靠椅。供放衣物所用。
晚间。我们与煤矿子弟校的中学生在职工礼堂举办了一场联欢晚会。歌颂毛主席的歌曲、毛主席语录歌曲。以及当时流行的“革命现代京剧样板戏”唱腔等是晚会节目的主要内容。煤矿子弟校演出的京剧《沙家浜》名段《军民鱼水情》。以及我校马善祥演唱、伍克京胡伴奏的《智取威虎山》唱腔《朔风吹》。至今仍历历在目。
曲终人散后。所有男同学就在职工礼堂打地铺。当晚。带来的铺盖卷派上了用场。
次日早餐后。我们背上行囊。踏上了返途。
2013.5.24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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