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难留。沉淀出一幕幕穿越时光的邂逅。在时间的梦里将自己微缩。曾经。想象着自己是一个站在江南小巷里青石板路上。微撑着油纸伞的女子。雨中伫立。凝神。可惜。那也太过单薄。或者。我是独自立于湛蓝海边裙摆飘然的女子。望着远处无尽海天相接之处的晨曦一遍遍被换作晚霞。或者。在那个风吹草低之处。我是一个归来的蒙古姑娘。马背上驰骋。追逐着风。追逐着夕阳。再或者。我是无垠雪野里的一个带着貉皮帽子的东北姑娘。有限的目所能及。无限的眺望……
然而。那都不是我。真实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普通的生活。普通的心愿。也有着普通人的桎梏和惆怅。可那不就是真实的我吗？一路走来。静静地等待和迎接着生命里每一天每一时的缘。珍惜和珍藏着每一份生命的感恩和感动。一如。双手轻托起一滴又一滴如珍珠般晶莹的露珠……
我想。我和你相遇。就该是在江南。是的。江南的细雨中。青石板路上。雨雾缭绕中看清你的容颜。油纸伞下的你。让油纸伞下的我汗颜。你就是戴望舒笔下的那位绝世的女子吗？我没有你的美。你的美仿佛在那样一个环境里。带着雨滴的轻柔湿润。带着唐诗宋词的意境。定格。
醒来之后。发现那只是一个唯美的梦。真实的我们。相识于真实的生活中。同样兼具真实的心酸和无奈。可梦的破碎却丝毫没有减少现实中你的美丽。手托香腮。目眺远方。从此。你的名字“慧慧”二字。便如烙印。不能再从我的心底剔除。那是一个涂满阳光色彩的你啊。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暖意。可是。命运捉弄。你不得不常年卧床。再不能坐。也再不能站起。
无数次。当我发觉自己还能在家附近散步的时候。我想起。你连走出那小小房间也是奢望；当我还可以去厨房做些简单的饭食的时候。我想起。你连去隔壁房间取些吃食也无法办到。于是。心如绞。口无言。泪双涌。生活。就这么无情地给你带上一个“残疾人”的帽子。
时光。在十八年前的那个初夏里。把你命运的水晶摔得粉碎。用你自己的话说。你只是一个毫无过错的柔弱女孩儿呀！可。唯命运没有道理可言。沉沦吗？让生命的迹象随便地溜开？你选择了坚强。那个也许残忍的词语。带着化蛹成蝶的血泪。可或也带着凤凰涅槃的畅快！我们之间。无数次推心置腹。酣畅淋漓。于我们。到底是否还有未来？生活在一次捉弄之后。是否又在嘲笑着我们自己所谓的努力？追问无果。苍天亦无言。只知我们。除去坚强向前。再无选择。
我想。我和你相遇。就该是在海边。还应该有一方巨大的礁石。海岸边。礁石旁。伫立的就是你。阳光正好。可是还有一点点海风。海风吹起你秀美的长发。还有你飘柔的百褶裙裙摆。湛蓝海边的我。和湛蓝海边的你比起来是如此逊色。我也陶醉了。然后。你唱起歌来。歌声和着带有海水咸味的空气。飘的很远。很远……
终于。甜美的梦离我远去。睁开眼后看见的真实。也只有迷茫的喧嚣。我和你。从未在海边相遇。而是在一片随处可见的那种嘈杂中结识。可嘈杂中与你的相遇仍然叫我陶醉。我多希望。再次听见你的曼妙歌声。哪怕。不是伫立在海边。而是伫立在闹市中。在我心中也丝毫不会逊色。可惜。梦境与现实有着不可能逾越的鸿沟。你不能站起来。我们是同样的病。脑瘫。可是你却要一生与轮椅相伴。
我是幸运的。我是幸福的。我想我应该是幸福地仰望着你。是的。仰望。不仅仅是因为你年长于我。同样。喊着你“丹姐”也不仅仅是因为你年长于我。我是一个幸福的仰望者。你的优秀。你的坚持。你湖水般澄澈的心底。你星空般深邃的思想。让我心甘情愿。满心欢喜地敬重着你。爱戴着你。不曾知晓。姐姐是否想过。命运。是否原本就是紧箍咒。我们越是挣脱。反而越是更牢地囚禁了自己？本就是没有筹码的赌注。可我们已不能再逃离生活的赌场……
我想。我和你相遇。该是在呼伦贝尔的草原之上。是在六月份。草原正美。格桑花花开正艳。阳光亮的刺眼。正当我沉醉于无际草原的时候。马蹄声渐近。你向我奔来。你穿着亮红色的蒙古袍。上面还有星星点点的花纹。相配着此时的蓝天白云、碧绿草地。一如与歌曲呼应的绝美画面。草原无垠宽广。一如你的热情。你是个会骑马的姑娘。我想和你学。你也愿意教我。可我无数次从马背上摔下。你是那种恨铁不成钢的着急。愤愤地走开。一会儿。又忍不住回到我身边。在草原上。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我们笑声一直传播……
咯咯的笑声一直延续到我醒来的时候。才明白。草原上的那幅绝美画面根本不曾出现。我们之间的缘分。也遗憾地没有草原的见证。或许。我们的相遇。是在一个偶然的时间。一个不曾被人留意的冷清街角。可世界瞬间变得不再冷清。因为你一如既往的热情。文珺姐姐。你还会愿意教我骑马吗？我想你一定是愿意的。因为我想你一定爱那在骏马上飞奔的感觉。
可惜。我们不能再延续未完成的梦。造化弄人。你仿佛就是在远方复制了的一个我。或者是说。我就是在远方被复制了的你。我们的身体情况几乎完全一致。可我们有何资格抱怨命运呢？当无数伙伴不得不终身与轮椅相伴的时候。我们还能走路；当无数伙伴只能痴痴地想象着校园的模样的时候。我们把心爱的学业进行到了高中毕业。我。依旧延续着梦境中对你的景仰。你的学识。你的才气。你的渊博。你的刻苦。你的孝顺……生活如船。总需要一个航标。指引着哪怕没有前方模糊的未来。而你。就是我的航标……
我想。我和你相遇。该是在我的故乡。是的。你该出现在我的故乡。在一片寒冷的雪野之中。因为我觉得唯此才够衬托出你的生命的温度。你该是站在一个温馨的院落里。你的背后是一处老式的东北房屋。寒冷的气候。把你的脸冻得通红。也使你呵出的气体清晰可见。我家乡的冬天。是没有鸟的。鸟飞去了南方过冬。真正的“千山鸟飞绝”。可我却希望此时天空飞过一群鸿。因为总觉得只有鸿才能与你相配。我这么想着。天空中。就真的飞过了一群鸿……房前的你搓着冻红的双手。踱着步子。是在等人。姑且想。你就是在等我吧。然后。我出现了。与你相拥。说笑……
梦里。不能笑的太大声。梦里太大声的笑。是会把梦惊醒的。可我还是醒了。还是在我家乡。可是没有梦中的老式房屋。也没有你。就算梦中情境依然。也不可能有你的出现。就算是你出现了。也不可能是在来回踱着步子。等我。我终于明白。我的梦里为什么会和我家乡的冬天那么不相符地飞过了一群鸿鹄。因为你的名字“逸”。与“翼”同音。所以。你该是一种鸟。而且。是鸿鹄。
当你摇着轮椅走进我的生活。你告诉我。你是一只“折翼鸟”。可我断定你还会飞。只不过。飞的比别人慢一些。我猜的是对的。你在飞。飞的艰难。可却仍然越飞越高。当你告诉大家。你的小说《生命的羽翼》的出版指日可待的时候。那本书。甚至就清晰地出现在我的梦里。醒来后。我分明看见了。一个不向命运屈服的坚毅的美丽女孩。幻化成一只拥有洁白羽翼的鸿鹄。在飞。飞的很高。很高。
我想。我和你相遇。我和你们相遇。该是在一个沙滩上。一个有着喧闹的欢乐的沙滩上。这里有我们。我们都没有身体的局限。在这里也没有歧视和不公。我们疯狂地跑着。肆无忌惮地笑着……
可是。我只是普通的我。我们只是普通的我们。无法摆脱身体的局限。无法改变命运的安排。我们都有着普通人的桎梏和惆怅。可是。那不就是我吗？那不就是我们吗？相扶相伴相搀着一路走来。我们都不再抱怨。只是静静地等待和迎接着生命里每一天。在迎来的每一天里学会感动和感恩。学会坚强和坚持……
（原创作者：吕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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