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她说：“你是一个坏女孩。”
她露出轻蔑的微笑。阳光晃得她有些刺眼。伸手摸了摸耳朵上新打的耳洞。新长出来的头发盖住了几个月前染过的头发。一切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她点点头。极力隐藏起心中的阴霾：是啊。我是一个坏女孩。
她走在黑暗中。看不见自己的影子。巨大黑暗吞噬着她。她在黑暗中数着自己的脚步。一步。两步。三步……她早就学会和黑暗和平相处。在她看来。黑就如同夜的奏鸣曲。习惯了也许会有一种上瘾的感觉。身处于黑暗。无论或哭或笑。都不用担心会被别人看见。继而指手画脚。
她专注于黑暗。以至于那象征家的橘黄色看似温暖的灯光在她的视野出现时。她的眼睛还没有适应过来。流出了透明的液体。像星星一样。闪着透明的光泽。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流下来。她将耳朵靠近门边。家里一副其乐融融。谁都忘记了她的存在。或许。谁都没有关注过她。她毫不介意得推开门。径直走向自己的房间。父亲的咒骂。母亲的不屑。像一个奔赴战场的将领。走向房间的最角落。她又将自己藏在了阴暗里。多年以来。她早已习惯了在黑暗中呓语。她沉迷于黑暗的色泽。
她躺在床上。硬硬的木质床板抵着她的皮肤与骨骼。她摸了摸自己饿的咕咕叫的肚子。轻轻地说。过了今天就好。明天给你好吃的。
她闭上眼睛。想象着所有人为她欢呼。她坚信自己。可以站在舞台的最中央。以45度华丽的转身。得体的微笑。骄傲地俯视所有人。她一直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在她的心里。她一直是自己的公主。她从没有愧疚过。她平静地看着所有指责她的人。在心里狠狠地发誓。总有一天。你们当年最最不看好的坏女孩。会变得灿烂夺目。她会让你们所有人都仰慕。
总有一天。
早上起来。她咬着一片面包走出家门。阳光依旧晴好。柔柔的洒在她微微泛红的脸上。她伸出手。试着抓住阳光。看着阳光从指缝间溜走。不禁笑出了声。她笑起来会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像个小婴儿。美好的如同新生的太阳。然后在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中。低头走过。其实。我还蛮勇敢的嘛。有时。她会这么想。
她来到学校。看到熟悉的操场。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有些期待。期待什么。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成绩不差。在中上游走。唯独理科差的不行。令老师头疼。而同学自然而然的把她视作异类。处处排挤她。故意散布一些关于她不好的传闻。对着她指手画脚。打一些根本不存在的小报告。她不介意这些。拜伦说过。恨我的人。我置之一笑。爱我的人。我报之以叹息。她这么想着。
他们会吃着她买来的薯片。却在背后骂她贱。
他们会在她有利用价值时对她百般讨好。在她没用时厌恶的扔在一边。
他们会在她的面前装的清高。当她认真付出时。把她的真心随手扔进垃圾桶。
他们会说自己是为她好。把她当成随时可以遗弃的玩具。
她会渐渐明白。有些事习惯了就会接受。她极其的厌恶着世俗。她有时会觉得有些人会让她感到恶心。可是。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讨厌别人。自己就是别人讨厌的对象。
她有时候会想。人们到底是凭什么判断好小孩坏小孩的呢。染了头发。打了耳洞就算是坏小孩么。她不会打架。不会抽烟。不会喝酒。更不会讨异性的喜欢。她甚至比那些所谓的好学生都要单纯很多。在班长都撒谎骗人的时候。她还一字一句地说着实话。纵然知道许多人明里暗里与自己为敌。笑自己假装清高。她还很认真的对所有人都露出微笑。很认真的付出自己的真心。
她不奢望自己这个被领养的小孩能得到什么关爱。但实际上心里也是渴望的。把自己打扮的格格不入。也只是想保护自己。期待可以有个人拍拍她的头。微笑的对她说：“呐。你是个好小孩。”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相信。可是。如果有一天。她连自己也不相信呢。那她该相信谁。
明明心里很难过却笑得比谁都开心。装作很坚强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为的就是怕别人看穿自己内心的不安。她笑自己傻。其实一直都在假装坚强。所谓的坚强。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她坚信自己不需要依靠谁。谁都不要。
夏日晴好。大片大片的碧染绿了她的眼眸。在恍惚中。她想。自己明明就是个好小孩。为什么。所有人都把我视为草芥。
自己。明明就是好小孩。
她也有自己喜欢的男生。可是从没有对别人说过。她把他小心翼翼的藏在心里。十分珍惜那种感觉。
那一天。她像往常一样来到学校。上楼的瞬间无意撞到那个男生。她没有多余的语言。转身就走。引来那个男生的叫骂。
中午吃饭时。她端着饭菜走向无人的角落。被那个男生迎面撞上。各色的汤汁洒在女生的制服上。男生带头大笑。惹得围观的人笑声一片。她没有说话。静静的望着面前的男生。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那一刻。她突然就释怀了。好像从没有喜欢他过。她拿起邻座女生的饭菜。敏捷地倒在男生的头上。微笑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在众人差异的眼光中。像一个公主。骄傲地走出食堂。
她来到天台。将自己被弄脏的外套挂在一边。倚在栏杆上望向下面。教学楼很高。下面的人像小小的蚂蚁。那一刻。她心里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她感觉自己成为了公主。是的。她本来就是一个公主。一个令所有人都敬佩的公主。
她这么想着。突然觉得明天很美好。是啊。嘲笑那么多。困难那么多。坎坷那么多不都没有把自己打倒么。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坚强。不乐观。她告诉自己不要哭。在真正成功之前。坚决不要哭。她相信自己会成功的。她拥有乐观。自信。真诚。与那些卑鄙。自私。胆小的字眼离得远远的。那么。她凭什么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会成功。
她想。该拥有的都拥有了。那么。她还怕谁。
她走下天台。笑道。总有一天。我会让当年你们最不看好的坏女孩变得光彩照人。成为真正的公主。
她的心像碎了的玻璃。但玻璃不再哭泣。她相信希望和阳光会缝合自己的伤口。
她向着阳光眨了眨眼睛。
——希望明天。有太阳。我。会更好。破碎的玻璃。不哭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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