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一点。好好。就这个位置。”一个婢女模样的看着挂好的灯笼。满意的点点头。她在大致打量了一下。发现基本都妥当了。她转身看到墨如绾站在窗口。呆呆望着。她走过去。低声道：“庄主。都准备妥当了。”墨如绾看了看外面一片喜庆。眼中却有挥之不去的忧愁。苏容知道他心里难受。也不打扰他。悄悄退下。
“长兄。你看我穿着衣服好看么？”墨如绾刚跨进墨如笺房间。便听得她这么问。只见墨如笺锦茜红妆蟒暗花缂金丝双层广绫大袖衫。边缘尽绣鸳鸯石榴图案。胸前以一颗赤金嵌红宝石领扣扣住。外罩一件品红双孔雀绣云金缨络霞帔。那开屏孔雀有婉转温顺之态。好似要活过来一般。桃红缎彩绣成双花鸟纹腰封垂下云鹤销金描银十二幅留仙裙。裙上绣出百子百福花样。尾裙长摆曳地三尺许。边缘滚寸长的金丝缀。镶五色米珠。行走时簌簌有声。发鬓正中戴着联纹珠荷花鸳鸯满池娇分心。两侧各一株盛放的并蒂荷花。垂下绞成两股的珍珠珊瑚流苏和碧玉坠角。中心一对赤金鸳鸯左右合抱。明珠翠玉作底。更觉光彩耀目。墨如绾温柔地摸摸她的头。道：“我家笺儿穿什么都好看。今天更是最美。”
他们俩正聊着。却听到外面嘈杂起来。装婚礼物品的船绘有青雀和白天鹅的图案。四角挂着绣有龙的旗幡。轻轻地随风飘荡。金色的车子白玉镶的车轮。缓步前行的青骢马。套有四周垂着彩缨、下面刻着金饰的马鞍。跟从的人有四五百。热热闹闹来到墨庄。
墨如笺反握住墨如绾的手。道：“长兄。我知道你担心我。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不给你添乱。”墨如绾想说什么。却终是止住了。他拿来大红喜帕。轻轻盖在墨如笺头上。他握住墨如笺纤细的手。拉着她走出门外。夜华坐在白色骏马上。红衣被落下的风扬起。有种从天而降之感。红色衣衫的衣襟成火红色。微微露出乳白色中衣。发丝被黑玉簪别起。几缕青丝半挡凤眸。樱红的唇带这笑在高悬的鼻翼之下。他起身下马。从墨如绾手中牵过墨如笺。将墨如笺安置在轿中。他走过墨如绾身边用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这场游戏开始了。”说罢。策马而去。墨如绾心中突然涌起阵阵不安。
墨如笺坐在轿中。心中难掩欣喜。面色娇羞之状。却突然感觉轿子停了下来。她心忖道已经到了夜府。便等着夜华牵她出来。可左等右等。也未等到。她掀开面上喜帕。走出喜轿。却发现自己一人在树木丛生的郊野。她从未遇到这种情况。眼泪在眼中打转。她走着走着。却突然被吓到摔倒在地。她左手捂住嘴巴。眼神惊悚。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在她面前。躺着几十个满身血污的人。她认出那是墨庄送亲的队伍。还有自己最亲近的丫鬟。她感觉双目眩晕。倒下的时候。却被人搂住了腰。她睁开眼。看见是夜华。她扑在他怀里啜泣：“夜郎。他们这是怎么了。是什么人干的？”夜华伸手抚上她的脸。嘴角却带着一抹嗜血的冷笑：“怎么了？笺儿不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么？这是我送给你的新婚礼物啊。你不喜欢么？”
墨如笺推开他的手。泪眼婆娑。美目中恐惧而又不解。她一直喃喃道：“为什么？是你干的么？”夜华依旧带着笑看着她。她突然大笑起来：“是你干的对吧。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我爱你呀。夜郎。我是真的爱你。虽然你不会相信。我们只见过一面。可是我是真的爱上你了。”夜华看着她崩溃的模样。嘴角依然带着笑。墨如笺看着夜华。心中感觉无比冷冰。她看着夜华觉得这个男人是这么陌生。夜华一步一步走近她。墨如笺一步一步往后退。夜华道：“你不是爱我么？为什么要害怕。你不是说不管怎样都爱我么？”夜华一把抓住后退的墨如笺。冷笑道：“夫人。我们回府吧！”夜华也不等她回答。拖着她便走。
墨如笺坐在大喜的婚房中。听着外面的嘈杂。心里却觉得很凉。她天真的以为夜华会像元染。墨如绾那样呵护她。爱她。可如今她才知道她错得太离谱。她脑海中还念念不忘刚才的情景。有些破碎不堪修补的东西。我们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只是后来才知道那就是梦想。她还在想着。却听见有人推门而入。她心里涌起恐惧。那人的脚步慢慢走近。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掀开她的喜帕。她看见夜华的脸。慢慢靠近靠近。她闭上了眼。却迟迟不见动静。
她睁开眼。见夜华戏谑地看着她。她才知道。他在挑衅她。她想要挣脱。却发现她的手被夜华死死捏住动弹不得。夜华满嘴笑意。松开手放开她。墨如笺站起来。便要夺门而出。却听见夜华在背后道：“夫人。你可要想清楚。我敢公然抗旨。更别提一个小小的墨庄。”墨如笺开门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转过身靠在门上看着他。夜华见她停下动作。走向她。双手撑在门上。将她锁在怀里。道：“夫人。如果你不听话。就别怪夫君我无情。”墨如笺看着陌生的夜华。眼泪止不住的掉。夜华甩袖转身。对她说：“夫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可不要辜负了。”
墨如笺慢慢走向他。她上前抱着夜华。踮脚吻着他的唇。他的唇很冷。一如他的心。夜华俯下头。狠狠地吻住她。不温柔的。激烈而愤怒。连呼吸的余地都吝啬于给她。横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墨如笺趁他不注意。伸出手拔出自己发间的簪子。夜华看出她的动作。反手抓住她的手。松开吻她的唇。道：“想要我死么？可惜凭你杀不了我。”他重重甩开手。墨如笺摔倒在地。夜华理理衣襟。半蹲着看着她。墨如笺低下头不看他。夜华伸出手捏住她下巴。让她能够看着自己：“墨如笺。我不会死。”他嘴角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因为。还有很多人。要我亲眼看着他们死。”说完他站起身。
墨如笺从地上爬起来。她看着夜华。渐渐露出笑容。那笑容带着凄凉。她越笑越大声。终于她止住了笑。道：“我十岁大的时候。母亲去世了。父亲很伤心。整日喝的醉醺醺。那时的我不懂。后来长兄告诉我。当我遇到一个我爱的人。就会明白那是什么滋味。”她望着夜华的脸。“我想我终于是懂了。虽然那个人对我没有爱情。可我不后悔。”她说完。笑的美艳而凄冷。她将手中的簪子深深地插进自己的心脏。鲜血顺着簪子不停往外冒。可她依旧笑着道：“初次相遇。你的身影已深深地印入我的脑海中。一见倾心。再见倾情。那一刻我便知你就是我一直以来要找寻的那个我愿倾尽一生去爱恋的人。”
夜华就这样看着她。那血染的嫁衣倒在他面前。那个单纯善良的女子终究不在了。他曾经无数次想过如何报复。可他却没有料到这种结局。他抱起地上的女子。默默走出房间。他本来应该高兴。心里却觉得难受。自己一心想要让她死。如今她死了。心却空落落。
那夜桃花烂漫。洒在他身上。
他的思绪回到那年夏天……
那时候。战乱纷飞。他跟着父亲母亲去避难。路上却遇到麻匪。母亲为了护他周全。将他藏匿在装衣服的大箱子内。他在箱子缝隙内亲眼看见自己父亲母亲死在自己面前。而他却只能躲在箱子内。目睹这一切。他一生也不会忘记那个麻匪头子脸上那狰狞的刀疤。后来他们都离去。他从箱子里爬出来。身体瑟瑟发抖。他在那片树林里走了很久很久。最后饿晕在路上。
当他醒来时。看到是一个小女孩正歪着头看着他。那女孩眨着大大的眼睛叫他“大哥哥”。可他更不会忘记那家主人脸上的刀疤。每当他闭上眼。都会看到父母惨死的情景……
“笺儿。如果有来世。我们不要在如此互相折磨好么？”他记得屋前。盛开着灿烂的桃花。只见一个清秀绝俗的少女正在观赏桃花。穿一身嫩黄衫子。后来每当夜华想到当年初见。总是觉得那是他做过最美的梦。梦中有那最雅致美丽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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