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气开始慢慢冷了起来。连窗户上都有了能滑落的水滴。这样的季节回家看看。或许真的能带来深深地温暖。有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就趁这段日子休假。从工作的地方云南飞回到大西北的家乡甘肃。
她离上次回家也有一年时间了。不长也不短。但却经历了最撕心裂肺也挣扎坚强的漫长心历路程。因为去年的这个时候。她失去了她的妈妈。而她只有22岁。直到现在我都没办法想象那段时间在外地的我打电话给她。她是用多大的力气才让我听出了轻松的口气。
她回来的第二天。我们约好出去坐坐。诧异的是。我竟然稍微有点紧张。见到她时。她穿了暗色的棉衣配着短裙和打底裤。看身材是比以前胖了一点。走近看。她化了精致的妆。细细的眼线描过眼尾。勾勒出淡淡的笑意。“嗨。你怎么瘦了啊。”她先说了第一句话。我心里暗想。原来我们还是老样子。关心身材总是第一位。“没有。看着瘦了还那么重。”我笑笑回答说。然后。我所有的小紧张都被简单的问候击垮。彻底放松了。我们商量后。决定去商场逛逛。
一路上我们都说说笑笑。聊的都是关于他人的无关紧要。比如谁谁谁是不是要准备结婚了、谁谁谁的工作是不是换了或者谁谁谁是不是打算考研究生之类的。好像刻意的回避了什么。她没有问我最近如何。我也没有问她最近怎么样。聊别人到最后。气氛有点尴尬。
逛的累了。我们打算找个地方坐坐。刚好看到商场里有饮品店。门口挂着很多粉色的气球。特别温馨。推开门我们走进去。在柜台。她点了一杯橙汁。我要了一杯牛奶。我们端着各自的纸杯不约而同的走向了窗前的座位。彼此看了一眼。会心的一笑。原来大家的老习惯都没变。那一瞬间感觉纸杯的温度就顺着手心细细的渗进了心里。溶解了刚才所有的尴尬。
我看着她慢慢坐下。终于问出了那句话：“这一年来。你都好吗？”她晃了一下神。说：“挺好。反正觉得现在什么事情都能过去。一个人在外面都习惯了。”听她说完这句话感觉到心里酸酸的。觉得没必要安慰什么。但又想说点什么。于是终于谈起了她的妈妈。开始的时候表情还是假装轻松的。后来就看到很多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她说对于她妈妈。她有太多的遗憾。没有带男朋友回家让她看看。没有机会让自己的老公叫她一声妈。没有机会让自己的孩子叫她一声外婆。说这些的时候。我能深深地感觉到她的心痛和遗憾。我坐的离她近了一些。把手放在她的身上。因为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想让她感受到我就在她的身边。她用纸巾小心的擦着眼泪。没有弄花自己的妆。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给别人说过这些心底的话。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愿意再次揭起那道伤疤。但我总觉得说出来会好一点。
人一辈子总有许多的不如意和过不去的槛。我们没有办法逃避就只能接受。然后让它成为自己生命的一部分。过不去的就让它过不去。时间的洪流总会冲刷这些漫长的记忆让它变得永恒。所以不要总把所有的情绪都埋在心里。那样只会让上面的尘土积聚的越来越厚。最后铸成铜墙铁壁。抵挡了时间的改变也放弃了成为更好自己的机会。我一直坚信。所有的苦痛和困难都是对一个人的考验。纵然我们经历的时候会怀有挫败、失望、难过乃至绝望的情绪。但当我们走过这段路之后就会觉得那段日子成了我们人生路途中熠熠生辉的一部分。我们在旅途中缺失的也会随着阅历的丰富而被弥补。
那天之后。我回家想了很多。当我们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有单纯的意图。表达情绪仅仅是笑和哭。现在却觉得这样简单的面部表情已经不能宣泄我们心中想要诉说的东西。仿佛过往所经历的都被凝集成了密密麻麻的网。罩住了我们的心。封住了我们的嘴。我们的情绪就像被茧包裹起来。那些对于爱人相隔很远的思念、对于逝去亲人的悲痛、对于朋友离开的感伤。都隐隐的成了不能被诉说的东西。但我相信文字是有力量的。它可以表达你内心想要被倾听的部分。它可以在你娓娓道来所有情绪的时候为你分担一些精神上的重量。即使那些文字不能真的说出你内心所有轻柔细腻的感受。但我仍能感觉到你在说出来之后轻轻叹息里带着被理解的舒畅。就像小孩子受委屈之后的哭泣一样。化解了心里浅浅的难过。
十几天后。她的休假结束了。这期间我没有找过她。因为希望她能好好陪伴自己的亲人。也因为觉得我们的关系还长久。临回云南之前。她发微信给我：“谢谢你。一些话说出来总是觉得放松很多。我们都好好的。”
最后。我想。所有的故事都会慢慢变老。那些窃窃私语都会被耳朵偷偷的记住。化作深夜里幽幽的路灯。在以后的路途中。照亮我们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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