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洋气”。这是心里话。尽管在众人面前。我会表现得老成持重。对“洋气”有点不屑一顾的样子。甚至会说一些“还是本色看着顺眼”的话。可那是言不由衷。事实上。在生活中每每遇到稍带点洋气的人物、场景。我都会心为之动。生出一种欣欣然的感觉。
记得初中时期。我们同年级有一位家住县城的女同学。学习成绩挺好。长相一般。但特好打扮。经常穿得花花绿绿的。显得洋味十足。她又擅长艺术。学校屡次活动都有她的身影。她的拿手好戏就是穿上艳丽的服装。表演豫剧《劈山救母》中三圣母初见刘彦昌的一段唱：“在窗口偷眼把他看。那相公生得好容颜……”
尤其是“偷眼把他看”几个字唱的深沉有味。尾音“哎哎……”拖得很长。同学们背后都不叫她的名字。就叫她“哎哎”。大家嘴上个个都说“这个女人像‘妖精’。浪声浪气的”。可是不少人心里老念叨她。甚至放学以后还跑到她家附近。为着偷偷看她一眼。当然。这其中偶尔也有我。
没有想到。四十年后这一幕又在我的生活中重演。不过这一次不是在学校。而是在我退休后的受聘单位---汽车站。
我的岗位是巡检员。负责维持候车大厅的秩序。大厅的一角就是服务台。那里坐着一位颇带“洋味”的播音员。工作认真负责。每天都提前到岗。把周围打扫的干干净净。她年龄四十挂零。中等身材。肤色细腻。衣着前卫。极爱打扮。人们进得大厅。一眼就会看见她那里是一抹亮色。她走起路来身形袅娜。看其背影宛如舞台上的演员。加之嗓音纯净。语音柔和。活脱脱一个时尚女郎。人们背后给她起了一个外号：“妖精”。
“妖精”一词极具感情色彩。这并不是夸奖。而是一种挖苦。可挖苦归挖苦。喜欢归喜欢。似乎两者可以并行。这个“妖精”也真是讨人喜欢。车站那些或老或少的司机们在停车的间隙里。都会有意无意地往服务台蹭。有盐无醋地和她搭讪几句。我还看见有的司机在搭讪之前。特地到水池上把脸洗一把。把头发抹一抹。此时的“妖精”好像变成了一朵花。人见人爱了。
“衣着前卫”这句话是表扬还是批评。我没研究过。但我知道。“前卫”就是洋气。可有些人。嘴上说讨厌“洋气”。行动上却喜欢前卫。“妖精”的“衣着前卫”。不知何时成了全站女人服饰的样板。
不少人大睁两眼盯着“妖精”。她每穿一件新衣服。就会有人打听是何牌子。在哪里买的。于是她自觉不自觉地成了广告代理人。这家卖衣服的商场不久就会大赚上一笔。“妖精”成了时尚的引导者。服饰的风向标。
“妖精”的“身形袅娜”。尽管有人说“那是一种浪摆”。有“勾人”之嫌。但还是有人暗中在学。甚至有几个女人还把她的背影录下来研究过。在家里对着录像。学着摇来摆去。家里的男人偶尔看见。笑着说：“你是在学‘妖精’走路啊。人家那是柳条精转世。天生的。你学不会的。”女人蹦着脸回敬：“你还笑！你们男人不是都说妖精走路好看么！人家学学还不行吗？”
至于“极爱打扮”。似乎多数人不以为然。可是一些女人。看到那些男人如蜂蝶恋花蜜那样往“妖精”那里跑。心里也痒痒的。不经意间也开始化起妆来。有一次。“妖精”花1500元买了一套化妆品。抹脸、涂唇格外漂亮。于是站上女人立即人手一套。外边的女人还以为是她们站上发放的劳保用品哪！
所有这些。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因为我也喜欢洋气。自认和这些人一拍即合。只是由于年龄悬殊。把这种爱好控制在心里。不让它外露而已。不过我还是暗暗研究。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人们对“洋气”、“妖精”心口不一。明恶而暗喜呢？结论：这是一个审美观问题。
一般来说。世界上应该是以新为美的。从某种意义上讲。“洋气”、“妖精”是对旧的审美观念的突破。是创新的美。传统美是一种既成的、固化的美。是为众多的人所认可的美。可是审美观念总是随着时代的前进不断发展的。正因为这样。旧的审美观念的突破与创新就是必然的。
所以从本质上讲。“洋气”、“妖精”代表着一个时期前进的方向。具有较强的生命力。那么。人们虽嘴上不说而心仪之就是必然的了。试看。各学校的“校花”、工厂的“厂花”。大多都是比较“洋气”时尚的。她们不都是被众多男士所追捧的对象嘛！
当然。这里所说的“妖精”并不是指盘丝洞里的那些蜘蛛精们。她们虽然也很洋气时尚。让猪八戒之类神魂颠倒。但他们是以美的形式达到危害人类的目的的。决不可为我们所效法。
如今十年过去。汽车站的这位“妖精”退休了。一时间人们感到像缺了点什么。不过我想。要不了多久一个新的“妖精”一定还会产生出来。因为时代风尚需要。这里的男人们需要。女人们也需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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