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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日期:2018-10-12 23:53:23来源:网络点击:269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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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鞭炮声已愈来愈密集。街上行人依稀可见。偶尔有车辆倏忽而过。今儿除夕。现在将近五点。已有些许黑魆魆的雾蒙。新桃换旧符。喜庆祈福的对联。英姿威武的门神。已于鞭炮声前爬上了门楣门芯。性急的人家。怕是饺子已吃上了吧。

社会主义的新农村的确是欣欣向荣的。但除了老马一家。门前门上仍光秃秃的。于这喜庆的日子却是有些不甚和谐的突兀和异样。

老马一家竟无力贴上春联。实在是有些令我唏嘘的。作为几十年的邻居。我是见证了他家的历史的。进来每年还乡。每年除夕日。他家总有些故事在。或眼见。或听得。但确实的事实是。老马两口被他们的宝贝儿子军儿给毁了。好端端的日子无对价地被儿子给卖了。

老马今年六十来岁。本命引生。该是父母的长子。名字中寄托了一种愿望。当时农村很流行的起名法儿。记忆中。老马家的日子一直是殷实的。他虽生活于农村。但父亲却是公家人。是在甘肃还是陕西。我终未弄清。大概也缘于他祖父三十年代向西逃荒的经历。七十年代。家里有公家人。那生活光景是大不同的。加上老马姊妹并不多。就两个妹妹。大概老马的母亲总在农村多些。少了些侍奉丈夫的机会。同时代。三个儿女毕竟是不多的。

我小时候常到老马家。主要在于。他母亲。一个比其他农妇稍嫌标致的女人。对求神拜佛的虔诚。在村里好像无人出其右。而我眼瞎的外婆。当时头顶较高级别的神灵。好像玉皇大帝吧。总之。村里那一班信神的妇女是顶礼膜拜的。加上外婆眼虽不明。心却敞亮着。嗓子又好。是她们诵经的师傅。年轻时娘家大概是能行的人家吧。否则如何能学得那么多经书呢。我所以愿意随外婆去。除了搀扶。主因还在于能吃到一些新鲜的东西。

老马家当时是个挺大的四合院。虽不可说有多大气魄。较之一般乡邻毕竟宽敞阔绰了些。坐北朝南的主屋后面还有一大片空地。大大小小长着几棵树。记忆中。其中该有一棵香椿和两棵枣树的。夏天。竟是我们孩子们绝好的去处的。

老马母亲也是个爱干净的人。一则从标致的打扮上看。二则屋内屋外收拾得干净利落。那是知道自己家不如人家。倒是不知自惭形秽这个词的。

外婆端坐于正中。一班妇女手忙脚乱摆贡品。煎的炸的。瓜果梨桃。如今已是寻常。当时是绝对的隆重盛大的。碗碟参差。盘盅罗列。上香一般是老马母亲的专利。熊熊地燃起。肯定的。之前大概已在炉子上炕了两个时日了吧。其他妇女揖首下跪。三叩谢恩。口中也念念有词。最后是外婆压阵唱经。断断续续要两个小时。我所眼巴巴的。上贡后那些被神灵弥撒过的喷香食物了。但等待总是无可奈何的。

就这样一个虔诚的人。就这样笃信神灵的人。就这样一个无数次祈福于子孙的人。家境究竟如何于短短的二十余年。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竟衰落到扶不起一幅春联。在如今这个不能算坏的即将到来的马年里。

思忖间。不远处。一骑自行车者于薄雾中向这边过来。及近。方看清是老马的小妹。我与她面上总是认识的。但不甚熟悉。她年长我几岁。八零年前后。曾有过一段时间随父亲到外地。后来结婚时才回来。嫁给村里不远处的人家。八十年代。有工作即意味着找对象的优越与拣挑的资本。嫁了条件尚可的人家。目前也维持了还好的境况。她见我。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支好自行车。前车篓里竟是鲜红的对子。这是她的娘家。她无可奈何在不该来的时间来了。为了给这个家着一点喜庆的颜色。节日必须的颜色。之后。也就径直离开了。一声叹息的背影。此刻她是否忆起这个家曾经的殷实。忆起原址上炊烟燃起时的温馨。

夜色渐浓。还好没有那么清冷。据说是有隐隐约约的星光的。我我能亲见。因为灿烂的烟花此时已缤纷地绽放于新农村的上空。空气中弥漫着的浓浓的的火药味有些刺鼻。但乡亲们是不在乎的。也许这本身就是年味的应有。街坊四邻大多倾家而出。这是农村特有的热闹。始终。我注视着的地方。门紧闭着。越发撩拨我去打开。决不寻常的问号。

我与母亲聊起。始知。老马的儿子全身瘫痪。沉溺在床已有一些时日。而老马由于先前的中风。行动也不大便捷。尽管已恢复了一些。但稍复杂的事情也还做不得。尤其爬高上低的。更是不可。所有的重担给予了老马的妻子。身心俱疲的她应付一个除了吃只能睡的儿子。已属不易。哪还顾得了其他。

可怜的老马家。到底这是怎么了!

老马夫妇都是无可挑剔的老好人。即便于最难缠碎语的妇道人家。也未曾有任何的非议之语。大概他们太好了。竟养了一个与他们完全不同的儿子。

老马始终在农村。我幼年的记忆。老马是当时生产队第一大把式。庄稼活几乎全能的。又兼着电工。他的身影是我至今对那个年代最清晰地记忆。记工分时老马也总是十分的。他酷爱侍弄牲口。再烈的马到他手里也温顺有余的。他的绝活。随手一鞭子。啪啪作响。鞭梢处必能准确地激中牲口的耳朵。是最脆弱的所在。由不得它不收敛野性。赶马车。老马最在行。驾驭几匹高头大马飞奔的英姿于年少的我确是很伟岸的。他又是热心人。没有谁家未受过他的帮助。对我们小孩子也总是一副笑脸。清晰的记得。我能写作文起。描述的第一个人竟是老马。

他的媳妇是邻村的。与我们大概几公里的样子。由于老马的好人缘。结婚那天去了很多的人。之前也没有见过他的对象。只依稀记得。老马把媳妇接到村口。即已走不动。因为他的媳妇已被一群爱热闹的妇女包围。三下五除二。脱了鞋袜。满脸被涂鸦得看不见脸了。他的媳妇个头不高。大概好脾气。也任由她们摆弄。当地的风俗。这般闹法。后来才知道。闹得越凶。即证明着你的人缘越好。老马的好换来的是那班妇女对他俩尽情而放肆地“折磨”。

后来知道她姓杨。名字叫剪子。在娘家也便以能干着称。很快她成了我们生产队的妇女队长。她言语不多。见人总是笑。也是没得说的好人缘。一次上课。老师让我们用“敦厚淳朴”造句。我想起同桌女生的妈妈胖胖的样子。便用到她身上。不料。那女生竟嘤嘤啜泣。老师问询。她说自己的妈妈身体不好。前几天还打了针。何来敦厚。老师说。好吧。你换个人吧。一念间。我就想起杨剪子。优秀的妇女队长。看起来敦厚淳朴。语文老师原是我们生产队的会计。便会心的笑了。很恰当。从此。我永远记住了这个词。但一直误解。敦厚的人必是个子小、身体好的。有些冤枉这个词了。

孩子总是如约而至的。老妈夫妇育有一双儿女。在计生背景下。当时最圆满的结果。所有人都高兴且由衷地羡慕着。而爷爷奶奶尚在世。其乐融融。该是多么醉人的温馨。一直是我美好的记忆。

这种定格的美好被打破是十年前了。由于我一路求学及工作。越来越少回到故乡。与他的孩子由于年龄的差距。既然有些陌生。只是远亲不如近邻。不至于完全不晓。那年春节。也是年三十。也是临近暮昏。老马家门前依然有几个人不肯离去。原来老马的儿子欠了人家钱。一年有余。避而不见。人家想着。他无论如何总要回家过年的。便坚守着不肯离去。然。终究。军儿没有回来。老马面对他不能承受的数字。除了千般好话。又能如何!年轻人的冒失。岂能不犯错。我这样想着。也这样安慰老马。然而。连续多年的除夕。不同的面孔。相同的理由。造访老马不大宽阔的门前时。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我开始关注他的儿子。军儿。那个小我七八岁的男孩。我开始从乡邻口里探寻他成长的足迹。

原来。老马的父母于老马父亲退休还乡没多久便相继去世了。两位老人也都是吃斋念佛的人。善良至极。对孙子孙女也都宠爱有加。军儿从小便有些娇生惯养。沾染了一些习气的。加之老马夫妇一样的温开水般的习性。让军儿后来愈发呈脱缰之势。十二三岁叛逆期便做了许多祸害他人农田菜园。毁坏乡邻财务家什的事端。但碍于老马夫妇的好人缘。往往以道歉了事。善良的老马夫妇却从不舍得责骂儿子。更遑论农村惯用的重刑伺候了。终未意识到。这种放纵却是致命的戕害了军儿及他们自身。

养而不教。育儿不修。终致无法避见的涩果。引生不成。坏在那生了锈的剪子了。

眼见军儿事端闹得越来越大。愈来愈频。无奈之下。将军儿送到部队。想去熔炼一下。实现他们下不了心的教育。与愿相违的是。军营如今哪还是个熔炉呢。即使是。又能出几块好钢呢?军儿复员。未及好些。本就体格强壮。又练了些军体。胆儿见长。竟走了道儿的事。最终犯事。走投无路时。自首进了那个地方。大概两三年。

军儿入狱的事。我是知道的。母亲与我提起过。如今。学坏的孩子有两种。一是父母本身品行恶劣。上行下效。自然好不得;而另一种则是像老马这种善良得无法挑剔的家庭。且这种家庭的概率更大一些。坏得更彻底。的确是一种需要思考的现象。

待到军儿出狱。大概二十四五岁。其实。人生的机会是在的。我期间曾见他一次。我想劝诫他。更多出于对老马夫妇的同情。然而。注定是一场不成功的对话。我劝他走正道。体恤父母。对家庭负责。他却不无得意地讲所谓道上的事。我很纠结于他的娓娓道来:如何将一挂鞭炮像绳子般绕于人身上。点燃。任凭在火光中惨叫。并最终受伤。我无从考证是否有夸张的成分在。单就他那恣意的神色。我几乎断定了他的无药可救。我仍然尽了最后的努力。郑重的告诉他:你必须回头!大概我未欣赏他的表演。他甚至有些失望。终点点头。只是我知道他内心的无所谓。已经明确昭示他的不归路。

面对烂透了的儿子。老妈夫妇除了叹气。也依然着善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老马挂在嘴边的是“管不了”。而军儿娘也总重复着“军儿想、军儿要”。简单的话。不经意的话。自始至终的昏昏然。在一对善良的夫妇身上。压下来的却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在他们的世界里。唯有儿子是他们的。实际上这片天早已坍塌许久了。

军儿有了牢狱之灾。终不敢再打打杀杀。却走上了骗的路。正当的活计哪能满足一个好逸恶劳了许久的冷漠的心思。便有了前面所述的除夕之夜或悲或闹之剧。

永不觉悟的老马夫妇让邻居们也无奈着。是啊。怎么帮呢。管教不是他们的责任。而善意的提醒总被那一团廉价的善良湮没时。上帝大概也无语了。邻居们愤愤然于三年前一件事。老马妻子由于车祸获得四万余元的赔偿。儿子听说后。马上要了去。竟不顾尚卧床休养的母亲。毫不理会终日追债者。迅即开了辆汽车招摇去了。匪夷所思在于。面对邻居们的好心责备。母亲仍然一句。军儿想要。如是。已不是可怜了。

军儿的病。前年即有征兆。病因不详。大概整日花天酒地、声色犬马。太累了吧。但面对窘境及不断的债主。终无力有良好的治疗。先是不能行走。后发展到四肢乃至全身的瘫痪。再后话也说不得了。唯一的。他有意识。还知道饿了要吃。这也是他最后折磨老马夫妇的地方。

如今。他们的儿子无力闯祸了。要账的人也不会再来了。清净了。清净的听两种声音。儿子吃饭时的呼噜声。听儿子需要二老亲自清理污秽时的呼呼声。

初一的上午。满街的人。今年的春节并不冷。这一天本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幸福的。

终于。我见到了老马夫妇。老马无奈的挤了一点笑给我。脸色有些苍白。表情些许麻木的僵硬。敦厚淳朴的杨队长说佝偻可能有些不够了。本就不高的身材。弯弓一般的了。忧郁而黑青的脸上。不见任何光泽。嗫嚅着。我听不见她究竟说了什么。一种悲凉真的侵袭了我所能感知的神经。

两个如此善良的人。曾经幽默伟岸的老马。曾经干净利落的老杨。随风而逝了。老马扬起的马鞭驯得了烈马。让它们听话若机械。老杨利索的双手收拾得了庄稼。让它们茁壮若刻画。唯一的。也该茁壮的。却过早凋敝了。

真正地悲剧的主角是谁呢。军儿可怜。老马夫妇更可怜。老无所依。老无所寄。儿子寻花问柳常有。却未成家。没有一男半女。好在。还有女儿。善良的老马也还被动的想着香火延续的萦绕。不知道是不是军儿要的。

何时才能去思索一下。那扬起的鞭子为何不早一点换个方向。太晚了。老马的光辉竟在青年时闪烁而尽了。如今成了风烛。燃一生的善良。大概只剩的一堆尚冒着一缕青烟的灰烬了。

老杨在门口拔了几棵蒜苗。她说儿子喜欢喝酸汤饺子。老马随声附和着。轻轻地关上了那略显沉重的大门。

此时。我的心早已酸得容不下那一碗汤了。

2014年2月8日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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