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经常梦到一个场景：有着一个圣洁羽翼的天使总是在一个小村庄外徘徊。无论女孩怎么呼唤。天使就只是背对着女孩。女孩也看不到天使的脸。女孩觉得那个小村庄十分熟悉。但也只是熟悉罢了。她似乎并不知道那是哪里……就这样一直持续到女孩的母亲打来电话。她呆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已好久好久都没有回去了……
坐在火车上。看着窗外熟悉的树影葱茏。江河安谧。陌路纵横。猛然间她想起了许久未提的往事。仿佛还在昨日。又似乎从未发生。
年幼的她身体羸弱。因为这几乎没有什么朋友。没有孩子愿意陪病秧子玩的。那时的她太弱小。也太微不足道了。女孩的父母常年在外打工。关系并不亲密。女孩有一个“父亲”,一个简朴真诚从来不会欺骗她的“父亲”。
他不怎么说话。可是女孩喜欢和“父亲”说话。因为“父亲”虽沉默。但总是微笑着摸摸她的头。这对那时的她来说。再也没有比这更大的乐趣了。女孩的童年就在单调的欢乐中度过。因为她有一个“父亲”。一个会听她说话的“父亲”。
渐渐地女孩长大了。她开始迷茫。彷徨。不知所措。青春期的孩子总是“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女孩也不爱说话了。她觉得自己就像夏天不知趣的知了。女孩上初中时离家远了。来回得将近一个多小时。这是女孩第一次离家。每一个星期回来一次。
可是女孩却毫无畏惧的出发了。因为她知道“父亲”会等她。在那个冷清的村口默默等待女孩的归来。可是女孩不知道的是“父亲”会提前在村口等着。有时是一个小时。有时是三个小时。甚至更早。但他永远只会对下车的女孩说：我也是刚刚到的。很久很久以后。女孩才知道。可是村口再无人守候……
在女孩的记忆里。“父亲”除了不太爱说话外。几乎没有什么缺点了。他勤劳朴实。是庄稼地里的一把好手；热心肠的他有是远近闻名的好人；儿女眼中的他是严厉而又不失宽容的长辈。可以说。他艰苦而又朴素的一生是成功的。
他自幼父母双亡。13岁就去给生产队放羊。身为家里的老大。弟弟妹妹全靠他稚嫩的双手来养活。在一次事故中。他的脚留下了终生的伤痕。他生育了8个子女。可是在饥荒中。只剩下了5个。
我想他是悲痛的。无力的。他是爱孩子的。他这漫长而又短暂的一生。全部奉献给了孩子。他至亲的人儿。“父亲”最爱做的事是抽旱烟。喝老酒。看新闻。每次谈到国家大事。他总是显得很有兴致。可是愿意倾听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对大人来说。挣钱才是头等大事；对孩子来说。嬉耍则更为重要；而对他来说。只剩下沉默。对人对事。他看得通。看的透；面对晚辈。他尽最大能力引导。一个一生连名字都不会写的人。却把生活把人生书写的异常精彩……
好不容易等女孩考上了大学。可是。她的“父亲”却欺瞒了她。也欺瞒着所有人。他得了癌症。这一瞒尽达三年之久。每次打电话回去。“”父亲“总是说家里一切都好。女孩可以不信任何人。但惟独他的话深信不疑。等到所有人发觉时。”父亲“的病已无力回天。
在他生命的最后短短的不足两个月的时间里。女孩亲眼看到”父亲“在消逝。如黑夜中最后一点萤光。微弱到察觉不了生的气息……”父亲“走的很安详。就仿佛只是熟睡了一般。女孩不想哭。可是这一切都让她的泪夺眶。从此。女孩的生命里只剩三张照片与”父亲“有关。今后也只有这些了。女孩也将心底那抹温暖冰封……
女孩回到了村口。村口还是那个村口。石墩安稳的在路两旁静卧。远处炊烟袅袅。绿树环绕。女孩独自拖着行李箱在寂寥的路上行走着。这一次没有人来了。再也没有了。那天晚上女孩没有再做梦。她知道天使匹诺曹已经离开了。她仿佛看到了天使的面容。和记忆中的一样安好……
附注：匹诺曹是童话中因撒谎而被惩罚长长鼻子的木偶。谨以此文献给已去天堂的姥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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