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结婚的时候。因为没有房子。住在单位的新婚公寓。所谓公寓就是一个比家属住宅长得多的日式起脊平房。里面住着二十几对新婚夫妇。公寓里狭窄昏暗。走廊两边摆满了各家的煤气罐、锅碗瓢盆和大白菜红萝卜马铃薯以及杂物等。白天也得点灯。不然就会踢到谁家的物什。惊动整个房筒里的人。
我们的邻居是对新婚时就住进来。孩子已经六岁依然固守新婚公寓的新疆籍夫妇。新疆女人很勤快。锅碗瓢盆擦得铮亮。一顿三餐毫不含糊。常常是菜到火起。味道四溢。令我这个没有入橱经验的小主妇不敢与之同时操勺。
那时候。我和老公两地分居。我实际上是过着单身的生活。老公每周回来。我的生活才有得生气。有一天。他们家做烤肉。我想那应该是真正的新疆的烤肉。肉与椒盐混合的焦香。令我享受了一个晚上。仿佛也跟他们来到了乌鲁木齐那个美丽的盆地。在碧莹的马奶葡萄架下。在月光里。在篝火旁。在《大坂城》的歌声中。烤着羊腿或牛板筋。我想他们一家在美食的时候一定也在怀念曾经的故事。我很羡慕这对夫妇。在这样艰苦的生活空间里。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
有一次。我感冒了。从医院回来。身体很虚。半晌找不到锁孔。正在做饭的新疆女人问我怎么了。脸色不好。我说没什么。开了门就躺在床上。睡梦里听到有人敲门。是新疆女人端来米粥和煮蛋。那一刻。我好感动。仿佛病就好了许多。要是在过去。妈妈端来食物千哄万唤的要我吃。我一定还是撒娇着不吃。我当着她的面很快的吃下去。把碗递给她时。告诉她。真香。其实我们平时没有什么交流。只限于见面的招呼。那碗小米粥人情味太浓了。是我在那个公寓里印象最深的一个记忆。新婚公寓。有人情味的公寓！
后来他们分到单元楼。搬走的时候我送他们好远。替他们高兴。说了许多祝福的话。很真很真。
后来我也替自己高兴。我也搬到自己好满意的房子。
有更新的新婚夫妇又进住公寓。开始了他们和我们曾经一样的生活。开始体验他们特别的新婚生活。新婚公寓仿佛就是幸福的中转站。在这里居住的夫妇。就像等待着幸福的到来。时刻盼着幸福的信号弹在自己的天空升起。不管时间有多久。那幸福一定会来的。而在我们离开它的时候。就无限的怀念它。珍念它。
我常常想起新婚公寓。虽然那时候我不喜欢住在那里。但是。我现在才知道那不喜欢里有着我太多的喜欢。那里收藏了我最美好的时光岁月。新婚公寓里的我。单纯朴实。对未来的美好充满热切的盛望。对生活的希望因为梦想而饱满而富弹性。
梦想的失却是因为满足。人在满足的时候不再有梦想。
没有梦想的人生是可怕的。人生不可以没有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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