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寒夜。明月高挂。
离洛阳城十里的荒林。白雪皑皑。一片素裹。月光的映衬下。白雪闪耀着银光。一片银光之中隐约闪烁着一盏烛火。在高木耸立的林中影绰。
一间孤立的木屋。正墙上挂着关公的画像。画像前面的香案上燃着一株香。木屋的另一边则是一个四方的木桌。桌上点着一盏灯。被从木屋的的墙壁缝隙偷钻进来的贼风吹得影影绰绰。闪烁不停。桌上放着一个磁茶碗。热气腾腾地。一个白衣人正在慢慢地喝着茶。他左手端着茶碗。右手却拿着一把纸扇。泼墨山水画。在此寒冬深夜。还拿着盛夏的凉扇。而在屋子的角落里则蹲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像是吓呆了一样。满脸的惊恐之色。
白衣人缓缓放下茶碗。双眼尽是关怀之色。道“过来再给我倒碗茶。或者你也可以坐下来喝一碗。”
孩童双眼茫然。一步一步地走到桌子前。缓缓倒了一碗茶。又退到了角落里。
白衣人苦笑一下。看来自己的一番心思算是白费了。他让这孩童去烧茶。倒茶都是想缓解一下他的恐惧。却没有想到。看来今晚是真的吓到他了。
所有七八岁大的孩子。甚至是山野村夫看到那样的场面都会吓呆。一个时辰以前。白衣人从一里之外的树林中救下了这个孩童。树林中除了这个孩童还有一具尸体。没有头颅。鲜血流了一地。将满地的雪花都染成了红色。孩童就在尸体的不远处昏迷着。
白衣人将碗中的茶喝完。正要再倒一杯。忽然。屋外响起了一阵轻笑。“平常公子若是再喝一碗。只怕死得更快些。”
白衣人脸色一变。将茶壶放下。才发现此时双手突然迟钝起来。暗自运起。也是真气凝滞。聚不到一起了。他轻轻笑了笑。对着屋外道“是哪位夤夜造访？外面天寒地冻的。为何不进来喝完热茶暖暖身子？”
木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个灰衣男子。直接坐在白衣人对面的椅子上。道“平常公子。果然是平常公子。连这种场面还能如此镇静。难得。难得。”
平常公子道“五毒子？”
五毒子道“好眼光。”
平常公子道“我记得跟你没有什么过节。怎么。”
五毒子道“我也不想这样。浪费我精心调制的无息散。但是你身上有我想要的东西。也就只有这样委屈你了。只要你把林子雄托付给你的东西交给我。我马上给你解毒。并斟茶赔礼。”
平常公子面色微微变了。道“你怎么知道林子雄托付给我的东西？”
五毒子道“这个江湖还没有秘密吧？”
平常公子长叹一声。道“林子雄是托付给我一样东西。但是。我却不能交给你。”
五毒子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怕死？”
平常公子道“怕。我当然怕。但是。我更怕失信于人。”
五毒子轻轻笑了笑“看来不让你吃些苦头。你是不会乖乖交出来了。”
平常公子悠然道“我若是你。就坐着老老实实的。一动也不动。”
五毒子道“为什么？”
平常公子道“一个人中了毒。老老实实地呆着。毒总是会发得慢些。可你若是走上几步。运些真气。那可就不妙了。”
五毒子一愣。道“是你中了毒。不是我。”
平常公子道“不错。原本是我中了毒。但是现在你也中了毒。”
五毒子面色煞变。立马站了起来。退了几步。勉强笑了笑。道“你在我面前玩这些花样。你还嫩点。我没有碰这里的东西。怎么会中毒？”
平常公子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正墙的画像。
五毒子一看。关公像的前面。一株香还在冉冉升着烟气。五毒子面色惨然。道“难道是这香？”
平常公子点了点头。
五毒子冷汗直流。冷冷道“算你小子厉害。”
平常公子悠然道“你要我的命。不是我要你的命。现在好了。黄泉路上有人陪我。也不会寂寞了。”说完。闭起眼来。像是等死一样。
五毒子一怔。心急不已。此刻他汗流不止。看来也是毒发前的征兆了。五毒子欲言又止。来来回回地走了几圈。
平常公子暗暗笑了起来。看来江湖传言五毒子胆小如鼠。最是怕死。果然所言不虚。他知道自己这下是有救了。但是那句交换解药的话。非要五毒子自己说出来不可。
五毒子猛然跺了跺脚。道“其实你我都不必死。只要你给我解毒。我也给你解毒。不就都有救了？”
平常公子缓缓睁开眼。做着沉思的样子。一会点点头。一会摇头。良久才道“办法是好办法。但是。我怕你解毒之后再给我下毒。那时。我就更危险了。还是你跟我一起去黄泉吧。人嘛。总归是一死的。”
五毒子嘡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平常公子故意拉长声音。道“但是。你若是求我给你交换解药的话。说不定我会同意的。”
五毒子气得恨不得将平常公子碎尸万段。但。还是低声下气地说了句“求平常公子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小人计较。”
平常公子偷笑不已。道“好吧。人能活着总比死了的好。也罢。就交换解药吧。”
五毒子大喜。连忙从衣袖之中掏出一颗红色药丸。一道破空之声袭来。震得五毒子的手臂一抖。红色药丸直飞出手。嵌在了平常公子头顶的梁上。屋外也响起一阵狂笑。“可笑啊可笑。大名鼎鼎的五毒子竟然会这么胆小。”
五毒子脸色微微红了红。瞬即怒眼望着屋外。
平常公子暗道一声不好。脸色也变得惨白。知道解药不会轻易得来了。
木门吱呀一声。一个红衣老者缓缓推开了门。将要进来时还轻轻抚了抚木门。道“好木门。好手工。光滑不刺手。”
五毒子面色动容。道“前。前。前辈。。”
红衣老者呵呵笑了起来。道“我可没有给你下毒。你也不用这么客气地跟我说话。”
平常公子仍是轻轻笑着。道“百通老人？”
百通老人道“虚名而已。我不喜欢拐弯子。我知道长青镖局的镖师林子雄交给你一张图。传说是昔年万妙神君的藏宝图。只要你把藏宝图交给我。我担保以后江湖中不会再有人敢惹你。”
平常公子刻意看了一眼五毒子。叹息一声“我连明天的日出都看不到了。还谈什么以后的江湖。”
百通老人冷笑道“他的这点毒给我漱口都不配。只要你交出来。我立马给你解毒。”
平常公子似是想了片刻。道“我交出来也可以。但是若是有人知道此图在前辈身上。只怕。前辈以后的日子会不得安宁吧。”
百通老人一怔。伸手一弹。角落里的孩童瘫了下去。平常公子惊呼一声。百通老人道“你不必担心。我只是让他好好睡一觉。”
平常公子看那孩童脸上红光还在。呼吸声平平。知道他所言不虚。
百通老人回头道“为什么你不去把门关上呢？这么冷的天。难道你还眼看着冷风吹进来吗？”
五毒子一怔。赶紧去关门。
百通老人道“木料是不是很好？做工是不是很精细？”
五毒子不觉仔细抚摸了一下。果然光滑平整。
百通缓缓转过头来。看着平常公子。道“好了。不会有人说出去了。”
噗通一声。五毒子栽倒了。全身发黑。口吐白沫。不醒人事。
平常公子微微变了脸色。道“门上有毒？”
百通老人默然不语。
平常公子缓缓道“其实。你大可不必杀了他。让他滚蛋也就是了。”
百通老人笑了起来。“方才香里没有毒。你却故意去吓他。现在怎么还可怜他呢？”
平常公子道“前辈就是前辈。我这点小伎俩在你面前简直就是过家家。”
百通老人笑着道“可笑五毒子自己心里紧张害怕。却以为是毒发所致。枉负了他的名声。”
平常公子道“前辈为什么不坐下来喝一碗热茶呢？”
百通老人轻轻笑了笑“不管你是故意拖延时间？还是想怎样。都是白费。”说着。扬手撒出一把粉末。银白色的。在灰色的木椅上丝毫看不出来。他接着道“这是我的无形粉。不管你有没有在桌椅上动手脚。只要撒上这个无形粉。我即便坐上去也不会中毒。这个无形粉比五毒子的什么狗屁无息散要毒上几倍。更厉害的是。此毒不用服下。只要沾上一点。甚至衣服沾上一点。也会中毒。”
平常公子看着百通老人缓缓坐下。便倒了一碗茶。轻轻推了过去。道“前辈请用。”
百通老人慢慢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明知道他那点毒只配给我漱口。还妄想毒倒我？”
平常公子笑了笑。其实他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呢。但是此等穷途末路的状况下。也只有慢慢拖着。才能想出来办法。不到最后时刻。总是不愿意闭目等死。
百通老人慢慢饮了一碗茶。缓缓道“平常公子汴梁人氏。父母不详。出生不详。在江湖中混了十多年。既没有出名也没有被人杀了。江湖一路走来平平如常。所以才被人称为平常公子。可对？”
平常公子道“百通老人。通晓世事。一通百通。果然如此。”
百通老人笑了笑“我虽然通晓世事。却也不知道万妙神君的藏宝之地。万妙神君何等人物？他乃是旷古烁今的一代大侠。此人年少时便是惊采绝艳。未到中年武学修为便已是登峰造极。因他所涉猎之广。精通之多。所以被称为万妙神君。传说万妙神君死后。留下了一张藏宝图。里面不但有富可敌国的财宝。还有他毕生所学的武学典籍。只可惜他的后人却不争气。参不透图里的秘密。便将此图变卖出去。才流传江湖。林子雄不过是个二流镖师。机缘巧合下得到此图。若非是被人劫镖命将不保。又怎会将它托付给你？”
平常公子笑吟吟地听着。不时煽动手中的纸扇。像是太热了一样。
百通老人道“如今江湖中已经知道这幅图落在了你的手里。你的处境已经是步步危机了。倒不如将它交给我。我还能保证你的安全。”
“呵呵。笑话。”屋里突然响起了笑声。
百通老人微微变色。伸手一指房梁之上。一道气波凌空射出。在房梁上打了一个洞。兹兹冒着黑烟。百通老人看着关公像前。一个身材瘦小的灰衣人正笑吟吟地看着他。百通老人道“移形换影。好轻功。”
灰衣人笑着道“能得百通老人一声称赞。我三生有幸啊。”
百通老人道“神偷李三的轻功本来就是世间无二。老朽也没有故意恭维。”
平常公子微微动容。神偷李三？来无影去无踪的神偷李三？
百通老人慢慢道“不知李兄到此有何事？难道你想来偷这栋房子？”
李三道“你明知道我是为了那幅图。干嘛还明知故问呢？”
百通老人动了怒气“这东西现在已经是我的了。难道李老儿还想跟我过两招吗？”
李三微微笑了笑“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你也不能奈我何。”
百通老人默然。李三的轻功世间无双。自己确实没有把握追的上他。
李三继续道“我知道想从这里带走那幅图不容易。但是它实在太诱人了。即使困难。我也要试试。”
百通老人皱了皱眉“好吧。我就看你怎样试？”
屋里的空气顿时凝结住了。再不说话了。
平常公子忽然道“现在图还在我手里吧？我还是活的吧？怎么莫名其妙地成了他人的东西呢？”
百通老人与李三都不说话。互相看着彼此。
李三忽然道“其实江湖中人都不知道我还有一样本事比轻功厉害。那就是”说着。神秘地笑了笑“那就是暗器。”一道红光爆射而出。
百通老人似是毫不在意。用手一挥。一道罡风卷了过去。但是。罡风还未碰到暗器便熄了下来。红光恍如离弦之箭。插在了百通老人的胸口。
李三呆住了。似是没有想到竟会这么容易地得手。
百通老人一脸的惊骇之色。转过头来。指着茶碗。张口欲言。却到底没有说出话来便死了。
平常公子也怔住了。似是没有想到百通老人的武功竟然。。
李三慢慢走了过来。将百通老人的尸体拖到地上。一股黑血从伤口处流出。李三慢慢道“他武功不错。我也绝不是他的对手。他更不会这么轻易地被我的暗器所杀。他是中了毒。”
平常公子恍然大悟。脱口道“无息散”原来是五毒子的无息散起了作用。看来百通老人说无息散只配给他漱口的话也说的太大了。结果还是中了无息散的毒。
李三伸手指着门口五毒子的尸体。道“百通老人中的就是他的无息散？看来五毒子死了还能给自己报仇。”
平常公子静静地看着屋里的三个人。两具死尸一个活人。
李三道“你应该知道我。我并非是正人君子。我有一百种办法能让你说实话。但是。”
平常公子道“但是你也并不是凶残小人。所以不屑于逼迫。”
李三轻轻一笑“对极了。但是财帛动人心。或许我会偶尔凶残一回呢？”
平常公子缓缓到了一碗茶。慢慢喝了下去。他似是忘了这茶里有无息散的毒。道“神偷李三。偷遍天下。有什么是你想偷偷不来的？会为了些许财宝动心？”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三笑吟吟道“这倒是实话。就连皇帝的九龙杯都被我偷出来了玩了几天。便是江湖中人人头疼的牡丹仙子我也不怕。”他似是很得意这些偷盗杰作。说起来便没个头“牡丹仙子你知道吧？”
平常公子当然知道。牡丹仙子本是慕容家的大小姐。武林世家。武功高绝自然不说。其家族也是江湖中的一大势力。少林五大长老中有两个就是慕容家的。崆峒派掌门本是慕容家的二当家。当朝大将军也是牡丹仙子的大哥。这样的家族。这样的势力。谁还敢惹。
李三看着平常公子的惊讶之色。更是得意地说道“牡丹仙子一向视若珍宝的九凤衔花钗。是世间少有的珍宝。乃是昔年七巧子的闭门之作。世间无双。但还是被我给偷了。牡丹仙子不是最讨厌华山的柳卿卿吗？我就偏偏将九凤衔花钗送给她。气死她个醋坛子。”
平常公子哑然。柳卿卿是华山大弟子。容貌倾城。因和徐绍风说过几句话。被牡丹仙子记恨不已。牡丹仙子的醋劲跟他的家世一样大。她之所以吃柳卿卿的醋。正是因为徐绍风是牡丹仙子的夫君。徐绍风乃是柳州徐家的独苗。本是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本有些男子气概。但摄于牡丹仙子的庞大家世。也变得唯唯诺诺。江湖更是传说。他们伉俪年过四十却还是互相小宝贝小宝贝地叫着彼此。这一段风流佳话也在江湖中流传多年。
李三看着平常公子。慢慢道“说了这么多你到底是交还是不交？”
平常公子道“前辈站得不累吗？何不坐下说？”
李三慢慢看了看桌子上的茶壶茶碗。道“我知道茶里有毒。你不会想骗我喝下去吧？”、
平常公子笑了出来“前辈机智过人。我怎么敢呢？”
李三慢慢走了过去。坐在了百通老人原来的位置上。
平常公子脸色顿时好看了。像是心情突然好了一样。由心地笑着道“前辈知道洛阳城中有个名医吧？”
李三脸色微微疑惑。道“知道。不就是那个名医堂的赛华佗吗？”
平常公子笑了笑“这里离洛阳城多远？”
李三道“不足二十里。”
平常公子道“以前辈的脚程。需要多久能赶到？”
李三更是疑惑了“一盏茶的功夫。怎么了？难道你想让我去找赛华佗给你解毒？你想得也太天真了吧？你不把藏宝图给我。我怎么会找人给你解毒？”
平常公子笑了“不是给我解毒。是给你自己解毒。”
李三豁然起身。直盯着平常公子。道“你说什么？”
平常公子道“我说前辈你中了毒。要尽快赶到洛阳城找赛华佗医治。难道前辈没有听清楚吗？”
李三退了几步。道“我怎么会中了毒？是你下的毒？”
平常公子呵呵笑了笑“前辈实在不该大意。连百通老人坐过的位子也敢坐。”
李三悚然动容。指着木椅道“这上面有毒？”
平常公子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李三恨恨地看着平常公子。一言不发。转头飞奔而去。看方向是洛阳城。
平常公子长长叹了口气。百通老人下的毒赛华佗即便能解。只怕也要李三受些苦楚。
屋里安静了下来。除了外面肆虐的寒风。便只有平常公子不停地摇着那把山水画的纸扇。他或许是在想着怎样解毒。亦或是想着赶紧摆脱这个僵局。除了这些声音。还有角落里微弱的气息声。平常公子回头望了一眼孩童。他还是昏昏在睡。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了话语声。“你猜屋里会不会有人？”
“应该会有吧？”
“应该？”
“肯定会有的。荒郊野外的小屋里点着灯火。没有人难道还能是鬼？”
“鬼？”一个女声撒娇道“我害怕鬼。”
“放心。”一个沉着的男声道“我会保护你的。不管是人是鬼。我都不怕。我都不许他们伤害你。”
“嘻嘻。”那女声道“你真好。”
平常公子暗里松了一口气。想来他们不过是赶夜路。错过宿头的小夫妻。
那女声又道“你猜里面的人或者鬼是不是平常公子呢？”
平常公子大惊失色。险些叫出声来。
那男声呵呵笑了笑“他当然是平常公子。也一定是。不然我们半夜里来此干嘛。更何况要让我的小宝贝吹着寒风。我可是会心疼的。”
平常公子一怔。不再焦急了。反倒轻轻笑了笑。
木门吱呀一声。又被推开了。
平常公子长长叹息一声。看着走进来的一男一女。轻轻道“牡丹仙子？徐大侠？”
那女的容貌过人。满头珠翠。叮叮直响。地上的两具尸体完全没有影响她的心情。她的艳丽。牡丹仙子踏过两具尸体。笑了笑。道“平常公子？”
平常公子收起折扇。道“正是。”
牡丹仙子道“万妙神君的藏宝图在你身上？”
平常公子道“你若是有这么一幅藏宝图？会不会把他随身携带？”
牡丹仙子道“不会。我当然不会。傻子才会随身带着。”
平常公子道“我看着像傻子吗？”
牡丹仙子道“不像。谁说你像我跟他拼命。”
平常公子心情很好。笑了起来。
牡丹仙子也跟着笑了。一会。道“你愿不愿意把那藏宝图交给我？”
平常公子笑声更大了。片刻才缓缓道“我只是奇怪。慕容家富可敌国。怎么会看上万妙神君的藏宝图？”
牡丹仙子道“我现在随手一挥。便可调动数百万两黄金。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平常公子轻轻哦了一声“那是为什么？”
牡丹仙子道“传说桃花坞的桃花仙子传下的秘篆。就在万妙神君的宝库里。桃花仙子你该不会不知道？”
平常公子恍然大悟。他当然知道。素有不老仙子之称的桃花仙。传说她驻颜有术。年过甲子还能容貌如二八年华。怪不得牡丹仙子动了念头。也难怪。哪有女人不想青春永驻呢？但是又有几人能真正地青春永驻呢？纵然重施铅华。也盖不住岁月的痕迹。
牡丹仙子含笑看着平常公子。一言不发。
平常公子却不看她。转眼看着徐绍风。这个方才在外面还善于言谈的人。现在却沉默得很。其实平常公子很清楚这是什么状况。不论是谁娶了一个家世庞大的女人。都会学会沉默。因为惹不起。所以什么事情都会让她出面。让她去做。而自己却不能完全沉默。也有要说的话。那就是哄她开心的甜言蜜语。即便自己不想说。也不能不说。
徐绍风看到平常公子看着自己。索性抬起头望着屋顶。仿佛是那里有更好看的东西。
平常公子心里暗暗笑了笑。嘴上却是道“牡丹仙子国色天香。花容月貌。比那个华山的柳卿卿不知好看多少倍。却不知你怎么偏偏喜欢她呢？”
“什么？”徐绍风喝牡丹仙子一起失声道。
牡丹仙子怒色已现。回头看着徐绍风。双眼似是喷出火来。
徐绍风急的额头直冒汗。张口结舌道“娘子。别信他的。我怎么会喜欢那个贱人呢？他是想挑拨离间。”
牡丹仙子回头看了看平常公子。恨恨地道“险些着了你的道。”
平常公子觉得好笑。这个牡丹仙子果然是头脑简单。这样反倒更好。便又说道“慕容家的大小姐是何等人物。岂是我所能挑拨的。若是你对柳卿卿没有暧昧之心的话。为什么还送她九凤衔花钗？”
“什么？”徐绍风脱口道。脸色也变成了猪肝色。牡丹仙子怒不可遏。怒瞪着徐绍风。道“怪不得我的九凤衔花钗不见了。原来是你偷去送给那个贱人了。”
徐绍风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道“娘。娘子。我怎么会偷你的钗子呢。我跟她真的没有什么。”
平常公子及时地说道“上个月。我在嘉兴烟雨楼看到柳姑娘的时候。她便戴着九凤衔花钗。果然是明艳动人了许多。”
牡丹仙子什么都不说了。慢慢将徐绍风逼到角落里。挡住了他的身形。
平常公子闭上了眼睛。接下来的事情他不愿意看到。他知道定然会有一个人躺下。
果然。噗通一声。果然有个人倒下了。
平常公子缓缓睁开了眼。徐绍风笑着走了过来。平常公子大惊失色。连忙看向角落里。牡丹仙子已经躺下没有了气息。
徐绍风轻轻笑道“你没有想到躺下的会是她吧？”
平常公子道“我的确没有想到。柳州徐家虽然是武林世家。七十二路追云赶月剑也是武林绝学。但比起慕容世家还是有一定的差距。”
徐绍风默然。显然他说的对。
平常公子继续道“我实在没有想到。你竟然敢冒着得罪慕容家的大险。杀了牡丹仙子。难道你不怕慕容家的报复吗？”
“怕。我当然怕”徐绍风道“可是你搞错了。慕容家替他们的大小姐报仇。只会找你。怎么找我这个姑爷呢？”
平常公子不明白了。
徐绍风看着他的疑惑。笑得更开心了“我夫妻二人来跟你要藏宝图。你不愿交出来。就杀了牡丹仙子。我的爱妻。我悲痛万分。联合慕容家的人找你报仇。你还不明白吗？”
平常公子哑然无语。他当然明白了。再不明白他就是傻蛋了。这样直白的栽赃冤枉。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徐绍风道“所以。你现在乖乖滴把藏宝图交给我。我或许还可以给你个痛快。让你免受分尸之苦。”
平常公子轻轻笑了笑。道“今晚这样威胁我的人。你已经不是第一个了。但是。”说着。他摊开双手。继续道“你看我这。不还是好好地吗？”
徐绍风笑道“那是他们太笨。上了你的当。不然。以你的武功怎么杀得了他们。”
平常公子叹了口气“这样都被你看出来了？看来我的武功的确是不入流。”
徐绍风道“何止是不入流？简直是糟的透顶。在江湖中混了十几年的人。不是死了。就是闯出了名声。但你。既没有死。更没有闯出名声。我就好奇了。你是怎样在江湖中过了这许多年？”
平常公子笑了笑“或许是我运气好呢？就像今晚。我的运气就比你好点。”
“是吗？”徐绍风反问道“那你的运气到我这里。已经用完了。我就站在这里不动。不喝你的茶。不碰这里的东西。难道你还能拿我怎样。你不说出藏宝图的下落。我不碰你也可以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平常公子哑然。没有想到他竟然如此戒备。简直是如临大敌。
徐绍风道“你不用如此惊讶。在江湖中打滚。我时刻都在如临大敌的状态。”
平常公子道“难道你不觉得累吗？”
徐绍风道“再累也比被杀。死的不明不白的好。”
平常公子默然不语。显然是同意了他的说法。
徐绍风看了看屋里的一切。道“我实在想不出来。你在拖延时间干嘛。难道你还能想到自救的办法？”
平常公子想不出来了。因为在这个屋里。只有两个活人和一个昏昏入睡的孩童。
徐绍风接着道“其实。我并不是贪心财宝。只是想救更多的人。”
平常公子不明白。藏宝图怎么跟救人有关系呢？
徐绍风继续道“传说万妙神君的宝库里有华佗的医书。若是能将它公诸于众。不知道能救多少人。有多少人不再死于病痛。”
平常公子恍然道“明白了。看来万妙神君是个大收藏家呀。什么珍贵的东西。他都有。”
徐绍风冷然一笑“你知道什么。万妙神君本姓姬。这个姓在中原很是少见。只因这本是很久以前旧朝的一个国姓。而万妙神君也原本是那个神秘王朝的郡王。本就有些财宝。但其人雄心壮志。惊采绝艳。武功一道更是入了化境。但却参不破生死之道。所以才搜集了古往今来的所有医书。想用医术延年益寿。结果还是死了。”
平常公子面色暗暗低沉。不再说话了。
徐绍风接着道“你以为林子雄是无意得到藏宝图的吗？他不知寻找了多少年。也是为了里面的华佗医书。”
平常公子疑惑道“难道他也想透过一本医书。延年益寿？”
徐绍风呵呵笑了“他也不是为了延年益寿。他是。”说着顿了一下。突然反问道“你知不知道。世界上有一种病。很奇怪也很恐怖。只要你得上了。就永远长不大。即便你到了六七十岁。还是七八岁的身高。像个孩子一样。”
平常公子当然知道。“侏儒症。”
徐绍风轻轻笑道“可笑林子雄也算是风度翩翩。身材高硕。可却生了一个有侏儒症的儿子。你说可笑不可笑？”
平常公子怒目看着他。将别人的悲哀当做笑话来说。这种人实在可恶。
徐绍风似乎是觉得很可笑。笑起来便没完没了。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还是止不住地笑。
平常公子奇怪地看着他。却发现他虽发出了笑声。脸上也有笑容。只不过那笑容太僵硬了。双眼之中也全是恐惧之色。似乎是控制不住了。
徐绍风凌厉的笑声继续回荡在屋里。平常公子只觉得阴森恐怖。看着这样笑的像哭一样的人。自己也觉得背上阴风阵阵。
徐绍风脸上僵硬的笑容还在。双手挥舞不停。掐着自己的喉咙。仿佛那里被什么东西堵塞了一样。再不放手。终于。脸色慢慢褪去红潮。缓缓变暗。笑声也越来越小。倒在了地上。两只眼睛却还是瞪得很大。看着角落里。
平常公子惊呆了。转眼间。一个好好的活人就这样笑死了。说出去不论是谁也不会信的。但是。事情偏偏就发生在自己面前。
屋里又安静下来了。只不过有点死寂的味道。一个荒郊野外的木屋里。躺着四个死人。还有一个昏睡的孩童和一个中毒的人。
似乎是天色蒙蒙亮了。透过木墙的缝隙隐约有天光进来。
平常公子喃喃道“天快亮了。黎明前的一刻是最冷的。但却没有了热茶。”自言自语着。回头看了一眼角落里的孩童。悠悠笑道“你怎么那么好的福气。一觉睡个不停。也不能起来给我再烧壶茶了。要是有人给我再烧壶热茶就好了。”
“我给你烧。”门外突然有人回答道。
平常公子丝毫不惊讶。悠然笑道“如此就多谢前辈了。”
进来一个白衣白须的老人。面色红润。身材高大。但他的手却小巧之极。如同闺阁之中绣花待嫁的妙龄少女的手。
平常公子笑了笑“能让七巧子老前辈给我烧茶。晚辈愧不敢当啊。”
白须老人呵呵笑了笑“只要你能把藏宝图交给我。给你烧一个月的茶。我也愿意。”
平常公子冷笑一声。道“难道老前辈也会为了财宝动心？”
七巧子道“我当然不是为了财宝。”
平常公子道“那是为了华佗的医术？”
七巧子呵呵笑了笑“我活了九十多岁了。早就烦了。怎么还会想延年益寿呢？”
平常公子不懂了。“那你是为了什么？”
七巧子停住了笑。叹惜一声“我这一生都在靠这一双手过日子。虽然设计制造了很多精妙绝伦的东西。但却比不上古人木马流牛的作法。我本来想着此生也没有机会了。但却忘了万妙神君的宝库。传说里面藏有诸葛高人的秘图。还有鲁班大师的手法秘笈。只要你能让我借阅一下。我这一生就真的无憾了。”
平常公子怔住了。喃喃道“这都是哪里听说来的？里面怎么会有鲁班的东西呢？”
七巧子掏出一物。道“实不相瞒。是有人传书给我。说里面有鲁班大师的秘籍。我才特地来此一趟。”
平常公子一愣。道“我能否看一下？”
七巧子将一封书信递了过去。
平常公子拆开一看。里面只有寥寥几笔。
“万妙神君宝图已现。内有诸葛高人秘图。鲁班大师手法秘笈。望君毋错过。”
平常公子沉思片刻。看了看地上躺着的四个人。道“难道他们几个也都是收到了书信？”
七巧子看了一眼地上的几人。道“徐绍风？那牡丹仙子呢？”
平常公子伸手指了指对面的角落里。
七巧子哑然。良久才道“谁敢杀了她？难道不怕慕容家的报复吗？”
平常公子指了指徐绍风的尸体。笑了笑。
七巧子轻轻哦了一声。道“难怪呢。也就只有跟她最亲近的人才能不防地杀了她。不然。”
平常公子疑惑道“前辈此言何解？”
七巧子笑了笑。道“实不相瞒。昔年牡丹仙子的父亲慕容豪去找我。要我给他女儿做一支凤钗。特意交代要连上机关。能做武器防身之用。我便在九凤衔花钗的里面嵌入了几根暴雨针。只要拉动花柄。就能启动机关。”
平常公子恍然大悟。
七巧子看了看平常公子。道“我只想借阅鲁班大师的秘籍。其他的财宝什么的。我一概不理。不知你愿不愿意满足我这个愿望？”
平常公子沉思片刻。道“前辈。我若说里面没有鲁班大师的秘籍。你肯定是不信了？”
七巧子不说话。显然是默许了。
平常公子接着道“不过。我自然有办法证明里面没有鲁班大师的秘笈。前辈附耳过来便是。”
七巧子喜不自胜。走了过去。
平常公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七巧子脸上阴晴不定。片刻。一脸惊奇地看着平常公子。良久才长叹一声。“原来公子是。多谢公子告知。老朽感激不尽。”
平常公子微微笑了笑。看到外面的阳光出来了。天放晴了。便道“大雪融化。路滑难走。前辈小心。”
七巧子身形一闪而逝。远处传来回声“公子多保重。”
平常公子悠然望着外面的雪景。阳光之下。白雪皎洁辉映。耀眼之极。平常公子忽然轻轻道“没有人会来了吧。有些事也该交代交代了。”
“公子要交代什么事？是不是知道自己活不长了？要交代后事啊？”一个妖娆媚好的声音传来。
平常公子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声。悠悠道“华山飞凤柳姑娘到来。我就是一脚踏进了阎罗殿。也舍不得死了。也会生生地收回来。不然。岂不辜负了柳姑娘雪地来寻之情？”
一个艳射四方的女人进了来。明眸皓齿。笑颜如花。双眼之中透着一股媚态。一身锦衣恍如神妃仙子。梳着高堆的榴花髻。插着明艳夺目的凤钗。正是九凤衔花钗。她看到地上的几具尸体。丝毫未改她的笑颜。仍是嫣然笑着。。
平常公子双目呆呆地看着她。摇头叹了一声。道“怪不得徐绍风跟你说几句话。牡丹仙子都生那么大的气。你这样的女人。纵然是个瞎子也会动心的。”
柳卿卿笑了笑。道“公子真会说话。怪不得能把这几个人说死。”
平常公子摇了摇头。道“我要是能把他们说死。就不会在这里动也不能动了。”
柳卿卿一怔。仔细看了看他。道“公子中了毒？”
平常公子点了点头。道“你看到五毒子的尸体。就该想到了吧？”
柳卿卿笑了。笑得比来时更好看了。
平常公子接着道“姑娘是不是为了万妙神君的藏宝图来的？”
柳卿卿笑着道“公子果然快人快语。若不是这个原因。谁会寒冬雪地里跑这么远？”
平常公子轻轻摇了摇纸扇。也是笑了笑“凭柳姑娘的容貌。天下的珍奇古玩不是随你挑选吗？怎么会？”
柳卿卿道“公子很热吗？怎么还扇扇子？”
平常公子微微变色。道“我看到姑娘的姿态。不免紧张。所以才。”
柳卿卿呵呵笑了笑。转身指了指角落里的牡丹仙子的尸体。道“她为什么来的？我就是为什么来的。”
平常公子摇了摇头。道“看来姑娘是觉得桃花仙子的秘篆在宝库里了？”
柳卿卿笑而不答。
平常公子又道“若是我说不在。你也定然不信了？”
柳卿卿还是笑而不答。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摆明了不信的。
平常公子忽然道“姑娘头上戴的牡丹仙子的九凤衔花钗吧？”
柳卿卿一怔。似是没有想到他坏忽然提起钗子来。便道“这么好的钗子。她戴可惜了。”
平常公子道“早就听说此物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奇珍。不知姑娘可愿意让我一饱眼福？”
柳卿卿笑了笑“公子怎么会突然对钗子感兴趣了？”
平常公子道“我只不过对这世间奇珍好奇罢了。况且我已是手无寸铁。又在姑娘的股掌之中。难道还怕我翻天不成？还是姑娘胆子怯弱？连个钗子都不敢让我看？”
柳卿卿气岔了。脱口道“你便是手执宝剑又如何。我还能怕你。一个不入流的江湖小混混。”说着。反手拔下凤钗。放在了平常公子的面前。
平常公子缓缓地拿在手中。看也不看。继续道“姑娘来此是为了要藏宝图吗？”
柳卿卿一愣。道“你明知故问。刚才便已说过了。”
平常公子摇了摇头。道“刚才姑娘是说过。可是。我并没有表明态度。现在我可以告诉姑娘。我有藏宝图。但是却不能给你。”
柳卿卿差一点气昏。怒道“你是在耍我？”
平常公子笑了。笑得比柳卿卿还开心“姑娘别生气。生气会让你变老的。实不相瞒。方才我不敢说不给你。现在我敢了。”
柳卿卿疑声道“为什么？”
平常公子道“现在九凤衔花钗在我手里。我就敢了。”
柳卿卿呵呵笑了起来。道“难道你觉得我会为了一支钗子投鼠忌器？”
平常公子摇了摇头“我知道你生起气来。什么都不顾。更别说一支钗子了。可你会顾忌你的命的。这么好的容貌。正值青春的年华。突然死了。多可惜呀。”
柳卿卿怔住了。“什么意思？”
平常公子右手轻轻握着凤钗。道“我现在只要手指轻轻用力。你就跟他们一样了。”左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
柳卿卿猛然变色。脸色阴晴不定地看着平常公子。试探着道“难道你想用一支钗子结果了我？”
平常公子笑了笑。道“一只钗子怎么会要了华山飞凤的命。只不过这里面的暴雨针可是真的能要了你的命。”
柳卿卿诧然道“暴雨针？里面有暴雨针？”
平常公子点了点头“不然你以为牡丹仙子会那么珍视它？单是一支玉钗吗？”
柳卿卿恨恨地望着平常公子。道“算你狠。”转身一掠而逝。
平常公子轻轻笑了笑。外面的阳光越来越盛了。屋顶的积雪也在慢慢融化着。或许是木屋年久了。有些漏水。平常公子只觉得头顶滴下一阵凉意。自言自语道“没有茶喝。喝点雪水倒也不错。”说着。便仰头张口。接着一滴一滴落下的雪水。
木屋里有了片刻的宁静。平常公子喝了几滴雪水。便回头看了看角落里昏睡的孩童。忽然道“林公子。我们也该谈谈了吧。”
孩童仍是闭眼昏睡。平常公子呵呵笑了一声。接着道“你若是再不起来。我可是就要走了。”
孩童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跃了起来。一闪而至平常公子的面前。随手一挥便将九凤衔花钗拿在手中。此刻才拍了拍身上的土。深深看着他。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林公子？”
平常公子道“你看到无头尸体装出的恐惧的确是很像。简直是惟妙惟肖。但是你被百通老人点住了睡穴。却不该睡这么久。常人被点了睡穴。只会昏睡一个时辰。纵然是不会武功的孩童也最多一个半时辰。可是你。一直在冷眼旁观我跟他们几个纠缠。却忘了醒来。这不是漏洞吗？而且百通老人也绝不是中了五毒子的无息散。而是中了你下在茶里的毒。可能是这种毒药不能要了人命。但却可以凝滞真气。不能运功。所以百通老人才没有抵抗住无息散。才会行动缓慢。真气凝结不出。被李三的暗器无意杀了。茶壶就只有你我碰过。更何况徐绍风也说出了林子雄的独子身材如同七八岁的孩童。他用侏儒去嘲笑你父亲和你。所以才不明不白地笑死了。屋里只有你我两个外人。不是我。那便是只有你了。他狂笑之下被你用暗器点住了积笑穴。狂笑不停。直至引发真气乱窜。岔了心脉。这样我还猜不出来的话。我岂不是真的成了傻蛋吗？”
林公子点了点头。“你很聪明。我下的的确不是毒药。只不过是抑制真气的迷药。若是毒药的话。百通老人一闻便知道了。怎么会喝下去？这药服下去两个时辰内不能运功。所以。只可惜我传书找来的这么多人都没有要出藏宝图。反倒被你给一个个地设计死了。你实在是厉害。只不过。你再厉害也没有用。现在我对这里了如指掌。九凤钗又在我的手中。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平常公子无奈地叹息一声“你这是何苦呢？这藏宝图本来就是你父亲托付给我。让我交给你的。你又何必搭上这么多人的性命来抢呢？”
林公子嗤笑一声。拿着九凤衔花钗对着平常公子。道“你会将它交给我吗？只怕你会带着它自己寻宝去。世上背信弃义。有负所托的人多了去了。”
平常公子将手中的折扇递了出去。道“这就是万妙神君的藏宝图。你拿去吧。”
林公子呆了。怔着没有伸手去接。
平常公子道“拿去吧。这本就是你父亲要交给你的东西。”
林公子愣了片刻。缓缓伸出了手。可是在他没有碰到折扇的时候。一柄利剑已从他的胸口钻出。带着点点的血花。洒在了折扇上。
林公子惊骇道“这。这。”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便颓然倒地。气息若有若无。显然是难活了。
平常公子呆了。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变化。
“公子没有想到吧？”一个柔媚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平常公子冷冷道“你还没有走吗？”
“藏宝图不到手。我是不会走的。”门外女子又道。
平常公子声音更冷了“想不到堂堂华山弟子。名门正派。也会做这背后偷袭的龌龊之事。”
柳卿卿笑着走了进来“公子尽管骂吧。再不骂以后怕是就没有机会了。反正今天的事是不会有人知道的。”
平常公子突然冷笑一声“难道你觉得我已经死定了吗？”
柳卿卿看了看地上的玉钗。道“现在你已经没有了九凤衔花钗。还中了毒。何况便是你不中毒。难道你还有资格跟我动手？”
平常公子微微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我在江湖中混了多久？”
柳卿卿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平常公子道“十五年另四个月。我从没有杀过人。”
柳卿卿哈哈笑了起来。笑声之中透着讥讽之意。
平常公子毫不在意“我不喜欢杀戮。也不想被杀。但身在江湖。总有些身不由己。”
柳卿卿不耐烦了“你还想拖延时间吗？”
平常公子忽然问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得到藏宝图？”
柳卿卿没有回答。只是冷眼哼了一声。显然答案已经在她眼中露了出来。
平常公子又问道“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死？”
柳卿卿还是没有说话。连哼都没有哼。
平常公子叹了一声“好吧。我虽然不喜欢有人死。但是更不想自己死。你若是一定要要我的命的话。我就只有先要了你的命。”
柳卿卿一怔。随即挥出宝剑。抖出数道剑花。绚丽夺目。
平常公子眼睛瞬也不瞬。淡淡道“好剑法。可惜。”伸手一弹。一道无形的气流穿过剑花。穿过了柳卿卿的胸口。打在了她身后的木墙上。
柳卿卿惊然失色。颤声道“你。你。”
平常公子慢慢站起了身。道“你想不到不入流的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武功。是吧？”
柳卿卿点了点头。颤声道“你不是中了毒吗？怎么会？”
平常公子抬头看了看屋顶“这要多谢太阳了。融化了屋顶的积雪。漏了进来。连同五毒子失手打在屋顶的解药也一同融化了。滴了下来。而我刚好又渴了。”
柳卿卿勉强地笑了笑“好。好。只是。”一句话未说完。便仰头栽了下去。
平常公子呆呆地看着屋里的几具尸体。神色黯然。
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气息声。林公子的身体似乎是微微动了一下。平常公子立刻扶起了他。掏出了一颗丹药。正要喂他时。他却制止了“不用了。我已经不行了。只是。我不该。不该错怪了你。你实在是少有的君子。”
平常公子还未说话。林公子便又道“只是我不明白你到底是谁？怎么会？”
平常公子轻轻道“我姓姬。”
林公子一窒。强自深深出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也正是因为如此。七巧子才信了你的话。没有强求。”
平常公子道“其实。我本来是要找到你。将藏宝图交给你。这里面哪里有什么富可敌国的财宝和绝世的武功秘籍。只是江湖都将这藏宝图传的太神秘了。如果我不是。”声音戛然而止。林公子已经双目紧闭。阖然而逝了。“只怕是我也信了”
平常公子将他慢慢放下。深深地看了一眼。缓缓地走了出去。
烛火已倒了。折扇也在。他们追求的东西。也将跟他们而去。这一切都将化为飞灰。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会有人去在意。
阳光之下。雪色耀眼。平常公子白色的身形在林中一闪而逝。雪地上。丝毫没有留下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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