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雨滂沱。如瀑布般飞泻。无限的自责。无限的悔恨。无限的无奈。无限的不舍。如针锥般一次次刺向我的心房。丝丝痛楚纠结着我那颗脆弱的心。娘。此时此刻。伴着儿子潸然的泪滴和深深的苦痛。即使翻遍辞海也寻觅不到一个确切的词语来形容我此刻内心的真实感受。唯有无语凝咽、泣不成声。
娘。你不愿拖累儿女。一人固守在那座老屋里。过着简单孤独的生活。多少次。我们哀哀地央求你。和我们一起回城里安度晚年。可生性倔强的你。难舍那座给予你温馨而又布满凄苦的老屋。难舍那块生活了数十年的故土。难舍朝夕相处几十年的乡邻。你执意一人留在乡下的老屋里。沿承着你经年不变的自作自给的田园生活。可恨那个下雨天。乡村泥泞的道路。让年迈的你不小心摔倒了。娘。你可知道？当我得知你摔倒的消息后。心急如焚。毫不迟疑地即刻冒着大雨驱车赶回百里以外的老家接回你。并连忙把你送去医院救治。娘。我不孝。我不该。让娘一个人长久在老家住着。此刻。我满腹的自责。满眼的泪水。我的心在滴血。娘啊！你可知道儿子此时此刻的心里有多难受吗？
沧桑的岁月。剥蚀了娘曾经俏丽的容颜；艰苦的岁月。压弯了娘曾经挺拔的腰杆；飘逝的岁月。染白了娘曾经的满头青丝；无情的岁月。镌刻了娘脸上的道道沟壑。娘老了。已经不能执柄岁月的风华；娘老了。已经没有承载生命的力量。可是。娘依旧是那么“固执”,有时“固执”的不可理喻。其实。并不是娘真的顽冥不化。而是娘永远在设身处地为孩子们着想。生怕自己成为孩子们的负担、累赘。娘时时自己念叨不习惯城市的高楼大厦。不习惯城市的车水马龙。不适应城市的人际交往。不适应城市牢笼式的生活。可娘的心里到底想什么。谁能理解？谁能明晰？难道说已是迟暮之年的娘会喜欢一个人在乡下孤独地生活吗？不会的。绝对不会的！娘是怕麻烦孩子们。怕自己的到来影响孩子们的正常工作。娘觉得自己真的老了。生活起居等众多的习惯与下一代人不同。娘怕晚辈们不习惯她。娘更怕给晚辈们添麻烦。在娘的心中。故乡就是她的精神寄托。为此。娘时时留恋故乡的一草一木。因为那里是承载着她太多的喜怒哀乐的地方。娘啊！你可知道？您的博爱。您的慈母心。您的所作所为最终却成了儿子深深的的良心谴责和挥之不去的精神伤痛。您摔的这一跤成为孩子心中永远的悔恨。
含着莹莹泪水。感念深深母爱。母亲是伟大的。一位母亲付出的是对子女说不出的爱。但是这种爱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心与心的沟通心与心的感应。母亲付出的是青春年华。是一生的心血。在我的脑海里儿时的许多往事。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淡远。唯有母亲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在我的眼前总是浮现出一个个朦胧模糊的黎明。年轻的母亲冒着漫天大雪。在凄厉的寒风中拔柴扫树叶的背影；一次次永不歇息的昼夜。母亲东西奔波不顾疲劳的身影。尤其在那个特殊的年代、特殊的社会环境下。母亲的坚毅和苦涩。四清运动开始了。由于莫须有的罪名和无端的诬陷批斗。不堪遭受侮辱的父亲被迫远遁他乡。留下妻儿忍受着那特殊岁月的难言的苦难和非人的折磨。高大的娘在他人面前永远是面带微笑的。展现于人的永远是那副自信坚强的形象。生产队里娘干的是男人们所干的重体力活。对此。娘总是一言不发。用顽强的毅力咬紧牙关坚持着。谁能理解娘的苦衷？谁能知道娘的心在滴血流泪？对于别人的嬉笑、谩骂、嘲讽、轻视。娘唯有含着眼泪忍受着屈辱。独自承受着非人的待遇。每次和娘去地里干活。常常是我在地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等娘干好地里的活计后。牵着我的手轻轻地摇醒我。每次一睁开朦胧的眼睛时。看到的都是娘疲惫的面容。还有那忧郁的目光。不知道多少个夜晚。娘在暗淡的煤油灯下。千针万线地做着衣物。其中有奶奶的、爸爸的、弟弟的和我的……常常是更深人静的时候。看到娘还孤独地坐在煤油灯下悉心地缝制着。有时。也偶尔能听到疲惫已极的娘的啜泣之声。还有微微的叹息。每当这个时候我不敢用我的小手去抚慰娘的心口。我更不敢目睹娘满面的泪水和满怀的悲伤。因为我深知。娘不想让孩子们看到她凄苦的泪水。不想让孩子们知道她的脆弱。每每守着这样的漫漫长夜。我便会躲进被子里无声地哭泣。任凭泪水浸湿了枕头。仍旧用嘴使劲地咬着被角。生怕娘听到我的哭泣之声。此刻。我幼小的心便会陪着母亲一起滴血。……
多少回。凄苦无助的娘被生活的重担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便会搂住我和弟弟放声大哭。以此宣泄自己的一腔悲愤之情。在娘的泪水中。含有多少无奈？含有多少酸楚？父亲是解放前参加革命的老干部。由于受到迫害远遁他乡。文革中没有工资。一切都靠母亲含辛茹苦。用辛勤劳作和沥沥汗水挣来的工分。才能分到一点粮食。清晰地记得晚间生产队人工拉犁。娘前面抱着弟弟。后面背着我。到达田野后。娘把我们哥俩放在地头。自己便迅速地进行田间劳作。等夜深人静。活计干完后。娘唤醒我们哥俩一起回家。娘如此地辛苦。目的是为了能够多挣些工分。多分点粮食。
在那个艰涩的岁月里。还记得我当时都四五岁了。依旧穿着开裆裤。邻居奶奶们总喜欢作弄我。抓我的小鸡鸡。吓得我时常是东躲西藏。当时。我多羡慕别的孩子穿着满档裤。不再把小鸡鸡露在外面。以免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啊！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晚上母亲放工回来。夜晚。当星星出来的时候。娘终于带着一脸的倦容。拖着疲惫的身子从地里回到家中。一看见娘的身影。我便扑上前去。缠着娘把我的开裆裤缝上变成满档裤。可是。幼小的我哪里懂得娘的辛苦。也不知道去体贴娘、照顾娘。娘为了满足我的要求。夜深人静的时候。就着惨淡的煤油灯光。在灯下为我缝补衣裳。娘实在是太累了。半夜里缝着缝着便睡着了。在一旁等待的我固执地摇醒娘说：“快做啊娘。奶奶们都把我给抓疼了。你把裤裆缝上。今后她们就再也抓不着了。娘啊！你快点啊”这时。娘睁开疲惫的双眼看到我满脸的渴望之情微微一笑。爱怜地抚了一下我的头。拢了拢额前飘散下的头发。又拿起针低下头继续为我缝补。现在怀想。娘当时是多么的累啊！我又是多么的不懂事啊！记忆中。娘在不顺心的时候。经常和我们哥俩发脾气。嫌我们不懂事。嫌我们淘气。可是每次发完脾气后。看到我们泪水潸然的模样。又马上过来哄我们。并给我们做好吃的。那个时候。将玉米面在贴在锅里。再放上点油做成的“油饼”就算是很高级饭食了。
也许你会因为小时候挨过父母的打骂而怀恨在心。但别忘了有句话是“恨铁不成钢”,还有句话叫“棍棒之下出英才”,更有人说“打是亲。骂是爱”.其实。就在父母举起手的那一刻。他们的心也是痛的。他们也不愿意这样做。但一时又想不出更好的教育方式。也许。你只记得父母在打你时的那股狠劲。骂你时的那份恨意。但你可曾知道他们心中也同样有着万般不舍。也不忍落下高举的拳头和巴掌。在打过骂过你之后。他们也会在背地里抹眼泪。
打骂并不是说父母不爱我们。只是因为我们的淘气让他们无言以对时。他们才会选择这种无可奈何的方式来教育我们。仔细回想。我们的哪一次生病不是他们忙前忙后地细心照料；我们从小学到高中的哪次升学考试不牵动着他们的心；我们哪次获得了好成绩他们脸上的喜悦会亚于我们；我们出外求学时他们的心又何尝不是将一颗思念的心悬在嗓子眼呢……哪一桩。哪一件。没有不让他们操心的呢？哪一时哪一刻不让他们牵肠挂肚的呢？他们除了为我们考虑、为我们付出。他们的心里又有多少时候能设身处地地为自己考虑过的吗？
世上有一种爱。最无私。向你倾尽所有；最伟大。你的一生都要从这里开始；最高尚。对你的付出从来不需要回报；最纯洁。都是那么的自然。真诚。不会掺入半点瑕疵。这就是母爱。确实。父母对我们的爱是无私的给予。他们的心里只希望我们能过得比他们好。但却不奢求能从我们身上获得什么。记得曾听到一个令人感动而又值得深思的故事。故事的内容是这样的：一个小伙子总是从母亲的身上索取东西。而母亲也是有应必答。直到最后他提出要母亲的心脏时。母亲也毫不犹豫地将其取出并交给儿子。可当小伙子捧着母亲那颗还在跳动的心脏走出家门时。他被门槛弄得摔了一跤。那颗鲜活的心脏只发出了一句话语--“孩子。摔痛了吗？”
娘啊。你口口声声说不愿生活在城市里。你的苦心孩子都理解。每次回家探望你。满院子的青菜和玉米。都是你勤劳和血汗凝成的结晶。你一直保持着这种勤劳朴实、自供自给的作风。你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勤俭劳作的生活习惯。虽然你的年岁已高。腿脚已经不是很利索了。可你却一直乐此不疲地坚持如此无悔无怨地劳作。在你伟大母爱和坚韧不屈的伟大精神的感召下。俩儿子通过自己的勤奋和努力。现在都是国家干部。孙子也已成家立业。娘啊！今日你还是听孩子一句劝。到城里和我们一起共同生活吧！
每年春节回去的时候。尽管我们苦口婆心地劝说你。可最终都被娘的理论否认推翻：以顺为孝。唯有在每年的冬天。娘才会在我们的再三请求之下。来到城里我的家中。和我们欢聚一堂。共享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可一到天气转暖之时。娘便天天唠叨着要回家。不放心房前屋后的那片菜园。丢不下院子里那几颗饱经沧桑的大枣树。万般无奈的我们。在每次春年花开之时。便依着娘的心愿送老娘回老家。为了便于联系方便。我们为娘配备了手机。千叮咛万嘱咐娘要自己注意冷暖。不要太劳累。临行时还时时托付邻居帮忙照看。每次回家探望娘。与娘一同睡在娘的大炕上。每每此时便是娘最开心的时候。白天。娘还忙前忙后地给儿子端水做饭。依旧像小时候那样悉心照看着。娘啊！如今你年岁大了。本应该让孩子来把您照顾。你看你满头银丝。满脸沟壑。这些都是为了我们让岁月在你的头上脸上烙下的印痕。身材高大的娘身体不再挺拔了。消化功能减退肠胃也不好了。这都是年轻时吃不饱穿不暖而落下病根。娘啊！你的养育之恩孩子即使做牛做马、倾尽毕生之力也无法偿还。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娘。还记得我在入伍的那一瞬间。当微风撩起你的头发时。你的身影是那么单薄。你的神情是那么落寞。你满含着泪水却又不愿让儿子看到。就在泪水即将夺眶而出的一刹那。你赶忙转身去擦拭眼泪。却骗儿子说是风靡着了双眼。你去部队探望儿子。看着英武的我你再三嘱托：凡事要冲在第一线。不怕苦不怕累。争取为祖国多做贡献。当探亲即将结束的日子。每一次你总是眼含不舍、泪雨滂沱。每一次在我们全家大团圆的时候。你总是给孩子们夹菜。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每一次夜静更深的时候。看到我依旧恋战在电脑旁。你总是喋喋不休地催促我：注意身体。早点休息。那一次我感冒。可把你吓坏了。忙里忙外。心急如焚。又是做姜汤。又是熬小米粥。一会用手摸摸额头看看是否有热度。一会又用嘴巴挨挨脸……你还像我们小的时候那样时时关心着我们。呵护我们。娘啊！你可想过。如今应该是我们乌鸦反哺、床前尽孝。
娘啊！我不孝。我不该。让你摔倒了。摔裂了膝盖。造成你不能走路了。看着躺在床铺上的娘。此刻。我反倒心情平静了许多。我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这次就算娘完全恢复好了。我再也不会让娘一人回老家了。我要尽到一个儿子应有的责任。要时刻尽孝在娘的身前床前。让垂暮的娘享受儿女伺奉的清福。在儿女的身边安享晚年。
在娘住院的日子里。在繁忙的工作之余。我尽可能地抽出一切时间陪伴在娘的身旁。夜晚。我睡在娘的身边；白天。我为娘喂水喂饭。小心侍候着。在娘出院恢复的日子里。每当我睡在娘的身边。就好像再一次回到了童年的岁月里。我为娘端屎端尿。洗脚擦身。我为娘做菜做饭。洗衣梳头。此时。我心里便会有一种幸福之感油然而生。每当我扶娘坐起的时候。我用有力的臂膀、宽阔的胸怀将娘揽入怀中之时。此刻娘总是平静地趴在我怀里。脸上漾起的是满足的微笑。是啊！对一个母亲而言。还能有什么地方比自己儿子的怀抱更安全、更幸福呢！
现在娘老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我多想能和小时候娘疼爱我一样。也能拥有神奇的法力。念咕一通咒语就能化解娘因摔伤而造成的病痛。我闭上眼睛几度哽咽。任泪水在眼眶里不停地打转。我轻轻拍打着娘的后背。就像娘当年拍打我入睡一样。在那个没有电扇空调的艰苦的年代。娘就是这样一手轻轻拍着我。一手慢慢地摇着蒲扇。让我在清凉中渐渐入睡。此刻。我偷偷地看娘一眼。娘抬起头。脸红红的。荡漾着微笑和幸福。此时。我终于懂得了母亲的心。我明白了母亲的需要是什么！不是给娘买礼物、补品和钱。娘就能幸福了。娘需要的不是物质上的满足。而是精神上的安慰。娘最大的幸福就是让儿子多陪陪她。
看着娘满足的笑容。思绪再一次把我拉回到艰苦的童年。儿时在娘的怀抱撒娇的情景历历如在眼前。还记得孩儿摔倒时你心疼的模样。而你却鼓励我自己爬起来；还记得灯下纳鞋底一针一线。缝进了千般温暖暖；还记得枕着你的胳膊。在你怀里安然熟睡；还记得病床前。无微不至的照顾。在你的小曲中入眠；还记得离家时你的叮咛。还记得……很想母亲再回到青春四射的年轻时代。很想再在母亲的怀里撒个娇。很想重温一下让母亲牵着手走在放学的小路上……我知道。这一切对如今来说。都已成为不可能实现的奢望。因为母亲已近老了。母亲不可能再年轻。但母亲的心依然像年轻时一样火热。用博大的母爱滋润着她的儿女。
娘。当有一天我不在你的被窝里亲昵。不在你的怀抱中撒娇。只是远远地、静静地凝望着你忙碌的背影时。我知道。岁月在你粗糙的双手里、花白的鬓发间、弯曲的脊背上。以命运和人生的名义演绎了一场场不复再来的故事。
今天我拉着娘那双青筋暴突的老手撒娇：“娘啊！这次您就永远生活在我家。不许再回老家。也不许再去弟弟家。我是老大。我要一直陪伴你老人家。”我只想：当下班回家后。能看到娘。能喊一声娘。能看到娘见到孩子高兴的噙着泪花的笑容。娘啊！是你给了我生命。是你含辛茹苦把我们拉扯长大成人。你不图任何回报默默牵挂你的儿女们。你就是我们伟大的母亲！如今。我人到中年时。我依旧有老娘陪伴。我真的很幸福。在单位。在人前。在家里。我是幸福的。因为我有老娘！此刻娘被我的举动深深地感染了、落泪了。娘握着我的手使劲地点着头。我兴奋地搂着娘亲着娘的额头。将来的日子。我一定为娘洗衣。为娘做饭。让娘尽享天伦。《三字经》有“香九龄。能温席。孝于亲。所当执。”古有郭巨“为母埋儿”的壮举。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
此刻。在我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了《当我老了》的文章作者写的这样一段话。这段话让我深有同感：当你看着老去的我。请不要悲伤。理解我。支持我。就像你刚开始学习如何生活时我对你那样。当初我引导你走上人生路。如今请陪伴我走完最后的路。给我你的爱和耐心。我会报以感谢的微笑。这微笑中凝结着我对你无限的爱。人世间父母就是我们的灵魂。所以说我们要做到、孝敬父母是我们一生一世的天责。尊重妻儿是我们维护自己做男人的尊严。
娘啊！已过知天命之年的儿子。如今也是做爷爷的人了。可是。在你的眼中。我永远都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你把一生的慈爱都无私地奉献给了你的儿女们。今日。当你独卧病榻之时。就让儿子尽孝床前。让我跪下来。叫一声：娘！此生。只有您在。才是我最大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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