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独乐乐拨弄着酒瓶。满满一箱的空瓶子。是独乐乐一整晚的结果。
独乐乐说。她喝酒。是为了丢掉痛苦。
年下刚搬来的时候。独乐乐才十岁。那时候的她。正从凌小柔手中夺过一盒彩笔。
"喂。你哪家的孩子。怎么抢别人的东西1年下看不过。放下手中的自行车就往这边奔来。
独乐乐见有人过来。拔腿就跑。一个人。很努力很努力的往家里跑去。等跑进了小院子里。独乐乐才躲在门后使劲的喘气。那时候的她就看见爸爸手里拿着鞭子。狠狠地抽在妈妈的身上。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你个不要脸的女人。我叫你偷人。我叫你偷人1
独乐乐像是没有看见一般。直接绕过。跑进自己的房间。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独乐乐把抢来的彩笔狠狠的丢在地上。使劲的踩。使劲的踩。然后又一佛手。把书桌上的东西。全部掀翻在地。
当天晚上。独乐乐什么都没有吃。就躺在床上睡下。隔壁屋子里。还传来妈妈断断续续的哭声。独乐乐厌烦的坐了起来。猛地把枕头砸在门上。才捂着脑袋继续睡去。
独乐乐不知道是不是该偷偷的庆幸。这一晚。醉酒的爸爸竟然没有拿她撒气。
"乐乐。吃早饭了。来。坐下1
独乐乐理也不理。提起自己的书包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她恨这个家。更恨那个当她妈的人。
"独乐乐。你个坏蛋。你还我的彩色笔1
凌小柔从后面冲上来。一把把独乐乐推倒在地。恨恨的看着她。
独乐乐也不恼。翻身从地上爬起来。无所谓的拍了拍身上的灰。淡淡的说道："我已经烧了1
"独乐乐。你这个坏心眼的家伙。活该你娘不要你。活该你爹嫌你。你就是个没人要的小畜生。"
独乐乐瞪圆了眼。也不给凌小柔逃跑的机会。一把把她推到在地。对着她就是一顿乱打。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我叫你骂。我叫你骂……"
"怎么又是你。你到底哪家的野孩子。怎么尽欺负人。你说。我拉你找你爸去1年下连车都来不及停稳。追了过来。逮住独乐乐。一把把她从凌小柔的身上拽了起来。
独乐乐愤恨的看着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拉着他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
"啊。独乐乐。你属狗的吗1凌小柔刚从地上爬起来。就看见独乐乐狠狠地咬了年下一口。然后转身便逃走了。看着年下手上的伤口。凌小柔急忙拿出手绢。"年下哥哥。你没事吧1
年下看着独乐乐跑远的背影。想起她刚才看他的眼神。让他有片刻的心惊。随即又回头看着自己的手臂。说了一句。"我没事。你呢。你有没有事？"
凌小柔摇了摇头。弄了弄自己凌乱的头发。
"走吧。我送你去上学1
2.
"独乐乐！独乐乐呢。独乐乐怎么又没来1老师显然已经失去了耐性。看着空荡的座位。虽然已经习惯。可是对于独乐乐这样的坏学生。她显然不想放在心上。于是转头。又继续上自己的课。
年下看了一眼独乐乐的位置。她去哪里了？
"年下哥哥。我们一起回去吧1
"不了。你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1年下骑上自行车。便往校门外奔去。
独乐乐坐在水塘边。像是撒气一般。把一颗颗石子丢进水里。看着水面荡起一圈圈波纹。
"独乐乐。你个小蹄子。你不去学校在这里干什么。你还跑。你给我站住。站住1
独乐乐看到那个所谓的爸爸追来。爬起来就往另一个方向跑去。该死的。每次都让他找到。独乐乐逃跑的技术可是练出来的。一转眼。便已经甩掉了那所谓的父亲。
正当独乐乐一个人撑在墙边猛烈的喘气时。一声独乐乐。便让她撒腿就跑。无奈。很快就被年下给追上。
年下蹬着自行车。一手拽住独乐乐的衣襟："我看你还跑1
"你到底要干嘛1独乐乐一把甩开他。也不再跑了。低头弄了弄自己的衣服。然后抬头蹬着他。
"你为什么不去学校？"年下一副审问的口气。看着独乐乐。她的眼珠子。就好像要跳出来了似的。想起之前的两次撞见。他深深地明白。独乐乐是个坏女孩。
"关你什么事1独乐乐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独乐乐。我警告你。以后不许欺负凌小柔。不然我和你没完1年下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特冒火的吼了一句。
"关你什么事。我就欺负她了。怎么着！我告诉你。以后我见她一次。打她一次。见她一次。打她一次1独乐乐不服气的朝着他吼回去。小羊吧羔子。你到底是谁啊。管事管这宽！
"独乐乐。你就像你的名字一样恶毒1年下看着独乐乐走掉的背影。忍不住在她身后叫嚣。独乐乐说得对。关他什么事。她去不去学校。也不关他的事！
"关年下。关年下！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我欺不欺负凌小柔关你什么事。我去不去学校又关你什么事。你个住在太平洋的家伙1独乐乐拿着小纸人不断地在上面圈圈点点。想到这两天遇到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家伙。独乐乐就恨不得把他撕成两半。还说她的名字恶毒。她就是恶毒。就是恶毒怎么了！
3.
"独乐乐。你又欺负凌小柔了？"年下拉起地上的凌小柔。看着独乐乐皱眉道。
"噜……"独乐乐朝年下做了一个鬼脸便撒腿就跑。关年下。你越是让我不欺负凌小柔。我就是越欺负她。看你能把我怎么着！
"独乐乐。你……"
"算了年下哥哥。我没事1凌小柔拉住正要去追独乐乐的关年下。示意她已经没事了！
"你就任她这样欺负你？不成。你还是告诉你爸去吧1年下拉着凌小柔。就要往她家里去。
"不。不年下哥哥。还是算了！我……我先回家了。再见1凌小柔挣脱年下的禁锢。飞快的逃回自己的家里。年下怔怔的站在那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活该拿自己的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人家才不领你的情呢1独乐乐趴在窗台。看着楼下的关年下愤恨的说道。说完。恼怒的关上窗门。也不再管他们。
"独乐乐。你怎么就这么坏心呢？"关年下一把抓住独乐乐的手腕。看着地上被她挖得只剩下花盆的水仙。关年下就一肚子气。这是他从城里搬来的。是爸爸送给他做十一岁的生日礼物。
"我看它也要死了。就不如帮它减轻些痛苦。你看。现在不就好多了吗？"独乐乐得意的看着地上被她剪的残碎的水仙。好像对于她的罪行。她完全不知情。
"你又知道它痛苦了。你又知道它不想活了。独乐乐。你凭什么。凭什么决定它要不要存活。它是我的东西1关年下生气了。他揪着独乐乐的衣襟。看起来就好像要把独乐乐碎尸万段一样。
"我就是知道。它都只剩下残枝败叶了。它还有什么好活。是。我是没有权利决定。那你呢。你又有什么权利干涉我的事？你又知道。那彩色笔是凌小柔的啦？你又知道。那图书是凌小柔的啦？你又知道。那自行车是凌小柔的啦？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又干什么干涉我？"独乐乐瞪着他。朝他吼回去。吼着吼着。眼泪就吧嗒吧嗒的掉了下来。关年下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来干涉。他又凭什么说是她欺负凌小柔？
看着独乐乐哭了。关年下一下子就慌了。他和独乐乐接触过那么多次。他从来没有见她哭过。可是这一次。她竟然哭了。而且还哭的那么的肝肠寸断。那么的撕心裂肺！关年下一下子就六神无主了！
"你。你别哭啊！我。我。我又不要你赔1
"关年下。我讨厌你。我讨厌你1说我。独乐乐拔腿就往回跑。同样的是跑回院子。同样的是那一幕。爸爸拿着鞭子。狠狠地抽在妈妈的身上。嘴里还说那样絮絮叨叨的念着："我叫你偷人。我叫你偷人。"
独乐乐这一次没有直接溜掉。她猛地跑上前。抱住爸爸的手就是狠狠地一口。
"好你个小蹄子。你现在还学会咬人了你。看我不抽死你。看我不抽死你1
鞭子狠狠地落下。独乐乐连躲都不躲。任由那鞭子狠狠地抽在自己的身上。看着妈妈来护着她。她也不领情。狠狠地一把把她推到在地。她的世界已经这样了。还有比这个更糟的吗？就算是被关年下吼了说了。那又怎样。她独乐乐不管变成什么样。都不会有人在乎不是吗？
4.
"乐乐。你开门。让妈妈看看你的伤好吗？乐乐。"
"我不需要。你走开1独乐乐把自己缩在墙角。抱着自己的双膝。整个人瑟瑟发抖。身上好疼。每一处都疼。像火烧一般。独乐乐的眼泪就这样簌簌的掉了下来。怎么止也止不祝
"阿姨。你……"
"年下。你快让乐乐开门。她在屋子里。整整关了一天了。也不出来吃饭。呜呜呜……要是她出事了。我该怎么办？呜呜呜。我怎么摊上这样的家庭……"
乐乐妈还在哭哭啼啼的诉说着什么。可是年下已经听不进去了。满脑子都是那句。她在屋子里。整整关了一天了。
"独乐乐。你开门。你开门。独乐乐1关年下猛敲着门。他的心。担心到不行。他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要管独乐乐的死活。认识独乐乐的这四年里。她没有一天安分过。可是。他是真的从来没有看见独乐乐哭过。只有今天。
"关年下。你滚开。你到底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管我的事1独乐乐对着门口大声的吼道。就是啊。关年下。你到底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管我。你怎么不去管你的凌小柔。你跑来我门口做什么？
"独乐乐。我们开门再说好吗？独乐乐？"
门被年下猛地撞开。他急忙四下的寻觅着不宽敞的屋子。看着独乐乐缩在墙角里。人已经不省人事。
"独乐乐。独乐乐……"
"乐乐。乐乐……"
"阿姨。来。把她放我背上。我送他去医院。"
独乐乐。你千万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妈……"凌小柔在巷子的深处。喊着那身后的身影。
乐乐妈的身子一怔。回头朝凌小柔望去。
独乐乐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让独乐乐感到不适。她微微皱眉。侧头。看见关年下正趴在她的床边。眼泪吧嗒的就掉了下来。她醒来。看见的不是自己的亲人。而是处处和她作对的关年下。
"你醒了。怎么了。不舒服吗？还是。身上还疼？"醒来的年下看见独乐乐又哭。瞬间便慌乱了！他看着独乐乐身上的那些伤口。一根一根。很是醒目。"你爸爸真狠1有些心疼的抚摸上那些伤口。
独乐乐猛地缩回手。抬头看着关年下："我要出院1
"不行。你伤还没好……"
"关年下。我说过。叫你不要管我的事！我要出院。"强行撤掉手背上的输液管。独乐乐便翻身下床。疼。钻心的疼。独乐乐强忍着眼泪。穿上鞋便往外走去。
"独乐乐。你怎么这么倔。来。我扶你1关年下知道自己拗不过独乐乐。只得妥协。独乐乐倔。这是他知道的。独乐乐一意孤行。这也是他了解的。可是独乐乐是孤独的。她只是倔。倔得什么都不肯说。就像她从来不说。凌小柔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一样。
5.
"乐乐。我终于拿到离婚证了。乐乐。多亏了。要不是你爸爸动手打了你……"
"你很开心吗？是啊。你怎么会不开心。你早就不想要我们了不是吗？所以。你才会给我生了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你的隐瞒工作做得可真好。你是不是还要我开啤酒为你庆祝1
"乐乐。不是。不是的……法院把你判给了我。我不会丢下你……"
"我不要。我不会跟你走。你走吧。带着你的行李。带着你的离婚证。去找凌小柔吧1独乐乐甩开妈妈的手。她累了。现在的她。一刻也不想看见她。
"乐乐。跟妈妈走吧。我们从新组建一个家。凌天很好。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小柔。我想。他也会对你好的1
"是吗？会对我好？那么。你对我好吗？"独乐乐愤恨的看着自己的妈妈。她的妈妈。一心想逃离这个家。千方百计的。如今。她如愿了。是啊。如愿了。她就要去做凌小柔的妈妈了。而她。独乐乐。她的家就这样硬生生的破碎了。她还得为她高兴不是吗？
"乐乐。妈妈当然会对你好。你是妈妈的女儿……"
"我不是。你知道的。我不是！凌小柔才是。从你偷偷给她买彩笔的时候。从你偷偷给她买群衣的时候。从你偷偷给她买自行车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不是你的女儿！现在。你拿到离婚证了。就请你。从我的世界离开。永远的离开1独乐乐跑进屋子里。砰的关上房门。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你如愿了。你终于如愿了。凌小柔。你也如愿了！
独乐乐打开酒瓶。一瓶接着一瓶。她记得上次爸爸酒精中毒。不知道她会不会也酒精中毒。
独乐乐喝酒。只是想忘记痛苦。她真的太痛苦了。痛到她已经没了心了！
爸爸进了拘留所。妈妈如愿的拿到了她的离婚证。凌小柔如愿的得到了一个家。关年下也如愿了。因为以后独乐乐再也没有理由欺负凌小柔了。可是独乐乐了呢？独乐乐。你这十四年。你到底是怎么过的？
关年下再次撞开门的时候。就看见独乐乐坐在地上。拨弄着啤酒瓶。整整一箱的空瓶子。
"独乐乐。你干嘛喝这么多酒？"
"因为。想要丢掉痛苦1
"独乐乐。我拜托你别喝了！喝了这么多。够了！你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痛苦都没了1
"独乐乐。你醒了。来。吃点东西。"
"独乐乐。你不要不说话……"关年下跟在独乐乐的身后。他生怕独乐乐想不开。他搬来也有四年了。这四年里。他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些闲言碎语。只是。他从来都不知道。凌小柔便是她同母异父的妹妹。难怪她那么讨厌她。
"独乐乐。我不知道你的这些事。我为我以前说的那些话道歉。独乐乐。你不要这样。我看着害怕1
"独乐乐。我拜托你吃点东西好不好。你都整整两天没有吃东西了1
"独乐乐。你不要吓我好不好。我拜托你。吃点东西。独乐乐。你说句话好不好……"
"关年下。你为什么。要在这儿陪我耗着。凌小柔。她更需要你呢1
"独乐乐。说什么傻话呢！来。吃点东西。别让我心疼好吗？"
独乐乐就这样看着关年下。眼泪啪嗒啪嗒的就往下掉。关年下手忙脚乱的为她擦着眼泪。一时间。又开始不知所措了！认识独乐乐的四年里。今年。是看到独乐乐哭得最多的一回。
"关年下。我饿1独乐乐带着哭腔看着关年下说道。关年下的那句。别让我心疼好吗？让独乐乐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断开了来。
"喔。好。来。慢点吃……"
6.
"关年下。陪我去看守所好吗？"
"恩。好。我载你去1关年下急忙去推自行车。等到独乐乐安稳的坐了上去。他才踏上车子往前驶去。
"年下哥哥……"凌小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独乐乐的身子一怔。
"小柔……"看着凌小柔。关年下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时之间。气氛有些诡异。
"年下哥哥。我们要搬去黎城了。我来……是来给你道别的1凌小柔有些局促的说道。不知道是因为独乐乐在这里的缘故还是因为面对的是关年下的缘故。
"喔……是吗？"关年下回头看了一下独乐乐的反应。看见她面无表情。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乐乐姐。妈妈……想你去送送她1凌小柔抬头。努力的对上独乐乐的双眸。看着独乐乐的眼睛。凌小柔还是有些害怕。
"请叫我独乐乐！我没有妈妈！年下。去看守所吧1独乐乐对着前面的年下。示意他载她离开。
"乐乐。要不你……"
"我自己去看守所1独乐乐从车上跳了下来。绕过他们。就往前去。
"乐乐。小柔。我就先走了……"
"年下哥哥1凌小柔拉住年下。轻轻地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吻。"就当是你。送给我离别时的礼物！年下哥哥。我们是六点的火车。我希望。你能带乐乐姐来1说我。凌小柔放开关年下。转身。往回跑去。关年下。从今天之后。我们就相距天涯了！如果。乐乐姐是你所寻的幸福。我愿意祝你幸福！跑至转角。眼泪便滑落。关年下。再见了！
"乐乐……"
独乐乐坐在看守所外。看着里面的爸爸。感觉他瞬间便老了许多。胡渣都已经钻出来了！
"乐乐。对不起。爸爸。打了你……"
"乐乐。你怎么没有跟你妈走呢。你妈妈今天下午六点的火车。你快去收拾行李……"
"乐乐。你是不是特恨我。恨我没能给你一个幸福的家……"
"爸。我等你回家1半响。乐乐才说出这么一句话。看着爸爸泪如雨下。乐乐把手从铁窗口伸进去。边给他擦泪边说。"爸爸。你哭起来好丑1
"爸是高兴。是高兴……"
独乐乐走出看守所的时候。顿时觉得外面的空气好好。瞬间。像是放下了所以的包袱。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乐乐。上车1关年下把自行车到独乐乐的面前。
"关年下。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好吧。送我回家吧！我饿了1独乐乐笑了。关年下看得呆了。这是他第一次。看见独乐乐笑。
"还愣着干嘛。走啊1独乐乐拍了拍还在晃神的关年下。没好气的瞪着他。
"喔。好1
"喂。关年下。你带我去哪里。关年下。你个混蛋。放我下来……"
"我送你去车站。坐好了……"
"关年下。你这个多管闲事的家伙。我不去车站。关年下……"
夕阳下。一个帅气的男孩载着一个气急败坏的女孩。往火车站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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