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风。叶子是否也不愿凋落？
——题记
暖日当头。秋风送爽。仅仅在树下坐了十分钟的我。身边却满是落叶。有这样一句话：叶的离去。是风的追逐。还是树的不挽留？
仔细想想也是可笑。只怕一个并没有追逐。另一个也没有想过挽留。
我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这早在几年前已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了。我的爸爸犯了一个绝大多数男人都会犯的错误。那就是有了除妻子以外的女人。他们离婚那年我10岁。
这事就如导火索一样。来得快。接着爆炸。最后结束。是以三颗破碎的心作为结束。也是以一个破碎的家庭作为结束。
而我的爸爸在这场“闹剧”中就扮演树叶的角色。既没有姜阿姨的追逐。也没有妈妈的挽留。可是他却自己凋落了。随风而去。
那时。年幼的我并不太明白离婚的真正含义。整天追着爸爸妈妈问他们为什么“分居”了。总把他们问得哑口无言。直到有一天。在奶奶家看到姜阿姨带着她与前夫的儿子和爸爸坐在一起时。我哭了整整三个小时。再也没有开口问那样的傻问题。
若说心中没有怨恨。那是不可能的。可如今。由于妈妈去了外地出差。我不得不压下心中的怨恨住进他们家里。
当然。我也不会甘心只有自己一个人那么难受。于是。我时常给这“平淡无奇”的生活添点儿乐子。然而这么做的后果。只会让我更难受。但好在。有人陪了。
真是想啥来啥。正当我想起身回屋时。刚下补课班的千叶宇气冲冲的一脚踹开院门。对了。他就是姜阿姨的儿子。我所谓的弟弟。
只见他伸手一捞。将书包摔在我面前。大声喊道：“洛樱！你太过分了！”
我冷眼看着面前比我矮一个头的千叶宇。此时他的脸因生气涨的通红。双睦炯炯有神直盯着我。像头随时会暴怒的小狮子。
瞧他这样。我不禁冷笑。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道：“不就是把你的数学和语文的作业本封皮对调了吗？你挨训了吧？！那又怎样。有你妈妈过分吗？”
此话一出。他沉默了。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淡淡的弯腰捡起地上的背包。头也不回的走进屋内。
我也根本没指望他能说些什么。毕竟他妈妈的出现破坏了我的幸福。这是事实。
我自嘲的笑了笑。又躺回了藤椅上。闭上双眼。沐浴着透过稀稀疏疏的树叶打在我身上的阳光。
直到傍晚。爸爸下班回来。我才同他一起回“家”吃饭。
厨房前所未有的安静。爱唠叨的姜阿姨也破天荒的没了音。只是。我依旧察觉出了她好几次欲言又止的为难的神情。我好笑的放下碗筷。轻笑道：“姜阿姨。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用不着遮遮掩掩的。”
一边说。我一边观察着爸爸的神态。我故意每次和她说话都目中无人。毫不客气。就是想气他们。凭什么他们这么幸福。我和妈妈这么落魄？我不服！不服这可悲的命运！
想到这儿。我的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我这人没别的毛病。就喜欢越生气越笑。
对于我的不尊重。爸爸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挑了挑眉。便若无其事的继续吃饭。我讨厌他这样云淡风轻。好像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姜阿姨温柔的笑了笑。倒是习惯了我的阴阳怪气。轻声说：“阿姨知道你不喜欢阿姨。但是小樱啊。你心里有什么怨气能不能冲着阿姨来。不要再跟小宇过不去了。好不好？”
略带商量的口吻在我听来是如此的恶心。我心中暗嘲笑：这个女人一定要这么虚伪吗？明明在爸爸面前提这件事。本就是故意让我没面子。却还装作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真另人反胃！还有叶千宇。是他告的状吧？
我没有温度的目光直直扫向对面的他。只见叶千宇皱着眉头。瞅了一眼姜阿姨。咬着下唇没有说话。
突然间。爸爸将碗筷摔在桌子上。怒吼道：“天天吃饭都是这些破事儿！还能不能消停了！这个家谁能待就待。不能待就给老子滚！”
这一吼。我们都怔住了。姜阿姨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这大半个月来。他总算忍不住生气了。我本应该高兴的不是吗？可为什么眼睛涩涩的。心里酸酸的？
在他们发现我的异常之前。我起身跑进了卧室。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我和爸爸开始冷战。姜阿姨和千叶宇则从一线退到旁观。
房子内越来越低的气压让我受不了。因觉得无趣。我的恶做剧也在那一天终止了。我和他们的相处就像熟悉的陌生人。
每天看着一张张厌恶的脸在我面前晃啊晃的。我恨不得立马回家。本以为一直这样熬到妈妈从外地回来就解脱了。没想到这么快。才不过一个星期。我又不得不面对他们。
站在沙发前。我不安的捏着衣角。爸爸和姜阿姨一脸严肃的坐在我面前。千叶宇在厨房写作业。时不时的往这里看上一眼。
爸爸首先点了一根烟开始抽。不知道在想什么。大概是如何惩罚我之类的吧。时间流逝。当他掐灭第三根烟时。终于开口了。“知道错了吗？知道就赶紧提着牛奶给人家道歉去！”
什么？！我失望的看着爸爸。眼中隐隐有委屈的泪光。他根本连过程都没有问！我的倔强不允许我示弱。我脖子一扭。硬声道：“我没错！凭什么去道歉！”
爸爸愣了一下。兴许没想到我会这么反驳他。随后。他的滔天怒火燃了起来。凌厉的声音好似要把我撕裂一般。“你把别人打到流鼻血。你还有理了啊！赶紧提着东西给人道歉去！听见没！”
我强憋回眼泪。倔强道“我不去！就是不去！是他先说我的！”
“说什么都好。你打了人家就是不对！”顿了顿。爸爸口不择言的说：“你妈就把你教成这德行？！”
不提妈妈还好。他这一提。我的委屈统统转化成了愤怒。他凭什么这么说妈妈！他有什么资格！是他先对不起我们母女的！
我的叛逆心被诱发出来。我冷笑道：“教成这样总比你什么也没教过我要强！”
“你……”气极的爸爸激动的站了起来。抬手就是一巴掌。“啪”得一声打醒了所有人。
脸上火辣辣的疼。提醒着我刚刚发生了什么。我愣住了。姜阿姨首先回过神来。埋怨的对爸爸说：“有什么好好说。怎么能打孩子呢！小樱。来。让阿姨看看疼不疼。”
说完。她伸手过来拉我。我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竖起了浑身的尖锐。我狠狠的打开她的手。大喊道：“滚开！我恨你们！恨死你们了！”
我转身跑了出去。同时。泪水决堤。身后仿佛传来的喊叫声。怒吼声。统统被我抛在脑后。绝不理会。
游荡在大街上。像幽灵一般。我根本不知道该往哪里去。上身只穿了一件蓝色小衫。风一吹就透了。下身是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校服。也不挡风。总归一句话。就是冷的要死！
脸上的巴掌印不知惹来了多少关注的目光。痛到麻木。懒得理会。反正已经够丢人了。还在乎那些嘲笑吗？
只是。我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讨厌过一个人。那是恨吧。我想。在他打我的那一刻我又开始恨他了。
忘记走了多久。只知道太阳快要落山了。我也越来越冷。而身边没有一个可以陪伴的人。感觉很可悲。正当我以为自己被全世界遗忘了的时候。一片黑影挡在了我的面前。
抬头看去。我错愕了一下。怎么会是他？面前的男生面带微笑的站在我身前的台阶上。左手拿着一件红色的夹克衫。右手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奶茶。她不是千叶宇是谁？！
看到我他好像很开心的样子。咧嘴冲我笑道：“洛樱。原来你在这里啊。我找了你很久了。”
我冷笑着。脸上满是疏离。“找我干什么？看我的笑话？真是恭喜。从此以后。爸爸完全是你们的了。”
千叶宇的笑容僵在脸上。他从台阶上蹦下。略带苦涩的说：“不管你信不信你。我真的没有想过要抢走你的爸爸。我有妈妈就够了。”
他的反应让我感到奇怪。他不是应该很得意的笑我吗？我轻拧着眉。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但另我失望了。他的眼神很诚恳。
千叶宇无奈的笑了笑。道：“洛樱。你能不能别像一个刺猬一样？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坏。我妈也没有。”
我心中的警惕放下了些许。我一个高中生还怕初中的小屁孩吗？这么想着。心中轻快了不少。我撇了撇嘴。说：“有事吗？”
凉风吹来。我打了一个寒颤。千叶宇将手上的衣服递给我。说：“先穿上吧。看。我还给你买了奶茶呢。来这边坐。”
说着。他拉着我坐到一旁的长椅上。我这才发觉已经走到离“家”很远的“玉阳公园”了。
香滑的奶茶滑入口中。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这味道是我最钟爱的玫瑰味。他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看出了我的疑虑。千叶宇淡淡的笑道：“其实叔叔还是挺爱你的。”
提到这个敏感的话题。我的眼神瞬间冷冽。讽刺的说道：“是。他可爱我了。爱到恨不得掐死我！”
千叶宇又叹了一口气。伸手拍拍自己的额头。认真的看着我。不允许我的眼神有半点躲避。说：“洛樱。我有必要和你好好谈一谈。如果你再往死胡同里钻。就真的没救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你是以什么身份？”
“朋友。”他斩钉截铁的说。又补充几句。“我们本来就是朋友。不是吗？”
没错。如果没有那件事。我和他会一直是好朋友。只是现在。他多了一个令我厌恶的身份。我的“弟弟”。
最终。在他坦诚的目光下。我允许了他的发言权。“你要谈什么？说吧。我听着。”
“叔叔是真的爱你。晚上。我看到他常常去你的房间给您盖被子。你睡觉有多不老实自己清楚吧？”
“你说想吃樱桃。他托人真空包装给你邮过来；你说想看音乐剧。他排队三个小时才买到票；你说想唱歌。他花钱包下了最好的包厢让你唱个够……你想要什么。他给你什么。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就连这杯奶茶也是他选的。”
“洛樱。叔叔比谁都想要你幸福。真的。不是他不爱你。也不是他不懂表达。而是他一直被你排斥在心外。你只想到了他对你的伤害。从来也没有注意到他对你的关心。对你的疼爱。其实他真的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在弥补你。”
他的语气平缓。却让我感觉到心有万重山。心里闷闷的。差点透不过气来。我从来也没有想过。上了高中还会听一个初中生说教。可笑的是。竟觉得越听越有道理。
我看了看他认真十足的表情。她好像也在瞧我的反应。我耸耸肩。道：“继续”
千叶宇抿抿唇。深吸一口气。说：“我妈妈并不是坏女人。她只是比你妈妈晚点儿遇见了叔叔罢了。再说。就算没有我们的出现。你觉得叔叔阿姨的婚姻会长久吗？”
我一愣。手狠狠的一抖。奶茶撒在衣服上却毫无察觉。我在心中反复咀嚼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再回想到几年前他们没有离婚我的时候。终于。我心痛了。
没有姜阿姨的时候。爸爸妈妈已经相看两厌。总是为了一点儿芝麻大的小事儿就吵得天翻地覆。这样的婚姻。又能维持多久呢？
难怪爸爸要离婚时。竟无一人反对。难怪妈妈总说不是爸爸的错。让我不要记恨他。原来只因为。不爱了。所以就散了。
千叶宇拉了拉我的衣角。扯回我的思绪。低下头。他缓缓的说：“其实妈妈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道歉的。那天晚上。她不是故意让你在叔叔面前出糗的。只是。补课的老师打电话给她。说了我作业不认真的事。她一时没控制好情绪。才说出了那样的话。我代她 向你道歉。”
“没关系。”想通了的我心里舒畅。一点儿也不把这小事放在心上。
“姐。我们回家好不好？”他小心翼翼的说。
我怔了怔。这是他第一次叫我“姐”。好像也不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看到他生怕我拒绝的样子。我露出了真心的微笑。主动牵起他的手。道：“小宇。跟姐回家。”
回家的路上。我在想：既然他们都希望我幸福。我怎么会让他们失望？爸爸为我做了这么多。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我决定去道歉。并且。我永远也不会让他们知道。被打的那小子曾说过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
推开院门。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站在那棵大树下等我们。树叶围绕着他纷纷飘落。被风吹起间沙沙作响。我想。那是它们的祝福。
勿追勿留终凋落。千影落雨叶单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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