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佛：为什么总是在我悲伤的时候下雪？佛曰：冬天就要过去。留点记忆。我问佛：为什么每次下雪都是我不经意的夜晚？佛曰：不经意的时候人们总会错过很多真正的美丽。我问佛：那过几天还下不下雪？佛曰：不要只盯着这个季节。错过了今冬。明年才懂得珍惜。
盼了一冬的雪。终于在立春时节姗姗来迟。轻倚窗栏。看雪片漫天飞舞。轻盈。洁白。如宇如玉。在给对面的楼阁镶上一圈白玉边时。挣扎了很久的太阳终于破空而出。
春冬交接时分的太阳。像一个挣脱枷锁的孩子。有着最初脱离束缚的轻松明朗。也有着还未散尽的戾气。更多的是积攒了太厚的激情。跳出阴霾。便在广袤天际肆意地挥洒起光茫。尽管这光茫于浩渺的穹天无异于微弱一烛。可轻跃的烛光还是给地面上的生灵带来希望。带来漫暖。带来一份异外的美。
连续几天的阴霾天。对这意料之外的阳光竟然有丝不适应。眯眼迎着阳光再去看雪。霍地发现。光束里飞扬的雪片。像极了要飞越时光隧道的精灵……
时光隧道的印象来自影视。前世来生轮回的那道强烈的光束误导了我多年。我也将愿意一直的被误导下去。我宁愿相信。世间真的有时光隧道。有许多人。许多事。都留在隧道的那一边。他们一直那么美好。那么耐心的为我们守候。永远新鲜的一如当初……就如2010年洛阳牡丹园里那株浓墨重彩的牡丹。
对于牡丹的仰慕是从知晓牡丹为何物就已开始。他们说它是国花。说它雍容华贵。说它美丽大方。说它芳香馥郁等等。似集世间美丽于一身的花中之王。多年游离在塞外。终是无缘得见。2010年4月身在咸阳城。闻说洛阳牡丹节就在当月。算算洛阳不算太远。便欣然驱车前往。
洛阳城内。人流如织。牡丹园前。人山人海。我知此番熙熙攘攘都为牡丹而来。可是从语调不一的叹惋声中。我突然记起一条短消息。这个春天是个历史上极为少见的一个寒冷的春。所以。牡丹还未开。所以。天南地北气势磅礴的来赴牡丹之约的仰慕者只能徒留一场华丽的遗憾了。
稍稍颓丧之后。还是欣然入园。至少要打它身边经过一场吧。
满园浓绿。甚为壮观。在层层绿浪中有星星点点的粉。玫。白。黄。花蕾无数皆含苞未放。观其紧簇之状。待开也要在一星期之后。一园春色主角不登场。显失是少了气氛。举相机的少了。流连往返的少了。匆匆一览。有的甚至不待游完便已离园而去。整个偌大的牡丹园竟难得的安静。静的我坐在一株牡丹下。妄想听花开的声音。
坐了一刻钟。起身向园深处信步走去。不知上了几层梯。不知穿了几洞门。曲曲折折的花径尽头有一个大棚。里边有细碎的声音。绕到后边从小门钻了进去。直起身后。眼前的景观令人为之一振。硬是生出许多关于万一的猜想。这是一处温室。原只为育苗。结果多出一畦。就由它生长去。现在它虽然也处于含苞状态。但是已处于欲放之势。
前边几个游客匆匆一览后。还是很泄气的走了。花棚里只有管理员了。我向她问了声好。她友好的一笑。回了个好。
上好的土壤养出硕大的花蕾。悄悄伸手去握。居然只手握不拢。从裂隙里。我用食指肚轻触花瓣。沁凉软滑。轻嗅指。淡香萦萦。
沿花埂缓缓而行。想象眼前是千妖万娆姹紫嫣红……
留连半小时。也是等待了半小时。终是无果。只好打算离开。出了棚。头顶居然有了太阳。一束阳光像探照灯一样经过我的身体投射进身后的花棚。只是想看看。阳光下的花棚是怎样的情景。便轻轻转身。转身……
明亮的阳光中。一朵紫黑花朵怒然而放！花田里的湿气在阳光中氤氲如雾。这朵婷婷玉立在水雾中的花就似凌波的仙子。翩然夺人。当确定这不是幻觉后。我再次躬身钻进花田。
花田里有如丝如缕的芳香。踏硬疾行。一米之处。香气浓郁起来。躬身细细端详。舒展开来的花瓣。厚实而有光泽。清新娇丽而艳媚。确有丝绸的雍容华贵。碗口大小的花体。散放着浓郁馨香。欲伸指相触。抬几次手作罢。它的淡定。它释放的那份雍容之气。令人唯恐冒犯。
这是黑牡丹。牡丹中的极品。你好运气哦！身后有管理员欣喜的声音。
刚才明明没开啊。浅笑应答。
育花百日。花开只在一瞬。或许你经过时它正待开放。在你转身之际。它恰巧开放。若是你不转身回头。就会与它失之交臂。白白浪费了你来洛阳一程。姑娘随意的几句话。却让我心里一阵莫明清明。
你们这些花仙子。好幸福哦。天天与花为伴。
哪里啊。看花的人只看到花开的美丽。而我们要从种子开始养育。苗啊。温度啊。肥料啊。辛苦死了。等它开时。哪有心情欣赏？
这一程收获足够了啊！
我用笑来表示理解。其实她不懂。我也有用真诚的一笑向她表示感谢！
育花百日。花开一瞬。或许你经过它时。它正待开放。在你转身之际。它恰好开放。若是你不回望。就会与千辛万苦相寻的美丽失之交臂。最可惜的是。浪费了你这一程的辛劳跋涉。
这不就是关于一生的描述吗？
明知生命是场漫无目的的漫旅。可是我们都执著自己心的方向。明知人生是场关于爱的修行。而我们却看不清爱的面目。在年轻的岁月里。我们只忙着下种。忙着育苗。忙着寻肥料。忙着一切为美铺垫的作业。而对能否如期开出自己想要的花朵。我们还未可知。忧虑。惊恐。患得患失。于是很多人丧失了等待下去的耐心。很多人也丧失了静等花开的恬淡。
于是在曾经年少的光阴里。曾经忘我的在爱恨情愁里辗转泅渡。青春的芳草地在我们懵懂的眼里尽是荒芜……
而这所有的戚哀。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只有留待岁月去抚平。
岁月是神奇水。洗掉了年少的骄傲轻狂。洗掉了年少的懦弱迷茫。洗掉了年少的无助踟蹰。洗掉了年少的狭隘鲁莽。沉淀出一颗清朗的心。知道了何去何从。知道了生命的方向。知道了爱的面目。知道了珍惜。
经年之后。站在岁月的堤上回望。我们惊异的发现。那些让我们念念不忘的爱恨情愁都是那么的温暖芳香。那些让我们憎厌的人也似成了故人。细数昨日。那踉跄而过的荒芜之程居然是繁华锦簇。而回望来路。哪一程？哪一个人？不是构成自己幸福的元素？
回首处。我们终是懂得了幸福的滋味！
所有的安排自有天意。有人说这是宿命。也有人说这是生命的固有模式。我只是欣慰我那么一点点的坚持。那么轻轻的一回首。便看见了那份美丽。让所有的辛劳有了圆满的结果。
原本是读雪。却忆起了牡丹。不是雪花与牡丹皆花的缘故。还是自己的思维跳跃的无规律可寻？还是原本世间万物物物相通？
佛祖说：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佛祖还说：勘破得自在。我喜欢花带给自己的那份美丽芳香。我喜欢那份美丽带给自己的豁然开朗。我也希望自己能勘破世间所有迷障。拥获永恒的自在。
我想。佛祖说的自在就是顺其自然。种花育花享辛劳的妙趣。花开花落享绽放与凋落的美丽。只是当我们辛劳一场还未见到花开时。不妨多份耐心。多份豁达。给它足够的温暖和爱护。
生命就应该象四季。有冬寒夏热的轮回。有春绿秋黄的交替。衡温的生命终将失去对生的体验。若不是千里跋涉之累。怎能将牡丹之美刻骨铭心。若非花期推延的沮丧。又怎能有回首见花开的那一刹惊喜与惊艳？就象此刻。在飞雪中。我依然看到那朵牡丹怒放的鲜活的姿颜。
或许。所有路过的人。路过的事。都是我们种在自己心田里的花种。某一时某一刻。寻着记忆。我们会看到当初踉跄而过的来路上。居然树密荫浓。花香满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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