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喊一声
“电视台举办募捐活动资助果果到北京治病。俩嗲孙去了几天了。陈嗲一辈子未出过远门。不知道俩嗲孙现在怎么样了？让人揪心。” 。是啊。这几天走在风光带上。不见陈嗲和果果跳舞。似乎感觉少了些什么。大家都在议论和惦记着他们。
几年来。陈嗲一直坚持带着果果在风光带听歌、跳舞、讲故事。果果今年6岁。姓刘。外人谁也看不出他不是陈嗲的亲孙。只知道陈嗲为了果果已倾尽所有。果果是一个智障孩子。一直未能开口讲话。走路也是最近一年的事情。并且明显能看出他走得磕磕绊绊。跌跌撞撞。但他穿着整齐干净。白白胖胖的脸蛋甚是可爱。陈嗲60多岁。是后来跟果果奶奶刘娭毑结婚的。从他突兀的骨骼。又皱又黑的皮肤和打了补丁的衣着。不难看出他是一位饱经风霜的农民。那驼背瘦小的双肩上。托举着满头白发覆盖下的一道道布满岁月沧桑的皱纹。像是刀刻上的。可皱纹里流露出的依然是充满希望的笑容。
市场旁租了一间房。这就是他们的家。与其说是房子。不如说地下室更贴切。从一个打得不规则的窗洞望去。潮湿阴暗的20多平米的房间里。两张简易床中间摆放着一个用几块木板钉制成的桌台。是用来切菜。吃饭的地方。窗洞下三块木板用红砖搭建。木板上放着一台座式电风扇和陈嗲天天拿出风光带告诉果果跳舞的那台6英寸的播放机。尽管家里一贫如洗。但这播放机是陈嗲坚持买下的。因为全家人对它充满希望。希望它有助于果果的说话、走路、跳舞。阶基上一个省煤灶。刘娭毑正在下面条。粗瓷碗盛着一碗比雪还白的面条。端在陈嗲那尤如耙犁一般的破伤的手上。刘娭毑深陷的眼睛。露出凄楚、迷茫又带着恳切的目光望着陈嗲。那牛羊般的善良目光。像是在缅怀过去。又像是在期待未来。陈嗲干裂、焦灼的嘴唇大口大口的吞食白水面。大有要吞噬所有的酸、甜、苦、辣之势。我刚想和他说说话。不料陈嗲猛地站起来。擦试了一下嘴巴。拿着一块搭肩布和一瓶可乐瓶装满的冷开水。朝着马路奔了过去。原来马路对面来了一车水泥。正是中午时分。搬运工较少。我大声喊：陈嗲何不等凉快一点再卸。陈嗲边跑边答：有活儿就得拼命干。
天气是那样的炎热。仿佛只要有点火星就会引爆似的。 我躲在路旁树荫下。迎面的风似热浪扑来。使人喘不过气来。远远望去。在两位身材高大的搬运工身旁。陈嗲显得那么地瘦小。像是随时都会被这炎热的高温烧成木炭的干枝。一袋袋水泥重重压在如骆驼般躬下的脊背上。豆大的汗珠从沾满水泥灰的脸上一滴一滴地滚下。流成一条条水沟。他无法腾出手来擦拭。任由汗水滴在地上。每走一步。好像都是在身体不断颤抖中挪移出来的。我的心在隐隐作疼。眼前浮现的不正是一位饱经苍桑。却又永远对生活充满希望、期待。有着乐观奋斗精神的老农民。我能感受到他的血液在奔流。
每每看到俩嗲孙跳舞。我内心都有一种莫名的酸楚。一个从未接触过音乐的老农和一个眼神迟滞、动作笨拙、反应迟缓的孩子组成舞伴。其身材比例。舞步配合。音乐节奏感都是那么的不协调。果果时不时傻傻的使出倔犟的脾气。常常停下来摆出一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茫然若失的样子。而陈嗲时时饱含着深情和希望。看到果果每迈出一步。他脸上充满了成功和喜悦。多年来他无论寒来暑去。时序更迭。无论烈日炎炎抑或冰霜皑皑。都含辛茹苦地操持这个家。毫无怨言地治疗果果。如果说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这种高尚的品格。那么呕心沥血、全心奉献正是陈嗲这种品质的完美写照。
等舞曲完毕。陈嗲拿起小儿书给果果讲故事时。我走近他。一握他长满了‘刺’的手。满手的老茧令我一阵生疼。仿佛会被扎出血似的。陈嗲告诉我：“果果的爸爸妈妈都在外地打工。工资不高。为了给果果治病。已欠下不少的债务。刘娭毑和我都是一身的病。经常吃药。现在做搬运也不好做。我体弱多病。只能是赚到一分是一分。无论怎样困难。也要把果果治好。不为别的。只为孩子能开口喊我一声嗲嗲。”说到这里时。我突然觉得自己有一种东西流下脸庞。本来极度贫困的陈嗲。为何要把自己的全部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造一个希望？这源于他对生活的热爱。对果果无私的奉献。我不禁惊叹——人性的光辉莫过于亲情之爱。
那天还是在风光带。旁人似乎听见果果开口讲话了。只有陈嗲自己听得清果果讲的是什么？陈嗲热泪盈眶地告诉大家：“果果喊我嗲嗲了！果果喊我嗲嗲了！（嗒……嗒）。我等了6年啊！”。在场的人先是惊讶。之后眼中都噙着泪花。果果终于说话了。陈嗲。您放心。您的愿望一定能实现。因为您带果果唱歌读书的身影。风光带的清风记得；您带果果走路跳舞的身影。漫天的星斗记得；您每天去赚一分医疗费的身影。果果的心路记得；您不放弃、不抛弃、博大无私的身影。我们大家都记得。果果他一定会清清楚楚的喊您――亲爱的嗲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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