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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萍


更新日期:2018-09-17 14:08:49来源:网络点击:160856

像情人一样爱她。此爱无价。

——郭红玉

和许多人一样。关于走过生命的旧时光。记忆深处。总残留一些或多或少无论怎么挥。也挥不掉的清晰片段。

我出生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期鄂西偏远山村的一户农家。用老一辈人的话说。我们这一代出生的娃娃。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躲过了文革十年的动乱。正是农村改革开放日新月异的大好时机。不愁吃。不愁穿。不用辛苦下地劳作。

可在我的印象中。丝毫没有感觉到这个时代给我带来的幸运与幸福是什么。

四岁那年。父亲和母亲搬了家。由人口密集的村庄搬到了一座无人烟的山上。那儿离村庄很远。缺水缺电。连一条通往乡村像样的路径都没有。四岁的我。在人生的成长路上。大脑里。开始有了些隐隐疼痛的记忆。

夜晚的照明。从最初的电灯变为煤油灯。我这一生怎么也想不明白。父母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采取了这样的选择。这不仅仅给我和妹妹的幼年、童年、乃至少年、青春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也给父母他们自己的婚姻带来了极大的不幸。

因为家穷。也因为物质生活的匮乏。为了照明。父亲购买了一个大胶壶。每当煤油用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搭车去往县城。到一家卖煤油的店里购买一大壶回来。母亲则在家里将一个圆柱体形状的玻璃瓶清洗干净。放到通风的地方把里面的水汽吹干。找一个比玻璃瓶上身瓶口稍微大一点儿的穿孔铁盖眶进去。把瓶子里面灌满煤油。然后把一条破旧不能再穿的裤子里面的皮筋抽出来。做成一根灯芯。把灯芯从瓶口呈直线直穿到瓶底。再在瓶口用一块铁皮把皮筋套牢。让它直立起来。留有2厘米的长度。最后在皮筋的头上用煤油浇湿。就成了一个完整的煤油灯了。等到天黑看不见周边其他物体的时候。母亲或是父亲擦一根火柴。用火苗点往那根事先做好的灯芯上。皮筋因有了煤油的滋润。便有了火苗。发出了微弱的光亮。直至全家人上床睡觉才将它熄灭。

就这样。我从四岁开始一直到十六岁初中毕业。煤油灯伴陪着我走过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年岁。对于妹妹。从她哇哇啼哭落地的那一天开始。也伴随着她走到十六岁。

1989年。我年满六岁。到了上小学的年龄。9月1日开学那一天。母亲把我送进了乡村小学报了一年级。在当时整个小学。只有我一人离学校是最远的。也只有我一人的家庭是没有电灯。点煤油灯照明的。因为文化的差异太大。父亲和母亲的感情极度不和。经常吵架打架。在我上小学之前既没有读过学前班。也没有得到大人的启蒙教育。第一学期结束后。我的名次在班上排最后几位。被班主任通知留级。

母亲拿着成绩单看完我的成绩后。并没有像其他同学的父母那样劈头盖脸对我一顿大骂和猛打。相反地。她立在门口沉思良久后。才把我叫到她的身边。摸着我的头语重心长地说:“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这次考试你的成绩很差。留了级。并不是你一个人的错。我跟你爸爸有很大的责任。我们对不起你。从今天开始。每天晚上妈妈都会抽出一点儿时间来。帮你辅导功课。相信在妈妈的辅导下。加上你本身就潜藏的天赋。在下个学期。你的成绩一定会从最后跑到最前的。”

母亲的这番话。在当时。我似懂非懂。看着母亲的脸和眼神。我努力地点了点头。从此。每到天黑不能再在外面做事时。吃过晚饭。母亲便在一盏昏黄的煤油灯下辅导我的功课。

因为环境简陋。我没有专门的课桌。更不用说有属于自己的书房。每天晚上写作业。也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点。有时趴在灶台上。有时在一张破桌子上或是凳子上。有时候。就直接趴在地上。为了灯光照的明亮一些。我总喜欢将煤油灯放在离书本最近的位置。低着头抓着铅笔。在母亲的辅导讲解下认真作业。母亲讲得很仔细。也通俗易懂。加上我本身就具有的悟性。学习成绩真的就起来了。第二个学期。我的成绩从原先的最后上升到了全班正数前三名。

因为每天晚上我都要写作业。煤油灯的光亮又很微弱。书本上的字字迹看起来总是很模糊。于是。写完作业的时间也就相对要长一些。这样。煤油自然而然也就烧的快一些。父亲是一个没有读过几句书的人。思想很偏激。脾气又暴戾。见煤油用的飞快。便不满起来。开始对母亲同我打骂。说书读与不读没有什么大不了。自己没有读书照样在吃饭。受到了父亲的威胁。母亲也不敢再大胆地在晚上教我太长时间了。到一定的时间。尽管作业还没有写完。我也不敢再继续写下去。怕引来父亲的不满。而发生意想不到的恐惧。只有等到早晨早早起来。从书包里掏出本子继续把昨晚没有写的作业写完。

煤油灯的燃烧会发出一种声音。这声音只有你靠近它并且不要发出任何声响的时候才能听见。燃烧的声音跟秋天夜晚从草丛里面弹琴的蟋蟀极为相似。煤油是液体。皮筋是固体。两者经过化学反应。会生成另一种物体——火苗。于是。这声音的发出是一种很自然的现象。

当灯芯燃烧到一定尺寸时。就要用一根铁丝把积压在上面的黑黑尘垢给剥掉。不然的话。火苗就会变得越来越微弱。到最后甚至会熄灭。而且。当灯芯烧到接近瓶口时。就要用钳子夹住灯芯的头轻轻用力拔一小结上来。继续点火照明。直到灯芯拔的不能再和瓶子下面的煤油接轨时。就要另换一根新的灯芯了。煤油也是。当瓶子中的煤油淹没不到灯芯时。就要开始往瓶子中添加煤油了。否则。当灯芯燃烧到一定程度后。就会自动熄灭。一般情况下。父亲和母亲都会在天黑之前。将瓶子里面的煤油检查一遍。看是否需要加油。如果需要。就在趁天黑之前看得见。将它加满。若等到天黑稳了。再发现瓶子里面没有油。或者是油不够。添起来就会麻烦许多。

写作业的时候。因为光线昏暗。也没有课桌。我总喜欢把头低的不能再低。眼睛几乎贴在书本上了。由于煤油灯就挨在书本的前面。不管是我一抬头还是一低头。很自然地。额头前面的头发就要被火苗烧一小撮。当头发和火苗接触被点燃后。就会发出像氧气跟铁发生氧化后产生的四氧化三铁般刺刺的声音。这个时侯。我总会以最快的速度把头闪开。并用小手去摸被火焰烧过的头发。总会捏住一小撮黑色粉末。并且会发出一种焦味。家人个个都说很臭。只有我感觉它有一股特殊的香味。比火烧的香肠还要香。就连煤油。每次当父亲在往煤油瓶里添加煤油时。我总喜欢凑上去用鼻子闻一闻。那种特有的香气。至今我都对它怀有一份特殊的恋情。难以用文字形容出来。

用煤油灯照明。是相当不方便的。光线不明亮暂且不说。只要稍稍外面有一点儿风。火苗就会左右摇摆。在这个时候。就要有人赶紧用手去护着火苗。让风进不来。否则。火苗就熄灭了。就又要浪费一根甚至是几根火柴才能将它重新点燃。

妹妹从出生就没有点过电灯。也不知道电灯的特殊功能性。有一次。我们一家四口去大姨家做客。因为聊天聊的太晚。起身时天已黑的看不见了。大姨便劝父母。今晚就在这里过夜。不要回家了。妹妹同我还有表弟。也就是大姨的儿子在一起玩耍。表弟跟妹妹是同龄。只比妹妹大九天。命运却和妹妹完全不同。表弟生下来就点的是电灯。而且左邻右舍的玩伴也很多。见识也比妹妹广泛许多。当我们正玩的带劲的时候。忽然外面起风了。妹妹正站在电灯最近的地方。看见外面起风。她以在家点煤油灯的惯性动作。赶忙跑过去用她小小的手心去护着灯泡。怕它被风吹灭。一瞬间。就被我看见了。为了维护妹妹的面子。也为了维护我自己的小小尊严。慌忙跑过去拉开妹妹的小手。嘴中告诉妹妹这是电灯。不是煤油灯。再大的风也是吹不灭的。同一时间。也被表弟看见了。因为年龄太小。表弟说的一番话在当时让我相当窘迫与难堪。直到现在。我仍能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情景与他所说的话语:妹妹真的是山上下来的人。什么都不懂。电灯怎么会被风吹灭呢?山巴佬一个。这句话一出口。妹妹因为年龄还很小。不懂得其中的意思。当然。表弟也纯粹没有其他任何意思。只是信口而出。童言无忌。但是。那时的我。已经有7岁。并上了小学。有了一定思维的辨识。听见表弟的这句话。当时我心里非常难过。更不敢抬头见表弟。非常气愤地拉着妹妹的手回到了座位上。乖乖地坐着。不管表弟再怎么叫唤。我都不准妹妹去跟表弟玩耍。

事隔多年。如今妹妹已是两个女儿的母亲了。很多关于童年的点滴记忆。都如风般消失的没有了任何踪影。唯有这件事。每当看见某一类似的情景。都会牵动我那根扎在心底深处的神经。像惊雷般响起来。随之就是幼年的妹妹傻傻地去用小手护电灯泡的幻影。以及表弟的那番话语。我的心像针扎般将疼痛好久。眼泪扑簌簌直往下掉。

煤油灯伴随着我同妹妹一路成长。也伴随着母亲灯下阅读文章无数。从而也遭受到父亲的毒打与辱骂。产生悲惨的命运。我书读的不多。但有一个爱好写文的习惯。这其中。来自母亲的熏染。与那盏昏黄的煤油灯陪伴。有着至关重要的因素。

初中毕业后。因为种种原因。我被迫辍学。含泪离开心爱的校园。离开养育我十六年的故乡。南下北上打工为生。后又进过一年的学堂。就再也没有点过煤油灯了。因为多年不回家。一开始出门的新鲜。到如今久离故园。仍在异乡漂泊。像秋风中的一片飘飞黄叶无所定居。浪荡在城市的边缘。我的心。就变的越来越寒凉、孤苦起来。尤其是夜晚。无论是独自一人在出租房的阳台仰望城市的灯火璀璨。还是和朋友行走在江边。看那水中闪闪烁烁七色彩灯时。我的心都会莫名其妙地忧伤起来。鼻子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眼前出现的。脑海中闪动的。就是故乡的那盏昏黄煤油灯伴随着我的学习。和妹妹用手去护一只怕被风吹灭的电灯泡幻影。还有表弟那蔑视不堪的言语。像一把杀猪的尖刀直入我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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