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初春。天上下着毛毛细雨。夹着雪片。但落在人身上柔软的象棉花。一点也感觉不到冷。一个穿粉红上衣的姑娘。正沿马路走着。离村子越来越远。我刚从公共车上下来。等汽车风驰电掣般地去远后。仔细望了一会儿。我才一阵小跑追上她。两人面对面注视了好久。我问她去哪里？干什么？雨雪湿了她的长发。脸上挂着一层水珠子。粉红的滑雪衫贴在高高隆起的胸脯上。她就这样有意无意之中走进了我最初的季节。我们沿着雨雪纷飞的马路走了一阵。然后踏上一条小路。从一块宽阔的砂地中穿过。满天的雪花翩然而舞。地里一脉一脉整整齐齐的麦行子上。落了白白的一层。象微风吹拂的海浪一样轻轻荡漾。世界在这一刻凝固了。静得没有一丝声音。只有我们俩在燃烧。她是那样的美丽。脸和身段都如同风雪中的一朵红花、一团火焰似的。
我的心又迟钝又敏感。迟钝是因为我并不知道她的心思。敏感是因为她的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让我想入非非。她长得白白嫩嫩。非常可爱。我读书的时候。她就来听我讲书。我锻炼身体的时候。她就站在一旁观看。晚上我闲转的时候。她就跟在后面。她就这样在我的左右不停地出现。我在她那里第一次听到了小提琴演奏曲《梁山伯与祝英台》。也第一次听到了瞎子阿炳的《二泉映月》。有的时候她也弹一阵几它。她多才多艺。在我心目中是一个完美的才女。有一次她问到了我的个人问题。也就是爱情。我并没有从正面回答她。因为我还没有完全摸透她的心思。怕被拒绝。
有一次她拿来了好多吃的东西。别人都在高高兴兴地吃着说笑着。我却几句话将她说哭了。她拿来的东西。我动也没有动。就转身走了。之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理她。她很温柔也很体贴。知道了我性子燥。脾气坏。好多事情上总是顺从我。有一段时间。我不想理任何人。关系好的坏的。还是不好不坏的。男的女的。我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沉思。那时她就不停地找我。不知是什么原因。她有几门课没有考及格。她让我帮她学。我不好拒绝。有时我心情好。就和她一起背书。有时心情不好。我就有意躲避。她就到处找。我们俩人到黄河边上坐着看书。任河边的风轻轻地吹。她有时也买些苹果、西红柿、黄瓜等。我们吃着。看河里的船。看水花花地向东流去。就这样她和我一起顺利毕业了。我非常喜欢她。但并未留住她和她对我的那一份热情。有时候想起来。我真想大哭一场。直到现在我都常常想起她留给我的话：“河边风很大。请穿好你的衣服。”当时我看后轻轻一笑。十多年之后。我才越来越深地感受到了。那冰冷的河风的吹拂。
爱是一种恩赐。赐于仅仅因为爱你。而没有什么附加条件。只有年轻的时候。才会那么大大方方地爱和被爱。谁也不在乎得失。现在就不一样了。想爱和被爱总是患得患失。爱一个人不容易。得到一个人的爱更不容易。而越是如此。我就越感觉到从前那一份爱的珍贵。就越向往从前的那一点纯真。我并不在乎这一切已在我的梦里流逝。也并不在乎永远地无法追回。我想对她说。说我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我爱你。感谢你曾经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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