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辛格与傅莹
论坛上的一个瞬间
10月31日，北京嘉里大酒店带着香气的大厅里，衣冠楚楚的观众们手里攥着票面价格6888的门票，等待签到入场，开启一场看似与普通百姓有些距离的论坛——中信出版集团组织的“2015京城国际论坛”在此召开，邀请函上，美国前国务卿基辛格的头像被放在最显眼的位置。不久前，中信出版社推出了他的新作《世界秩序》，并邀请这位“中国人民的老朋友”来华参与讨论“世界秩序与中国角色”。
在青阅读记者前往论坛的路上，出租车的广播传出了有关美军南海巡航的新闻，司机随口评上几句，“美国不闹出点动静就不消停！”不过，这场高大上的论坛显然不是时局问题的解析会，探讨世界秩序，也注定不是简单的判断题，长达一天的论坛，无限延展了《世界秩序》这本书。
在书中，基辛格从17世纪的“威斯特法利亚和约”说起，讲到这一条约为近现代国际关系奠定的“均势理论”，以及均势理论在今天遭到的诸多挑战。基辛格强调“均势”的重要，同时指出，“事实证明，均势需要重新被评估”。暨南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庄礼伟撰文评论这本书称，基辛格的论述充满了辩证法和混杂性，“例如合法性与权力因素之间的均衡、秩序与自由之间的既对立又相互依存、美国的领导地位与世界多元文明的共处等等。” 亦有人称，在书中越涉及当下，基辛格就越谨慎。基辛格在后记中坦言，“重建国际体系是对我们这个时代的政治家才能的终极挑战。”而且他在“我们走向何方”的小标题后面，画了问号。
现场雷鸣般的掌声，欢迎“中国人民的老朋友”上台。92岁的基辛格坚持站着发表演讲，说到世界秩序时，这位国际事务的操盘手依然没能给现场举着手机录像的观众一个答案。“我也不知答案，我想也没人知道。因为从未有过这样的秩序。”但他相信，“这需要中美两国乃至更多的国家一起努力应对世界问题。”
无论如何，在所有关于世界秩序的探讨里，再也少不了中国的角色了。“今天没有人知道中国在世界秩序中的角色，但每个人都知道必须要确定中国在国际上的角色。”这位在中美关系中往来穿梭了四十多年的老人忆起往昔：“我第一次来中国，当时没有高楼和汽车。如果当时讲中国会发展到现在的样子，我绝对不会相信。但44年后，中国做到了。这很大程度上，源自中国领导人的自信。”
“大厅里这么多朋友不见得都同意我的所有观点。但我们要共同努力。”基辛格说，“美国人需要了解中国人怎么思考，中国人也需要了解美国。”他表示，世界上新的问题层出不穷，“比如气候变化、环境污染等，但当我们把这些转化成我们共同的任务时，会处理好我们面对的困难与分歧。”
在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全国人大外事委员会主任委员傅莹与基辛格的对话中，现场的气氛多了些紧张。傅莹抛出一连串的问题，“中国面临与世界接轨的挑战，应该如何理解世界并更好地向世界解释自己？当中国在捍卫自身利益、应对挑衅的时候，美国却认为中国是在挑战美国和秩序。这里存在观念上的分歧。如何能让我们的利益在同一个屋顶下相容？”
“虽然每个国家都会为自己的利益着想”，基辛格回答说，“但我的建议是，找出具体问题中的分歧，坐下来共同商议，而不是动用武力。中国提出的‘一带一路’倡议，在我看来很有远见，是一个很好的合作契机，每个国家都可以参与进来，而不是由哪个国家控制或主导。另外，对于与安全直接相关的问题如南海等，我希望可以用建设性的方式处理，而不是互相威胁。”
对话结束，伴随着现场的掌声，基辛格在护卫下离开会场，大批听众也跟着他的脚步离开，大概只有一半的听众参与了下午的分论坛，不同领域的学者就国际关系、科技引领下的国际新秩序等展开了讨论。用“众说纷纭”也许能够概括这些观点的交锋吧，面对复杂的国际秩序，很难有统一的答案。但国际秩序能真正作为话题进入公共讨论，更多人愿意坐下来，对这个复杂的议题发表有理有据的见解，绝不是坏事。毕竟，当我们开始认真阅读局势的演变时，才能跳出小我的局限，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和角色。采写/记者 张知依 摄影/记者 郝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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