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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平:当一个小男孩 突然长高自由城故事 ……


更新日期:2018-05-25 16:47:03来源:网络点击:901

编者按

结合基辛格的新书《世界秩序》,就“世界秩序与中国角色”的讨论,青阅读记者专访了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黄平。他给出了一个生动的比喻,中国就像一个突然长高的“小男孩”,其存在本身就构成了挑战,使得周围人的担心和期望接踵而来。

受访人简介

黄平:伦敦经济政治学院博士,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主要从事社会学研究。曾任《读书》杂志执行主编,现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所长。有《误导与发展》、《亚当·斯密在北京》(合译)等著译多种,主编有《乡土中国与文化自觉》等多种书籍。

基辛格在中美关系里的特殊角色依然无可替代

青阅读:您如何评价基辛格的新书《世界秩序》?

黄平:从《论中国》开始,包括这本《世界秩序》,应该说基辛格又回到了当年写《重建的世界》时的学者身份。在他卸任美国国务卿之后,有人曾经问过他有没有回哈佛教书的打算,他回答说never,说明他不想回到传统意义上的书斋型学者。后来的事实告诉我们,他离开白宫后,从著名外交家、国际事务活动家,再到国际战略家,最近这几十年他越来越趋向于一个思想家。他在九十几岁高龄写出这本史论结合的《世界秩序》,在美国也是非常罕见的。其中“史”的部分有对“威斯特法利亚和约”之后世界秩序的系统梳理,“论”中不只有他一直推崇的均势理论,也有他面对很多当代的全球性挑战所做的超越传统均势理论的阐释。

青阅读:您如何看待“中国人民的老朋友”基辛格这个人?他在中美之间的作用依然重要吗?

黄平:据我所知,今天美国的外交界、战略界,基辛格已不再像当年那样呼风唤雨、众星捧月。但从历史和现实综合的角度看,他对于中美关系或者说美国对外政策的影响,还是很大的。在中美关系里,基辛格的特殊角色似乎依然是无可替代的,毕竟他不仅是几十年前“改变世界的一周”那次破冰之旅的操盘手,也是主要的策划人,凭借他对中美关系和世界事务的知晓与经历,加之他对国际问题的思考,我认为,说他依然是中美关系的桥梁也许过于夸大,但至少他扮演着比观察家和知情人重要得多的角色。

未来的世界秩序从逻辑上说有四种可能

青阅读:《世界秩序》中所提到的均势(即国际体系中的国家试图保持力量的平衡,以防止任何国家占据优势地位),是一种最为合理的国际秩序吗?在冷战结束、美国形成单极霸权后再来谈论均势,意味着什么?

黄平:如果用欧洲意义上的传统均势理论来解释当今的世界格局显然是不够的,美国在二战后从英国手上接过霸权地位以后,就成为西方的领头羊,世界秩序也不再是欧洲原来意义上的均势,而是冷战。美国一方面强调有均势才有秩序,有秩序才有和平,另一方面又在推广美国的价值观,譬如民主和自由,这是传统均势理论中没有的。看今天这本《世界秩序》,基辛格已经比早年均势理论超越很多。一是他指出了美国二战以来并非如当年欧洲诸国那样只是按照均势理论布局国际战略,二是他也认为如今全球化的世界非国家行为体越来越重要,至少是在经济领域,所以只讲传统的也就是国与国之间的均势是不够的。

所谓美国“单极霸权”,实际上就是苏东解体后的十年到十五年时间,随着“9·11”的挑战,特别是新兴经济体的出现,国际秩序不再是冷战架构之下的东西方关系,也不是“美国治下的和平”,包括2007年-2008年开始的金融危机,整个西方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走出来,可以看出美国既不像冷战结束时那样一超独霸,也不如当年在欧洲实施马歇尔计划时那样有领导和支配权。如果只是一味从价值外交、普世外交、人权外交的角度,甚至从政权更迭、颜色革命角度去布局,而不考虑新形势下的均势,那美国已经没有这个能力了,至少不再是美国单极霸权下的秩序了。在这种情况下,重新认识世界秩序问题的挑战就是非常有意义的。

青阅读:您认为未来的世界秩序有怎样的可能性?

黄平:从逻辑上说有四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依然维持着美国主导的西方秩序,只不过不再是一超独霸,不再是全世界各国俯首帖耳把美国当领袖,而是许多国家或者力量(特别是非西方国家如新兴经济体)在美国所主导的西方秩序之下不断提出修改、完善和补充的倡议,以图使之更加民主、更加公正。

第二种可能是现存秩序被一个全新的秩序替代,换句话说,旧的三百多年来的秩序如弱肉强食、零和游戏、赢者通吃这套行不通了,新的世界秩序,真正意义上的互利、合作、共存、共赢的世界秩序。

第三种可能是,旧秩序已经不灵了,但新秩序却没被确立、公认和遵守,可能很长一段时间人们还要生活在无序、失序的国际环境之中。在无序或失序的环境里,不是像威斯特法利亚和约几百个外国人通过开会就达成一致,也不像1945年打败法西斯之后五大国商讨出一个秩序来。今天我们看到二战之后公认的一些国际机制已经变成社交聚会,再不像当年那样一个会议产生决议然后大家都遵守。全世界每年举行多少元首级和首相级的聚会,不论达沃斯、G20或者各种论坛,都不能商讨出一套世界秩序。就算20国全部达成某种协议,其他国家(更别说极端组织或者跨国大公司或者其他NGO组织)都可能完全不听你的。在新旧秩序之间,也许我们会经历很长的磨合期、博弈期、转折期。

第四种可能性,或者说虽然不愿意看到但不得不准备的,就是在这个博弈期里的不确定性,以及这些不确定性所包含的各种风险和危机。生态的风险、核扩散的风险、价值冲突的风险,都可能让世界进入高冲突甚至灾难期。

青阅读: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全球化、金融资本、网络科技对世界秩序的影响是否越来越重要?主要体现在哪些方面?

黄平:这体现在原有的国家为单位的世界秩序越来越被跨国家(transnational)的力量影响。欧洲人正在组织全球治理(Global governance),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特点就是超越民族国家边界,把原来部分国家主权让渡给更大的区域性的组织欧盟,这也是基辛格书里讲的最大的一个矛盾:经济已经超越民族国家,政治还是以国家为单位。

金融资本也是其中的一种力量。西方意义上的霸权,其实是从商品主导到资本主导,再到金融主导。金融主导的好处是灵活,缺点就是带来大量不确定性,背后的风险性极高。金融资本很大程度上是不受国家政府掌握的,程序员敲几个键盘,几秒钟就多少亿走掉了,这里不需要任何民主,不会有任何透明,也没有法律可以制约它。

信息化也是全世界面临的挑战。信息使全世界在同一瞬间知晓任何地方发生的事,当然也带来大量的负面的信息爆炸、错乱和真假不辨。互联网的存在让权力分散化,这种分散是瞬间扩散。这场信息化革命跟金融一样,任何操盘手在一个自己的小电脑上就可以完成。因为信息是所有人共享的,大国或者政治集团就不能再像之前一样,有绝对权威决定世界秩序的走向,即便制定了规则,权力分散也完全可能让这些规则失效。

将强未强的男孩,真正的成长需要时间

青阅读:中国崛起无疑改变了世界秩序。我们面临着美国重返亚太的战略,包括现在南海的复杂局势等等。您认为中国应如何应对?

黄平:整个世界秩序都在磨合和重组之中,中国当然是最重要的世界性因素,不管中国想不想当领头羊,客观上由于中国如此之大、发展如此之快、势头如此之猛,树大招风,所有人都看着你,担心和期望接踵而来,其中也包括不必要的疑虑和过高的期望。像每一个年轻人都经历过的青春期一样,一个小男孩在短时间内突然长高了,但是自己和别人的心理都还没有适应。

高年级同学甚至家长级的成年人看到这个忽然成长起来的男孩也许自然会很紧张,他们当然不愿意放弃自己现在的位置。我们说互利、合作、共赢,但他们坚持丛林法则,只信奉弱肉强食,在美国战略界,很多人不相信甚至认为我们的合作共赢的态度是在欺骗,一些权力垄断的利益集团想联合起来给这个小男孩打分改卷,及不及格他们说了算。在他们的球场里,忽然来了这个大块头,还不按照他们的踢法来踢,主观上说就算他想当好一个运动员,但他们就会觉得这个男孩违规了,即便他觉得自己主观上并没有挑战他们,但他们觉得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挑战。

面对这样的局面,我认为中国还需要时间,需要保持战略定力。这个发育很快的小男孩,还没有做好当一个大人的心理准备,怎么处理国际事务和周边事务,怎么对待这些期盼和疑虑,需要不断习得更成熟的处理能力、协调能力。过去我们讲摸着石头过河、饭一口一口地吃。将强未强的男孩,真正的成长需要时间,包括某种意义上的经验和挫折。用孔夫子或者康熙那一套肯定不够了,甚至只用毛主席那一套外交策略也不可能了,新的情况下我们要研究怎么玩,包括怎么与跨国集团、非国家行为体玩。否则很容易好心办不成事,我们一心一意去合作互利共赢,人家压根儿还没想与我们玩,或者一味防范着我们。

除了外部关系,一个人内在的调理也得跟上,比如我们的国家治理的方方面面:经济、社会、文化、政治、生态,教育、医疗、住房、养老、交通……如果心肝脾肺没调理好,就会造成虚胖,甚至自我失去平衡。

青阅读:包括“一带一路”战略在内,种种迹象显示我们“韬光养晦”的态度似乎在发生改变,您认为中国正在为一种新的世界秩序而努力吗?

黄平:中国今天要韬光养晦也养不住,块头太大,个子太高,长得太快。我们的投资、商品和旅游者都走出去了,香榭丽舍大街上都是中国人在排队抢购奢侈品,中日关系这么紧张的情况下,还有这么多人去日本买电饭锅,甚至连卫浴都要买……就算想韬光养晦也没有办法,所以如何虽不能韬光养晦却还能让人家接受一个好的大国形象才是要害。就好像在一个班的同学,你突然发育成肌肉最强个子最高的大块头,而家长和老师可能认为你还是小孩子,(不排除有的“老师”根本不希望你长大!)但其他个子小的同学不会这么想。

中国今天必须要带着班里其他同学一起玩,包括那些比自己个子小的同学,甚至脚上穿草鞋的同学。这么多后发国家,涉及地区和人口也这么多,地球资源经不起从前丛林法则、零和游戏的规则,我认为,在这个意义上我们应该先和后发国家互利、合作、共赢。

至于新的世界秩序,我们至少没有像当年那样要打碎旧秩序,用革命的方式建立一个全新的秩序,而是要用改革、和平协商和沟通的方法来建立或改善。但最终能不能走出零和游戏和丛林法则,真正在全世界实现互利、合作、共赢,一方面还要很多年时间,我们需要耐心、定力,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一步一步往前走,另一方面需要大家共同努力,新的秩序是大家的秩序,合作是彼此的,共赢是相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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