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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梦波把玩儿当正事 而且拼命强 玩儿


更新日期:2019-03-08 08:08:42来源:网络点击:614018

二月十四日,立春后京城飘下了第一场雪。记者来到冯梦波的工作室与这位“大收藏家”畅谈了一个半小时。举手敲了两下,门应声而开,迎客的正是冯梦波,身后一只小柴犬颠颠地走过来,站定,睁大乌溜溜的黑眼珠看了看,淡定走开,静卧一边歇晌去了,“它叫Ninja,忍者的意思。活得特散淡,很少叫唤。”

冯梦波与想象中的“美院教授”相去甚远,白面圆脸,利落的短发夹了几丝灰白,语速不快不慢,一口京腔,绝不拖泥带水。白衬衫领子袖口都扣得整整齐齐,外面套件羽绒背心,看起来舒适又讲究。这间位于顶层的工作室像一个景观平台,鸟瞰北三环,白天车流如龙,夜晚流光溢彩。此刻的落地窗外,漫天雪花翩翩飞舞。

“大收藏家”画了一本小人书

作为艺术家的冯梦波搞收藏一点不奇怪,怪就怪在号称为“大收藏家”的他,“收藏”的东西并不值钱,小到自己儿时在碎纸片上的涂鸦,大到挣钱后“斗智斗勇”买到手的街机,都是他的 “收藏品”,甚至还有和爷爷聊天的录音录像……这些从几岁留到现在的物件,承载了他太多的记忆和情感,舍不得扔。起初是随手“扔到朋友圈里”,结果每次发完都“可热闹了”,后来他把老物件放到自己的小摄影棚里拍完,“再一发,嚯,大家都说好玩儿!”他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的,就想做个公号每天展示一点儿。给这个公号起名的时候,冯梦波决定叫“大收藏家”,“一定得这么叫,比较带劲儿。”

2018年10月,他给自己定了个小目标:现在开始写,在2019年10月完成三百篇公号,再准备出书办展览。跟大部分公号不同,他都是自己选材,拍照片修图,查资料写文章,一年写三百期。365天,52个星期,意味着每周最多休息一天,才能在今年10月完成。“把玩儿当正事而且是拼命玩儿,是我一贯的作风。”冯梦波笑着说,“没有朋友们的鼓励,可能也坚持不下来。”和别的公号不一样的是,他不设留言,“跟看书报杂志一样,自己看呗,想讨论可以私信,不用留言啊。”

冯梦波还有一个小目标,“这辈子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小人书,我一直都想画一本自己的小人书,要是能出一本小人书我就狂了。”上世纪六十年代末父母给他买了第一本小人书,他就像掉进了一个无穷的宝库。他从小对自己的小人书非常爱惜,每次都把手洗得干干净净的才去翻看。他用作文纸裁成条写上编号,贴在每一本的书脊上,还在本上按照拼音顺序编写书目,想象着自己拥有了一个图书馆。每次搬家,他都把这些小人书单独装箱,五十年过去,一本都没有丢过。

2017年,他真就动手画了一本,他画的小人书跟以前看的小人书一模一样,特别老派,“我没用电脑,先打印一个稿纸,然后拿铅笔在上面画,最后再用毛笔,一笔一画把它给画下来。”他给这本小人书起名叫《童年》,讲的从1966年出生到1978年他小学毕业的事,“我生下来第一天,我妈怎么带着我去哺乳室、怎么样在那儿喝牛奶,跟别人打架,老师怎么样给小朋友们擦屁屁、把小孩给绑在床栏杆上,要不然的话他就逃走了,没地儿追去。还有报名去挖地道、学工学农等。” 他计划再画两部:《在人间》和《我的大学》,和高尔基的三部曲一样。 “以前的小人书都得是英雄人物才能出,像我这种平淡的小孩儿生活人家才不给出呢。”冯梦波赫然在扉页上写了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因为在我们小时候,好的小人书都是在这出的,”他希望自己能梦想成真。

冯梦波打小就兴趣极广,酷爱收集。朋友卢悦说他收的东西可以分十几个门类各办一个展览;彭磊说他手里的乐器可以装备好几个乐队。冯梦波也挺羡慕断舍离的人,他也想屋子里空空如也“光剩下思想”,但也就是说说。他自嘲道,“做这个公号就显得很有意义了,显得这么多年胡买东西,花的时间和钱好像一下子变得很有道理。”

这么贪玩儿,应该是随了爷爷

冯梦波收藏的东西看似平淡,却都透着对生活的热爱,他随手一指房间里摆的物件,“这是一对儿七十年代的塑料花瓶,北京绢花厂出的。墙上手举火炬造型的壁灯,原来是一个出版社大门口的门灯,以前涂的是防锈漆,我自己给喷成金色了。”环顾四周,屋里摆着很多老派的物件,钩针织的桌布,旧式的沙发和茶几,老式座钟,琉璃小盆景,它们并没给人陈旧沉闷的感觉,反而很温暖和谐。

从什么时候开始收藏的?冯梦波记得从几岁开始就没断过, “搬家还扔了好多,没办法,要不更多。”他从小是特老实的孩子,能一整天一人待着不出家门,但是“从起来就特忙,画画、写字、捣鼓点东西……一天就过去了。”一路遇到这些物件他觉得挺幸运的,“这些都是我生活的一部分。”

很多朋友都会跟冯梦波说“我家怎么什么都没有!”冯梦波觉得有种缘分,“很多东西从我出生到长大后都还在,这得益于一直居住在北京。”上世纪七十年代以前的国产老物件和旧书能格外打动他,“在那么困难的年代,还能有这种对美的追求,做出这么漂亮的造型,太了不起了。”他的收藏品所呈现出的时代面貌要早于一般人的步履,“我玩电脑的时间可能比一般人要早五年到十年,加上我出国旅行比较早,学艺术的也开化一些,一直能买到喜欢的东西。”

1966年出生的冯梦波,他的成长经历了中国从封闭到开放的时代。

冯梦波的曾祖父冯天杰从清朝光绪十九年(1893年)开始在东安门大街摆食摊儿,专营爆肚,就是“爆肚冯”的前身。他的爷爷冯金生从十三岁开始跟着干,冯天杰去世后,1949年冯金生在东安市场开了“爆肚冯”,后来人称“老东安市场爆肚冯”。1953年左右,工商部门要求登记字号,更名为“金生隆”。跟从小乖乖话不多的弟弟比,哥哥冯梦涛年少时就特别“飒”,英俊潇洒,酷爱机车、时尚,后来阿拉伯语系毕业反而去日本待了四年。1998年,哥哥冯梦涛回国,美食美酒样样在行的他跟着二伯冯国明经营“金生隆”,2007年二伯年迈退休,冯梦涛独挑大梁,成为“金生隆”的第四代传人。“家里有这么个哥哥扛着,凡事感觉都有依靠。”冯梦波觉得特踏实。

冯梦波自幼跟爷爷很亲,“小时候最爱看爷爷鼓捣他的收音机,保养自行车,给手表擦油泥”。夏天跟着爷爷和哥哥去捞鱼虫,给鱼缸换水,逗蛐蛐儿。“听我爸说,爷爷当年听到公私合营的消息,心里一点儿不急,该玩儿什么玩儿什么,说东来顺那么大的产业都归了国家,咱们这小买卖儿算什么。我这么贪玩儿,应该是继承了爷爷的。”

1987年冯梦波考上中央美术学院,当时还在王府井大街边上的校尉胡同5号。“我每天中午骑自行车去爷爷奶奶家吃午饭。吃完午饭,逗会儿鸽子,就在里屋睡个午觉。那时北京的夏天经常下雨,躺在从小长大的祖屋里,听着雨滴敲打院里的铁棚顶,特心安,一睡就是半天。”

那时候爷爷退休了闲不住,在东来顺补差,那会儿的职工福利很好,可以自己挑最好的羊肉买下,切好了带走,“我在美院上学这四年的午餐,吃的最多的就是涮羊肉。奶奶烙两张饼,或者爷爷从东来顺带几个烧饼,我帮厨和点儿作料,用一个铝盆当火锅,很省事。”

冯梦波最爱跟爷爷奶奶聊天。大学毕业后,他有了摄像机和电脑,有时会去给他们录像或录音。“现在再听给爷爷在院子里录的音,能听到树上的知了声。”

冯梦波打小记忆力极强,特别喜欢历史,爱玩儿打仗,小时候自己用被子搭战壕能玩一下午。“我只要一看到历史的东西,就开始展开自己的想象。”这种敏感使他看到以前的物件,就能回到从前的情境,“大家有点儿误解,我不是一味地怀旧,这种从历史出发的想象对我来说很重要。” 他觉得以前的物件都有一种精神气,很便宜的材料也是精心设计和手工制造的,“这种用心用力的东西能保留下来,很感人。”

生活中的点滴都被画了下来

爸爸妈妈给了哥哥冯梦涛和弟弟冯梦波一个很自由的成长环境,“我妈当年考上天津音乐学院,因为家里穷没办法,她很听话,就去工作挣钱了,照顾弟弟妹妹们。结果她的妹妹又考上了音乐学院。”母亲的文艺细胞在冯梦波的身上得到了继承。

冯梦波从小爱画画。小学时经爸爸的同事介绍,他每星期天下午去大雅宝胡同甲二号的美院职工宿舍,旁听美院老师陈伟生给美术爱好者们讲画。1979年,他考上景山学校,随后又考进了北京市少年宫,先后在工艺美术班和绘画班学了三年。那时候考北京少年宫很不容易,要学校老师推荐还要考试,一个班只有七八个孩子。

他记得特别清楚,工艺班在少年宫院内的大殿,色彩课用水粉;绘画班在景山公园的一个院子,色彩课用油画。画具一应俱全,不但不收学费,画笔纸张颜料也都免费提供。在绘画班时,冬天大家轮流用报纸点煤块儿生火,大孩子们图省事,用调色油和松节油浇在报纸上点燃,弄得满屋子黑烟,怕老师骂,打开窗户用报纸使劲儿煽。那时少年宫的老师水平都很高,全是中央美院或中央工艺美院(现为清华美院)的文革前毕业生,偶尔会请美院的老师来示范素描写生,比如中央美院的钱绍武老师。“每到少年宫活动时间(每周两个下午和周末一个下午),都不用上课。”

按照老师的要求,冯梦波一有空就拿铅笔或钢笔在速写本上画。他那时年纪小,没勇气去火车站和菜市场画,只好画自己的家人。他收藏的自己用的第一个画夹是个硬纸板夹子,“可能是我父亲用过以后,送给我二伯的。”这个铁夹子上世纪五十年代生产,封面有象征工人阶级的齿轮图案,有冯家二伯当年写的励志警句,还有冯梦波自己写的字,顶部的铁制弹性夹子现在已经失灵了。

冯梦波当时最爱画的是老祖(曾祖母)。老辈人不喜欢写真,但是拿他无奈,只好随他去画。在冯梦波的记忆里,老祖永远坐在八仙桌左侧,边上是她的小茶壶,这个是老祖专用的对嘴儿喝的小茶壶。她每天早上烧开水沏茶然后开始闻香,独爱喝福建产的茉莉花茶。老祖在太师椅上、老祖夏天午睡、哥哥给奶奶捶背按腰……这些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被他画了下来。哥哥冯梦涛也是他的“模特”,电视里演美国连续剧《加里森敢死队》的时候,哥哥上初中,那时全城的孩子都开始在自家院里苦练飞刀,哥哥也被请求摆出持刀姿势,画成速写……现在翻看这些速写,会勾起很多珍贵的记忆。

长到多大也没用,内心还是个孩子

作为机械工程师的爸爸在冯梦波眼里动手能力才算得上是强的,“我小时候家里的一切,桌椅板凳、家具都是爸爸做的,收音机、音响也都是他做的。”除了耳濡目染的影响,更多的是对爸爸妈妈的感激,“那个艰苦的年代能把我们哥俩供完大学,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冯梦波说。“可能也是小时候吃过苦的,现在才这么能折腾!如果小时候家里有钱到处都是玩具,长大了不会再这么贪玩儿了吧。童年不满足啊,要不干吗长大了自己买这么多玩具!”他打趣道,“认命了,像我这种人,长多大也没用,内心还是个孩子。”

别看冯梦波学文,也有很强的动手能力,他自称“还凑合”。他最早接触游戏机是八十年代末,“爸爸去广州出差给买的,应该是任天堂八位机FC的仿制品,俗称红白机。”他在家是个乖孩子,从小到大就没进过两次游戏厅,却对街机很向往,“想着有朝一日自己拥有一台,想什么时候玩就能玩。”直到2011年左右,他才从淘宝找到第一台的街机。现在他家里有四台,一台内装电脑,用来演示《长征:重启》和用Mame模拟器玩横版街机游戏;一台被改造为竖屏,内装500合一的竖屏街机游戏合集;一台被用做PS3等家用主机专用,通过电路板可以使用街机的屏幕/音箱和摇杆按钮等;另一台是他最珍惜的九十年代的SNK NeoGeo街机。

“有很多东西,其实是自己想玩,借着孩子的名义买了,”冯梦波窃笑,“在我们家玩是正事儿,鼓励玩。比如像游戏机,我自己就喜欢玩,所以出新的主机就买。” 冯梦波在家里带头玩,“今天的玩没准儿是明天的事业,社会的发展和变化是你想象不到的。”

冯梦波对孩子没动过一个手指头。他管得最严的是礼数和规矩,“得有礼貌,知道叫人。”这也是想当冯教授合格学生的通关条件,“出入电梯不让老师,不扫地不擦桌子,不爱护公物,以后到社会上怎么办啊?我们班的孩子就从这些教起。”

在冯梦波看来,学艺术是对人的塑造,“一个人能用四年专门来学艺术其实是很奢侈的事情,是特别难得特别幸福的事,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到的生活。”作为央美版画系第六工作室的主任,他经常跟同学们说要珍惜在美院的四年生活,培养对生活的好奇心和对艺术的终生热爱。

可能是学过设计的缘故,冯梦波对时尚一向比较敏感,颇有研究。1986年,他在王府井的利生买过两双当时最贵的球鞋。一双是白底蓝钩的耐克全皮篮球鞋,就是电影《霹雳舞》里街头少年穿的那种,约50元;另一双是日本爱世克斯出的深蓝色尼龙和麂皮混合白标跑鞋,时价约70元。这两双鞋他穿了好多年,直到美院毕业,也再没买过这么贵的球鞋了。

1996年他看了电影《猜火车》,对伊万·麦格雷戈饰演的主角印象深刻。1998年去英国,他在利物浦街头小店买了酒红色的三叶草拉链运动衣和同款的天蓝色的三道白杠运动裤,还有一双深蓝色白道的桑巴运动鞋。这些在当时都是过时的存货,阿迪达斯的三叶草商标早已被斜杠取代,主流商场都没有,复古浪潮要在好几年之后才开始。他回到北京,就学伊万的样子,剃成短短的长鬓角寸头,用这双桑巴配灰色的Paul Smith西装。“当时都很土,没人这样穿,大部分人都是长发配肥大的牛仔裤或者光头大裤衩。”。

冯梦波和儿子之间算是最没有代沟的了,“我还在网上看‘鬼畜’,我同龄人谁看这个呀。”

他的时尚经同样也传导给后辈,“这条崭新的牛仔裤给我儿子穿,等磨旧了再跟他要回来。”他自黑起来很开心地哈哈大笑,笑声很具感染力,“贵有贵的道理,它搁得住,能传代啊。我侄子也特时髦,我收藏的罕见的牛仔裤和皮衣也送他穿。”他边说边展示,“你看这条牛仔裤其实不是牛仔布,它是扫描了真实的牛仔裤再喷墨打印的布料,很稀罕吧。”

从小到大,冯梦波实实在在地感受到社会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还行,跟这个社会还挺和谐的。尽管这个社会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我还是乐观的。”他认为越是浮躁的时候越要做到这点。自写公号以来,“就像一个人的编辑部,还是日报,越写越深,越写越难。”他坚持真实可信,又是考证癖,不惜耗心耗力为每篇文章提供各种参考和链接。他想写一部“个人的百科全书”,同时也构成一幅人生拼图,把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热爱和认识给大家看。“没有一句是瞎编的,这样的东西放多少年后都有价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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