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8日，第六届乌镇戏剧节正式开启为期11天的艺术狂欢。本届戏剧节以“容”为主题，重磅呈现来自17个国家和地区的29部剧目共109场特邀演出。开幕当天，5部来自世界不同地方的戏剧上演，其中包括本届乌镇戏剧节艺术总监孟京辉导演的全新舞台巨制《茶馆》、日本戏剧大师铃木忠志的作品《北国之春》、德国著名塔利亚剧院的《黑暗中的舞者》等。
《茶馆》是作家老舍的经典作品，此次的版本由文章饰演茶馆掌柜王利发，陈明昊、韩青分饰常四爷、秦二爷，因综艺节目《我就是演员》而圈粉无数的演员齐溪则出演茶馆的精神世界延伸出来的全新人物。在三个半小时的演出中，孟京辉用极具现代感的方式，让观众享受了一场当代美学风暴。19日凌晨1时，《茶馆》在乌镇完成全球首演，导演孟京辉终于卸下一身紧张，坐下来和媒体记者一块儿聊聊天。
A“文章说他能背《茶馆》，我不信，没想到他真能背”
羊城晚报：这次的《茶馆》为什么会选文章出演王利发这个角色？
孟京辉：一年前我们一起喝酒，我问文章在忙啥，他说在拍电影、电视剧，我说我要排《茶馆》了。他说：《茶馆》我熟，我都能背。我不信，说你吹牛呢。结果他真能背，现场就背了一段。过了七八个月，我问他，心里还有这事儿么？他说，有啊。咱们就开始合作，一块儿去了萨尔兹堡戏剧节，从不同的角度聊《茶馆》。这部戏排了两个月，还挺快的。
羊城晚报：网上有传言说，文章因为排这个戏，压力大到快崩溃了？
孟京辉：没有的事儿，我们排得好好的。
羊城晚报：那你怎么评价他的表演？
孟京辉：挺好的。实际上，今天他要念大段大段的台词，我希望他的表演能稍微收一点。前两天排练，看他在台上和大轮子对抗的时候，嗓子有一点损伤，保养了两三天。今天他的状态还不错，但我希望他别那么“放”，毕竟接下来还有十几场要演。
羊城晚报：齐溪和文章的对手戏很精彩。
孟京辉：齐溪是一个在舞台上非常有智慧的演员，只要她一站上舞台，能量都会聚集在她的身边。
羊城晚报：你们都是怎么聊《茶馆》的？
孟京辉：面对经典，我们最重要的是把握原著的内核，表达出老舍的人文关怀，包括对旧世界的愤恨和对生活美好的追求。排《茶馆》不容易，一方面我想把《茶馆》里最精彩的部分传承下来；另一方面，在传承之外，关于《茶馆》里精神性的东西，我可以加以遐想。我们并不是要表现一个故事，情节所有人都知道，我想表达的是年轻人怎么看待历史，同时让年轻的创作者共同走出新的空间，包括美学空间、个人想象空间和集体知识积淀的空间。
B“以往更挥洒自如，这次像戴着镣铐跳舞”
羊城晚报：1980年，北京人艺第一版《茶馆》代表中国当代戏剧走出国门，在德国亮相。这次你邀请了德国当代戏剧家塞巴斯蒂安·凯撒担任《茶馆》的戏剧构作，你们是怎么合作的？
孟京辉：塞巴斯蒂安对文本进行了整理、挖掘，让我踩在这个丰富的知识森林中尽情发挥。他努力让这个森林更丰富，但从不指路，而是指出问题。他经常问我，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问多了，我也会想得很多。这部戏跟以往的戏不一样，以往我可能会更挥洒自如，而这次像戴着镣铐跳舞。
羊城晚报：这次重排，对《茶馆》有什么新的发现？
孟京辉：常四爷、秦二爷、王利发这三个人物是《茶馆》最主要的精神线索，他们三个人构成了一个人在社会生活中最主要的方面。我们对这三个人物进行了延展，到最后你会意识到：他们三个人其实是一个人。这时，你会觉得老舍先生特别伟大。在重新解读时，你会意识到《茶馆》中的人物是那么饱满浓厚，这就像是和老舍先生实现了超越时空的对话，我特别兴奋。
羊城晚报：这次的《茶馆》用了很多当代元素，其实也是对经典的一次再解读。
孟京辉：忘了谁说过：“伟大的经典，伟大的当代。”这句话特别好。在历史长河中，经典和当代是共存的，其中最精妙的东西是合在一起的。当现代人面对经典，要有豪迈的态度，而且不能亦步亦趋、片面地理解公众认知的东西，一定要在这之上认真地挖掘。我跟塞巴斯蒂安玩得很高兴，他一直在旁边敲打我。
C“现在这部《茶馆》，真得是懂《茶馆》的人才能看”
羊城晚报：《茶馆》从第一次联排的4小时50分钟减到首演的3小时20分钟，但还是有部分观众提前退场了。
孟京辉：这是观众的选择，我也尊重。现在这部《茶馆》，真得是懂《茶馆》的人才能看，因为里头有无数个层面：故事层面、延展层面，再从心理逻辑、情感逻辑、叙事逻辑等好几个方面相互咬合着往前走。我们看了很多老舍先生同时代的作品，甚至从布莱希特的诗歌里找到很多灵感。
羊城晚报：三年前也是在乌镇戏剧节采访你，当时你提到中国戏剧美学在往前走、电影美学在后退。现在呢？
孟京辉：电影……其实我不太愿意谈这个。我选择做戏剧，第一是觉得幸福，第二是这个空间非常有趣，我能在这个空间里做自己的事儿。其实我挺喜欢电影的，但他们不带我们玩儿，我也不带他们玩儿。电影还是更贴近大众的审美，现在所谓的电影进步，是一点点的；而戏剧的起点一开始就比较高，所以你会觉得这两者的差距比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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