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问题的提起
今年8月,美国ENR杂志又公布了本年度国际工程承包商225强,有49家中国公司榜上有名,其中完成营业额超过20亿美元的公司有2家,超过5亿美元的有7家,超过1亿美元的有33家。从总体上看,中国公司的实力仍显偏弱,营业额最高的公司为33.8亿美元,离排在第一位的德国公司175.9亿美元还有相当大的距离。中国公司之所以还不够强大,这里面的原因有很多,概括来说,发展需要一个过程,但深究起来,与我们咨询设计“走出去”的迟滞不无关系。
从中国国际工程承包与中国工程咨询设计“走出去”的互动关系上,我们大约可以看出些许端倪。2005年,中国国际工程承包完成营业额为217.6亿美元,同比增长24.6%,合同额296亿美元,同比增长24.2%；咨询设计完成营业额2.27亿美元,同比增长54%,合同额3.57亿美元,同比增长1.6%。2006年,中国国际工程承包完成营业额为300亿美元,同比增长37.9%,合同额660亿美元,同比增长123%；咨询设计完成营业额3.3亿美元,同比增长45.4%,合同额4.1亿美元,同比增长14.8%。2007年1—8月,中国国际工程承包完成营业额226.6亿美元,同比增长32.5%,合同额416亿美元,同比增长27%,咨询设计完成营业额1.79亿美元,同比增长2.8%,合同额4.04亿美元,同比增长48%。
从以上的数字我们可以看到,咨询设计的营业额始终保持在工程承包营业额的1%左右,中国咨询设计在国际工程承包中一直处于一个很不起眼的地位,也说明中国的国际工程承包在质的发展上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主要的业务仍在中下游徘徊。
单从咨询设计的业务上看,我们“走出去”的步伐也实在是令人汗颜。资料显示,目前,国际工程承包市场的年承包额约为1.4万亿美元,中国公司约占国际工程承包市场的2%左右；国际工程咨询设计市场年营业额约为5000亿美元,中国的咨询设计还占不到整个市场份额的千分之一,更是微不足道。
如果说,中国的工程咨询设计在国际工程承包中所占比例过小有一个定价或压价的问题,那么,把我们的业务放到国际市场上看,就不能强调价格问题了。相较于西方世界,我们的工程咨询业太弱小了,至少是在国际竞争的舞台上缺少相应的实力。
咨询设计的弱势,从一个侧面说明我国的国际工程承包还处于一个起步的阶段,在国际市场的竞争舞台上还不能够与发达国家的工程承包商平起平坐,华山论剑；在项目的运筹策划上还缺乏高端的挥洒能力；在项目的管理和实施中还没有跟上世界先进水平；作为工程公司还缺乏拥有自己的技术、专利和自己独步天下的设计；在管理上还有很多不相适应或与国际惯例不接轨的地方。我们的弱点,不仅影响了我们以往的业绩,也制约着我们今后的发展,制约着我国际工程承包在质上的提高和转变,不能不说是一个必须认真对待的问题。
二、 工程咨询的中西定义与实践
中国工程咨询设计“走出去”的滞后,究其原因是多方面的,有国际的,也有国内的；有外部的,也有内部的；有大环境的,也有企业自身的。而在国际竞争中出现的问题,根子往往在国内,特别是在最基本的问题上,更应该从国内找原因,从自己的生长环境中去找原因。我认为,在诸多问题中,首要的问题是认识问题,是涉及工程承包业内的各个方面对工程咨询设计的认识,是相关的部门、投资方、工程公司以及咨询设计单位本身如何看待咨询设计在工程承包中的地位和作用的问题。认识决定政策,决定方向,决定每一个具体的行动步骤。
在谈认识问题的时候,最有效的办法是对比。在谈到对国际工程承包中的咨询设计的认识问题时,最好的对比是中西对比,是我们与发达国家对比,看看发达国家是怎样看待工程咨询在工程承包中的地位和作用的,我们又是怎样看待工程咨询在工程承包中的地位和作用的；看看人家是怎么做的,我们又是怎么做的。
工程咨询定义的差异
在西方国家的工程承包市场上,工程咨询是作为一个独立的行业而存在的,咨询工程师与业主、承包商三足鼎立,共同支撑着工程承包市场,支撑着世界的建设项目,他们各有自己的使命,各有自己的分工,各有自己的规范管理。西方工程界的普遍定义是：工程建设全过程中所需要的技术和管理服务统称为工程咨询。核心是智力服务。咨询工程师是向业主提供工程策划、勘察、设计、项目管理、施工监理等项目全过程的技术和管理的服务者。作为世界咨询业的权威组织,国际工程师联合会对咨询工程师业务范围的表述中就涵盖了项目的全过程,包括了项目的前期探讨、可行性研究、规划设计、采购、项目管理、验收、投产运营等等。即从宏观到微观,从运筹到交钥匙,从头到尾,都是以咨询工程师为轴心来构建的系统性的运行管理体系。工程设计只是工程咨询的一部分,是工程建设准备阶段的一部分工作。在西方的定义中,工程咨询行业概念定位层次较高。
在我国,改革开放以前,我们没有工程咨询的概念,只有工程勘察设计的概念。80年代以后,有了对工程咨询的初步认识,在建设项目中提出了工程咨询这个概念,把工程咨询看作是工程设计的延伸和补充,这是一个进步,但仍把工程设计当作核心,没有把工程建设的全过程作为一个整体来对待,忽视了工程咨询在工程建设整体过程中的主导性,没有充分反映工程投资前期研究阶段、工程建设准备阶段、工程建设实施阶段和工程后期服务阶段之间的连续性和相互依赖性,没有充分体现技术管理在工程建设中的主导作用,没有充分强调和体现工程咨询在工程建设全过程中提供智力服务的概念,工程设计阶段的意义强调得多,全程服务认识浅,行业概念定位层次低。
实践中的差距
西方工程建设中,工程咨询在项目建设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项目的成功与否,项目建设的好坏优劣,往往为工程咨询的功效所左右。作为业主,在建设项目之前,首先是要选择出好的工程咨询师,再去确定项目,做准备工作。业主对项目的控制,是通过咨询工程师这个纲,由工程咨询师来掌控整个项目的全过程实施,对项目的进度、质量和成本费用进行严格的管理,工程咨询师是业主的代表,又是业主权能和利益的延伸,是业主有效管理项目的具像体现。
正因为咨询工程师有着如此重要的作用,因而发达国家的咨询工程师都具有如下特点：一是独立性。咨询工程师不隶属任何行政部门,投资人与管理人分开。在开展业务的时候,其所有的行为和思想意识都独立于投资人,独立于承包商、制造商、供应商。咨询工程师不能做墙头草,更不能“有奶便是娘”。二是公正性。咨询工程师的所有行为和所有的决定都必须是公正客观恰当的,都必须遵守国家的法律法规,遵守行业的行规,履行既对业主也对社会负有的责任,不能为了满足业主或承包商、制造商、供应商的利益和要求去做违反法规行规,违反公众利益和社会道德标准的事情。三是严格的执业资格管理。通过对咨询工程师的资格管理,保证执业者的质量,从而达到规范市场,满足业界需求的目的。市场的准入主要是通过对咨询工程师个人的资格核准来实现。资格的认定标准是职业教育和执业实践,以确定其独立完成工作的能力。执业资格的认定是对个人而不是对单位,获得认可的个人称“咨询工程师”或“咨询顾问”。四是工作质量监督。通过国家立法、政府颁布法令,以及由专业部门、地方政府和相关组织细化后的专业标准,形成完整的质量监控体系,主要有三个内容,即：质量监督体系,通过咨询工程师进行监督管理。质量保证体系,在企业和行业内部设立标准进行管理,如ISO9000系列标准。质量评价体系,主要指工程质量的标准化和认证模式,由行业协会负责。五是统一取费标准。工程咨询收费标准一般由行业协会制定,经政府部门批准,形成行业法规,不得违反。美国一般取费标准为工程造价的10-15%,英国为8.85—13.25%,法国为6.5—13%。六是行业管理。政府制定法律法规及政策,行业协会进行行业管理和市场管理。管理的办法主要是通过制定和实施注册执业办法、工程咨询质量监督制度、职业道德标准、收费标准等实现。目前,我国的工程咨询业基本上起不到全程负责的作用,也没有形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充其量是个配角,是为业主和承包商所左右的小伙计。所谓的一些工程咨询公司也基本上是勘察设计单位的附属,做一些勘察设计的前伸后延工作,因此不可避免地使我们的咨询设计单位有了某些先天不足：缺乏全局的概念,不知道如何把握和操作整体项目,也缺少研究学习这方面课题的动力；缺乏技术专利的强烈意识,与研发脱节,研究投入严重不足；缺乏必备的项目全程人才,不注意培养和招揽人才,不注意综合能力的组合；在项目的实施中,重前期,轻后期,少责任意识等等。
我们咨询设计企业中存在的问题,实际上是反映了我们体制上的缺陷。目前,我国的工程咨询业是中西两种体制并存,问题较多：其一是没有一个完整的、自上而下的管理体系,工程咨询的工作内容是分裂的,管理也是分裂的。其二主要是依靠行政管理而不是采用市场经济体制的管理办法,行业协会作用有限。其三是以单位资质为主,以个人资质为辅的认证管理办法,导致职业责任不清,执业人员评价不公不准不明。其四是收费标准多年来一直是以计划经济体制下事业单位的费用支出水平为基准,低收费,不利于提升工程咨询业的地位,更不利于行业的长久发展。其五是工程咨询风险管理体系缺位,出现问题不负全责,只负责收费额两倍的损失赔偿,不利于工程咨询公司树立风险意识,加强责任心。归纳以上的诸项问题,归根到底是法律法规上的缺位或不到位,与现存的市场体系脱节,更未与国际接轨,在管理法规和技术法规标准、各类法规间的整理衔接、名词术语图例符号的统一更新等等方面均显滞后。
三、 改进我们的工作
充分认识工程咨询在建设事业中所具有的重要地位,从而把工程咨询作为一个行业去对待,去用心地培植,尽快地与国际接轨,只有这样,我们的工程咨询业务才会有一个大的发展,才能真正“走出去”,到国际市场上与同行竞争。而要达到这样的目标,我认为需要做如下工作：
第一,要统一认识。要正确地认识工程咨询在工程建设中的地位和作用,就目前情况看,首先是管理部门要对此有明确的认识,要有正确的政策引导。此外,项目的业主、承包商也要跟上世界发展的潮流,要有新的经营理念,要采用新的经营模式。
第二,要立法。没有法律的规范和约束,一个完整的市场体系是建立不起来的。应该在认识上一致,在找到了正确的发展方向的基础上,尽快把相关的法律法规建立起来,包括投资法、建设法以及有关风险、专业技术标准和执业资质管理的相应法规等。
第三,要有扶持政策。对工程咨询企业要在税收上给予一定的优惠,在融资上给予宽松的条件,在企业技术创新上给予专项资金支持,在企业“走出去”的各个程序上,如人员出境审批上给予更多的便利。要研究能实际帮助工程咨询“走出去”,并实实在在地给企业以好处的奖励办法。
第四,要加快体制改革。目前我们咨询设计单位的改革还不到位,旧体制仍束缚着我们前进的脚步。在企业体制改革中,有的管理办法会否对工程咨询企业的成长和发展造成限制令人堪忧。应当研究怎样去扶植和推动我们的工程咨询企业独立自主地开展业务,去到国际市场上竞争,而不是把他们关在家里做附庸。
第五,行业协会管理要与市场接轨,要真正承担起市场的协调功能。
第六,作为工程咨询企业,要努力走出传统单一设计院模式,要有奋发图强的精神。应该看到,工程咨询大有可为。我们已经有了一些单位从仅仅做设计业务发展到了享誉国内外的国际工程公司,能够做大项目,做总承包,为我国的工程咨询企业走出了一条新路。如天津水泥工业设计研究院,经过多年的努力,已经形成了从研发、工程设计、装备制造、工程管理到备件服务的完整产业链,并在研发、设计、装备制造等核心环节中具有了很强的创新能力和核心竞争力,通过高性价比的自主核心技术,以关键主机装备带动了工程总承包出口,在质量、工期、成本上充分体现了设计单位承担总承包项目的优势,走出了一条符合市场需求、具有设计院特点的工程总承包之路,其项目分布于美国、俄罗斯、土耳其、印度、泰国、埃及、阿曼、巴基斯坦、越南等国家,占据了国际水泥工程市场28%的份额,取得了巨大成功。此外,中国寰球工程公司、成达工程公司也都摆脱了传统设计院的模式,做出了优异的成绩,是我们工程咨询业界学习的榜样。只有这样的企业不断增多,我们“走出去”的队伍日益壮大,我国的工程咨询业才能真正走上一条引领工程建设茁壮成长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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