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查中,记者发现,有关本溪中绿涉嫌非法传销的报道有很多,且该企业已有被工商及公安通报的记录,从各种报道看来,中绿公司从事非法传销似乎已经成定论。然而就在调查结果即将水落石出的时候,该公司网站上一则公司产品被传销组织假冒的声明让事件原本清晰的脉络重又变得扑朔迷离……
辽宁本溪中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据称是一家集科、工、贸为一体的企业,经营康福德牌系列产品。其注册日期为2000年12 月12日,曾在2005年1月同时获得2004年度“中国保健食品行业十大公信力品牌 ”、2004年度“中国品牌建设十大杰出企业家”荣誉称号,并于2005年3月获评“中国产品质量放心、售后服务满意、健康维权示范单位”。从以上荣誉看来,2004年中绿公司无论产品、领导人还是企业皆表现得出色,该年度似乎是中绿公司的丰收年,然而事实果真如此吗？
一个匿名网友的来信
根据网友张勇的笔记,他是在2006 年6月15日下午被亲朋邀约至传销组织在吉林省四平市北三市场的一个窝点的。在笔记本扉页的中间位置,张勇以并不漂亮的字体公正地写着“辽宁本溪中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 ”十几个大字,显然在当时不明就里的他看来,进入中绿是一件倍感郑重的事。笔记接下来的内容是张勇在传销窝点听课的记录,包括谎言邀约、接待“新朋友”应注意的方法、十几位“新朋友”的背景、长达三页的名单、分享稿、企业制度等。引人注意的是,在张勇每日的笔记中,都详细记录了自己或“新朋友”“ 搬寝”、“换寝”、“串寝”的时间及寝室制度,可见,该传销窝点已经具有一定的规模。
据张勇笔记的内容判断,这是一起典型的据点传销案。传销组织不仅有明确的分工也有一套自己的方法体系,而其市场制度竟然是杨玉勇所惯用的五级三阶制。
“业务员100－200点、组长300－900点、主任1000－6400点、科长6500－39200点、经理大于等与39300点；
五级即业,组,主,科,经五个晋升级别；
三阶即三个晋升阶段。由业务员到主任为一个阶；科为一个阶；经也是一个阶。 ”
在传销组织的鼓吹下,这一臭名昭著的五级三阶制摇身一变成为集“按级晋升分配制、无限代累计制、三线科长一线串接制、超越回归制、出局制”等优点于一身的“最人性化的制度”。尤其令人震惊的是,该传销组织认为：所谓传销“只是一个代名词而已”,“ 是传播精神文明,销售优质产品,是商业界的最高领域”。
幕后主使还是无辜原告？
在对张勇的笔记进行初步分析后,记者即对中绿公司展开了相关的调查。按记者的设想,首先从网上找到这家 “企业”的网站,获取其联系方式。然而从互联网上搜索到的却是有关该 “企业”的一连串的负面报道。
2004年5月11日,《城市快报》以《暗访：大港中绿非法传销 描绘美好“钱景”煽动入会》为题报道了“中绿公司”以2700元入门费,传销“中绿公司”“珍益”产品的非法活动,该传销窝点在大连市大港区工商分局和当地公安的联合行动下当场被查处。
2004年12月10日,《大众日报》以《12岁儿子竟成母亲下线 山东通报十大传销案件》为题报道了山东省工商局和山东省公安厅在当日上午的联合通报会,在该通报会上,山东省工商局和公安厅联合通报了当年在山东省内查处的十起非法传或变相传销案。其中“齐长伟、刘忠堂等特大非法传销案”如此描述：“自2000年11月份以来,犯罪嫌疑人齐长伟伙同刘忠堂、耿少利等人组成诈骗网络,以帮助介绍工作为名,先后将1000余人骗至河北省霸州市、山东省荣成市等地,以传销辽宁省本溪市中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珍盖’保健品的经营权为诱饵,骗取每人2610元加入传销网络,涉案金额200余万元。”
从以上两个报道来,中绿公司从事非法传销似乎已成定论。但近期的另一则报道则让原本清晰的事实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2006年5月23日,《大连日报》以标题《名为销售代理实为非法传销 暗访揭开传销画皮》报道了该报记者在辽宁大连瓦房店市云台村暗访中绿传销的经过,在该报道的最后刊载了中绿公司王姓工作人员对于该事件的解释,中绿公司“并没有云台村传销人员所说的‘中绿康福德牌保健胶囊’”,中绿公司“从来没有在瓦房店设立过代理销售机构 ”,“这些传销人员以中绿生物科技有限公司的名义,盗用其产品进行传销行骗的行为他们早有耳闻,并于2004年发表过声明”。
那么中绿公司究竟是非法传销活动的幕后主使,还是一个被传销组织利用的无辜受害者呢？
三方对质难辨真假传销
随后,记者登陆了该企业的网站。在产品介绍一栏,中绿康福德系列保健胶囊赫然在,上述报道中王姓工作人员对于中绿公司没有中绿康福德牌保健胶囊的说法便不攻自破了。那么,中绿公司的工作人员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其公司确实生产、经销此产品呢？与其他企业网站不同的是,中绿公司的企业网站不仅有常规的公司介绍、产品展 示、组织结构等栏目,还专门开辟了一个名为 “公司声明”的栏目,而这个栏目惟一的内容便是王姓工作人员所称的中绿公司2004年就发表的传销人员冒用其名义及产品进行传销活动的声明,似乎“被假冒” 是让中绿公司极为困扰的事件。这恐怕就是中绿公司的工作人员,面对其产品竟然矢口否认的根源。
让记者疑惑的是,在2004年山东省工商局及公安厅所通报的“齐长伟、刘忠堂等特大非法传销案”中,齐长伟等人从2000年11月份就开始传销中绿公司“珍盖”保健品的经营权,而中绿公司的注册日期却是2000年12月12日,也就是说,以中绿为名的传销活动先于中绿公司诞生前一个月就开始了。那么,传销组织又是如何利用尚未诞生的中绿公司的呢？这似乎是一个比究竟是 “鸡生蛋”还是“蛋生鸡”更让记者困惑的问题。
带着这一疑问,记者联系到了山东省工商,试图确认齐长伟等人“假借”中绿公司之名从事传销活动的时间。得到确认后,记者随后拨通了本溪工商局的公示服务与办公电话。但令人颇感惊讶的是,在记者说明来意后,一位工作人员旋即回答“听说,中绿公司是被传销组织假冒的 ”,似乎该工作人员对远在本溪石桥子镇,并由本溪开发区工商分局分管的中绿公司颇为熟悉。然而当记者问到传销组织为何能在中绿公司尚未诞生之时就假借其名从事传销活动时,该工作人员的回答却颇为踟躇。在记者的继续追问下,该工作人员称其“回答不能代表本溪工商局 ”,并拒绝透露其姓名。
那么,作为几起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中绿公司方面对记者的疑问又会做出怎样的解释呢？在被连续“假冒 ”六年而无有效应对措施的情况下,中绿公司又是如何维持经营的呢？记者通过电话联系到了中绿公司办公室的王主任,然而面对记者的提问,王主任显得很不耐烦,称：“这样的电话我已经接了很多 ”,“中绿公司在2004年就公开发表过声明”,公司也在2004年配合工商部门到山东、天津等地打假,但这些“假冒”中绿公司的传销组织“ 好像越打越多”。当记者问到传销组织为何能在中绿公司尚未诞生之时就假借其名从事传销活动时,该工作人员回答“不知道”,并表示“中绿公司还能存在多久都不知道了 ”,言语中颇有破罐破摔之意。
截止到发稿日,记者仍然没有得到中绿公司及本溪市工商局方面关于此疑问的合理解释,而四平市工商局已有喜讯传来,集结于四平市北三市场的中绿传销抑或假借中绿之名的传销窝点已被查处,几十名身陷传销的人员被当地工商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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