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词：算术平均数；极端值；统计范围
作者简介：贾楠,女,河南郑州人,南开大学经济学院学生,主要从事金融科学与金融工程研究。
中图分类号：F24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109604-0088-04 收稿日期：2009-06-20
一、问题的提出
根据年度统计结果,2008年全国城镇单位在岗职工平均工资为29229元,月平均工资为2436元,日平均工资为111.99元。与2007年相比,平均工资增加了4297元,增长17.2％,扣除物价因素实际增长11.0％。应该说,平均工资的增长意味着公民实际收入的增加,但从媒体的报道和评论看,大部分公民并未感受到实际收入的增加。早在2007年7月,由“腾讯网”发起的关于平均工资的话题讨论中,就能看出社会大众对平均工资数据偏高的不满。此次调查中,有24267人参与网络投票,其中6557人认为平均工资数据与实际收入相差悬殊,完全不可信,占总人数的26.86％；13582人认为平均工资的计算方法不科学,数值没有实际意义,占总人数的55.64％；只有4271人认为数据基本符合实际情况,占总比例的17.50％。
从调查结果看,大部分公民认为平均工资的数据偏高,同时由于它与百姓生活息息相关,因此使得生活压力变大。目前,城镇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标准、基本养老金和退休费发放数额、最低工资标准等,都是以平均工资作为参考而制定的。另外,国家司法部门确定人身损害赔偿等额度的主要依据也是平均工资。因此,平均工资的高低关系到每个人切身利益。在数值偏高的情况下,公民要据以缴纳的社会保障费用也相应增加,生活负担加重。难怪平均工资一经公布,便引起了整个社会范围的声讨。有网友说,“平均工资,保得了今天保不了明天；社会保障,保得了明天保不了今天”,“平均工资,让更多人平均贫穷”,“平均工资是皇帝的新装,让没钱买布的人掏钱裸奔”等等。
以天津市为例,2008年本市职工月平均工资为2600元。同时,据天津日报专门调查,2008年各类院校应届毕业生月平均工资为1694元,低于平均工资将近1000元。其中,硕士以上学历毕业生月平均工资为2174元,本科以上学历毕业生月平均工资为1878元,专科学历毕业生月平均工资为1401元,中专及技校学历毕业生月平均工资为1397元。如图1所示。
通过比较,我们得到这样的信息。研究生毕业之后的收入竟然达不到社会的平均水平,比在岗职工的平均工资低20％；本科生的收入与平均工资的差距更大,低幅将近40％；专科与中专学生的收入甚至仅为社会平均工资的一半。
根据人力资本理论,教育能提高劳动者的生产能力。因此,具备较高综合素质和专业能力的研究生、本科生等各类院校的应届毕业生的收入,应高于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劳动者的收入。现实生活中,正是出于对高收入的预期,众多父母认为子女应当或必须接受高等教育。同样,人们也会直观的认为：高学历人群,尤其以研究生为主,找到好工作的可能性更大、获取高收入的比例更高。但从上表的数据来看,研究生的收入非但没有超过一般劳动者,甚至比社会平均水平还要低20％。这与人们的常识和预期大相径庭。是人们的感受在撒谎,还是平均工资在撒谎?
如图2所示,现行的平均工资计算方法是简单将社会总财富进行加总然后求平均得到的。仅仅是一个数的概念,并不是处于收入的集中密度最大的位置,也不能反映收入分布的离散程度,因此,在上图中该平均工资远离人数密度最大的工资位置。研究生等高学历人群的收入虽然高于分布人数最集中的众数平均工资,也高于从低到高排序处于中间大小的工资数额的中位数,但确实不足按算术平均方法求出的平均工资数值。这表明,按现行的计算方法得出的平均工资超过了大部分劳动者的实际收入能力。更进一步,这个数值只意味着全社会总收入分摊在每个人身上的份额,而不是实际意义上的中间收入能力的劳动者获得的工资水平。因此大多数劳动者认为,统计局公布的平均工资数据偏高,甚至远远高于自己和周围人群获得的收入。
平均工资作为一项长期存在的经济指标,一度精准的反映社会财富的分布状况,但为什么近几年引发的争议和质疑之声如此之多呢?
二、平均工资失真的原因探讨
如前所述,我国统计局采用算术平均的方法计算劳动者的平均工资。结合我国工资分布的现状和特点,笔者通过分析我国城镇职工平均工资的计算方法,可以看到其水平偏高的原因在于以下几方面。
不同地区、行业和单位之间收入差异大
在我国,职工收入差异大是非常突出的特点,不同地区、行业和单位的劳动者,收入相差几倍甚至几十倍普遍存在。根据统计局公布的工资分布来看,具体表现如下。
从分省来看,2008年城镇单位在岗职工平均工资高于全国平均水平的有9个省,占全部城镇单位在岗职工的30.0％；低于全国平均水平的有22个省,占全部城镇单位在岗职工的70.0％。从4大区域看,平均工资由高到低排列依次是东部、西部、东北和中部,分别为34316元、25602元、25101元和24390元。
从分行业大类看,与2007年相比,各行业在岗职工平均工资都有不同幅度的增长,绝大部分增长都在2000元以上。平均工资最高的三个行业是证券业172123元,是全国平均水平的5.9倍；其他金融活动业87670元,是全国平均水平的3.0倍；航空运输业75769元,是全国平均水平的2.6倍。平均工资最低的三个行业是木材加工及木竹滕棕草制品业15663元,只有全国平均水平的53.6％；纺织业16222元,只有全国平均水平的55.5％；农副食品加工业17559元,只有全国平均水平的60.1％。最高与最低行业平均工资之比为11：1。
从企业、事业、机关分组数据看,2008年城镇在岗职工的平均工资最高的是机关,为33869元,是全国平均水平的1.16倍；其次是事业单位,为29758元,是全国平均水平的1.02倍；最低的是企业,为28359元,是全国平均水平的97.0％。
基于收入不平衡分布的算术平均数
基于统计学原理,算数平均数的计算是以各单位的数量标志值服从类似算数级数的前提计算的,也就是说,数量标志值之间的差异不能太大。如果标志值之间存在较大差异,那么计算结果受极端值的影响从而偏离实际水平。具体的说,劳动者收入分布是否均衡会影响算数平均数的准确性。
从我国收入分配的现状来看,分配不均衡情况非常明显。高收入者可获得超过低收入者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工资,这导致算数平均结果受极端值影响很大。
假设公务员每人月收入为1600—1700元,普通证券从业人员每人的月工资是30000元,即18个公务员的总收入等于1个证券工作者的收入。如果计算公务员和证券工作者的平均工资,意味着分子为36个公务员的工资总和,而分母是19。那么平均工资将远远高于公务员的实际收入。再考虑基层工作者,统计数据表明,一般社区服务者的月收入在800-900左右,只有公务员收入的一半。如果计算包括社区服务者在内20人的平均工资,意味着分子的数值只增加0.5个公务员的收入而分母增加1。通过这个例子,我们看到高收入人群对平均收入的影响大而低收入者对结果的影响小,因此平均数向高收入者倾斜。
统计范围不完整
我们注意到统计公告上注明：城镇单位在岗职工工资统计范围包括国有单位、城镇集体单位、以及联营经济、股份制经济、外商投资经济、港澳台投资经济单位,尚未包括城镇的私营企业和个体工商户。也就是说,统计数据仅仅计算了一部分收入来源较为稳定、待遇较高的劳动者的收入,排除了来源不稳定并且水平较低的私营和个体商贩。因此,经过筛选的平均数实际是中等和中等以上人群的平均收入,必然高于所有劳动者的实际平均收水平”。
随着国有企业改革的深化和多种所有制经济的共同发展,人们就业趋向多渠道和市场化。按照原先的制度规定,私营、个体经济等不纳入城镇职工平均工资统计,工资统计范围日趋集中于机关、事业和国有集体以及城镇以上外资企业,同时,部分效益不好、经营亏损单位实行转制、改制或破产后,逐步退出了劳动统计范围。由此得出的平均工资,看起来呈逐年增长,实际代表性、覆盖面有限,不能满足社会需要。从满足社会需求来说,无法进行多种所有制经济下,国有、集体、私营等多种经济类型职工平均工资的比较,并且无法提供社会普遍关注的全社会劳动者平均工资资料。
平均工资申的其他影响因素
根据统计局的公告,近几年来物价指数大体处于上升的状态。2007年CPI指数上涨4.8％,由于受金融危机的影响,2008年的涨势有所放缓,但仍然可以看到上升的迹象。在物价上涨的时代,即便职工工资增长,也会被通货膨胀因素抵消掉。
不仅如此,近年来,政府税收每年均以20％以上的速度增长,远远超出平均10％的GDP增速,更超出了民众的收入水平。从1990年到2005年,劳动者报酬占GDP比例下降了12％,但个人所得税却有65％来自工薪所得”。
据2008年6月份人民论坛杂志就职工对当前工资的满意度所进行的一项调查结果显示：对当前工资状况不满意的人达96.5％。而中国青年报社调中心的一项调查也显示,提高普通民众的实际收入,成为当下民众的最大期待。显然,尽管年平均工资增速达到18.72％,为六年来的最高水平,但这个增速在多重因素抵消之后,对于普通民众来讲已经没有多少感觉,反而是物价的暴涨和生活的压力迫使他们产生提高工资的愿望。但是,即便提高了平均工资,又有多少能分摊在每个劳动者身上呢?如果提高的仅仅是高收入人群的的收入,或者财富更多的分配到发达地区,那么虽然平均工资的数值上涨,但对大多数工薪阶层,这个数值对其不仅没有实际的效用,反而由于社会保障费用的水涨船高而增加生活负担。
三、平均工资偏高的后果分析
如前所述,大多数全民性的缴费标准是基于平均工资制定的,包括城镇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标准、基本养老金和退休费发放数额、最低工资标准等。因此,如果平均工资上涨,那么以此为依据的社保费用相应增加。
以养老保险金为例,根据目前规定,劳动者当年的个人缴费基数是按职工本人上年月平均工资性收入确定的。个人缴费基数的上限和下限,是根据本市上年度全市职工月平均工资的300％和60％来相应确定的。也就是说,如果职工月工资在这个范围之外,则个人缴费负担调整为
四、平均工资的参考价值及其方法改进
综上所述。算术平均数并不能代表社会平均收入,而且还会造成收入低的劳动者多交纳社会保障金。那么统计局为何仍要用这一数据呢?这是因为,算术平均工资在一定范围内还是具有一定参考价值的。当然,我们建议相关部门应针对其失真问题进行统计方法上的改进。
算术平均工资的参考价值
我国于上世纪50年代建立了《劳动工资统计制度》,并一直沿用至今。在当时的社会经济体制下,实行算术平均的方法计算平均工资有其科学依据与合理性。随着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有关部门相继以平均工资为基础制定了一系列政策,如：社会保险金征收、基本养老金和退休费发放、最低工资标准、人身损害司法赔偿等。都与平均工资数据相关。因此为了保持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有关部门希望继续发布平均工资。固然随着社会的发展和经济体制的变革,平均工资已不能很好得适应现在的劳动工作模式,但它作为一项存在多年的经济指标,仍然担负着与历史发展水平进行纵向对比的任务,可以大体描述与过去相比目前的社会经济水平以及各行业取得的进步。仍然是具有重要意义和使用价值的。
平均工资统计方法的改进建议
在从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迈进的过程中,平均工资已由原先能够较好地反映职工平均工资水平、行业变化及发展趋势等,逐渐过渡到不能清晰地反映多元化分配机制下人们收入结构变动、社会各阶层人员实际工资水平的高低差距、多种所有制下职工平均工资的比较等。正如前文所述,平均工资的说服力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削弱；一方面多数劳动者的实际收入无法达到该水平；另一方面,平均工资不能够反映社会财富的不均衡分布。因此,在当今多元化的劳动模式和分配体制下,需要更加贴近实际和灵活多样的统计方法来描述社会总体劳动者的收入。
首先,地区、行业的收入差距大是无法回避的事实。在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而另一部分人还处于中等甚至贫困的情况下,统计时需要尽量回避这种由较大的差距而带来的对平均收入水平的影响。在美国等西方国家,避免差距影响的方法是计算中位数。所谓中位数,是指将职工按照工资水平从低到高排序,处于最中间的那位职工的工资水平,换句话说,以该职工为中心,一半人比他工资水平高,另一半人比他工资水平低,如果职工人数在工资水平上不是正态分布,那么用中位数就比均值要更加合理。同样,社会保障金的缴纳方面,显然也不能沿用老的平均数作为参考标准,而要以这种新的方法制定缴费基数和方案,消除原本算数平均工资虚高而多出的缴费额度。
其次,要将统计范围扩大,包括所有劳动者。即将原范围中没有的私营企业、个体经营者和农民工等低收入人群考虑进来。国家统计局已经着手进行统计范围重新界定的工作,改革涉及对私营单位工资统计进行论证和试点。然而,由于私营单位数量多、分布广,新增、倒闭、转产等变化频繁,有些管理不规范,统计基础薄弱,会计制度不健全等问题,都将给建立私营单位工资统计制度带来很大的难度。因此,私营单位的工资统计工作,目前还难以做到按季度调查,只能按年度进行。除私营企业外,国家统计局还应研究如何开展个体户工资统计工作。
最后,应用分组的方法描述收入分布差异。虽然中位数平均数能够克服极端值的影响,但却无法全面描述社会的财富分布状况,因此还应配合以分组法。按照不同行业提供数据、不同地区提供数据,甚至不同职业提供数据进行工资分组。有了这些分组数据,将非常便于公众“对号入座”进行比较判断,提供的信息无疑就大大扩充了。现行工业、农业、建筑业和商业等各专业报表制度中,均设置了从业人员和劳动报酬等统计指标,虽各专业有自己的填报口径和范围,但经整理和规范后,可汇总得出覆盖面较广的社会从业人员及报酬情况,资料不全部分可通过适当补充完善。在尽可能利用各专业资料的基础上,综合所有专业及本部门资料将劳动者进行分组,通过分组情况了解哪些行业是收入过高的行业,而哪些行业收入偏低。据此,政府能够有目的的制定收入分配和纳税制度,尽可能将社会财富进行均衡分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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