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碑不错的副市长被立案查处
也许有许多昆明人还没忘记,在2001年的昆明市人代会上,作为昆明市财政局长的平愚山在没有被提名的情况下,很荣幸地当选为昆明市副市长,成为政坛上主要靠群众推举出来的一名领导干部。当时,有口皆碑的是：平愚山在任市财政局局长期间,使昆明市的财政收入不断增长,特别是为“’99世博会”的成功举办做出了较大贡献。然而,令人遗憾的是,刚上任副市长不久的平愚山,出其不意地被当年一个经济要案牵出,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检察官的办案视野。
时光回到2002年7月18日：昆明市委“2.9”专案组将昆明市国库券交易部超发行国债问题所涉及的有关人员涉嫌渎职犯罪的材料移交昆明市人民检察院查处。昆明市检察院审查后,认为昆明市人民政府副市长平愚山已涉嫌玩忽职守罪,于2002年7月26日,以正式的《立案请示报告》,请示省检察院决定是否立案？接此报告后,云南省检察院相关部门对犯罪嫌疑人平愚山涉嫌的问题进行了认真初查。2003年6月,云南省审计厅对平愚山担任昆明市财政局局长期间的经济责任进行了审计,认为平愚山对昆明市财政局在金旅信托公司“存款”5000万元造成重大经济损失和昆明市财政局国库券交易部卖空国债造成巨大经济损失负有责任,并于同年10月,分别以两个专题报告报省检察院。省检察院初查结束后,于2003年11月14日决定对平愚山以涉嫌玩忽职守罪立案侦查。
没有装腰包的渎职案
2005年3月19日下午,办案检察官出现在平愚山面前,宣布对其因涉嫌玩忽职守罪被依法传讯。
一般来说,透过渎职犯罪案件的背后,总离不开贪污受贿。然而,平愚山案随着案件的水落石出却显示出其独特之处：涉案金额高达数亿元,却没有查出个人贪污受贿的行为。
在检察机关对平愚山采取强制措施的第二天,侦查人员对平愚山的住宅和办公室进行搜查。结果让人意外的是,作为副市长的平愚山,他的家庭摆设十分普通,与一般工薪阶层没有两样。在办公室,同样没有查到任何值钱或是有价值的东西。紧接着是围绕平愚山的家庭财产状况进行调查,最先是查询其银行存款。办案人员通过公安户政管理部门调取平愚山及其近亲属的户口档案资料,作为银行存款查询的范围,然后到重点银行进行存款查询,发现平愚山一家三人在银行的存款仅9万元,其他人员中未发现有巨额存款。其次,调查其主要家庭财产。办案人员通过昆明市有关部门对平愚山一家在昆的所有房产情况进行了调查,发现平愚山夫妻在昆共有两处房产,一处是位于昆明巡津新村的单位房改福利房一套,购买总价66800元,另一处是2004年9月28日以其妻名义共同购买的位于昆明市教场中路的某小区面积220平方米的商品房一套,总价50万元,其中25万元首付款是从其家庭存款中支付,另外25万元通过建设银行办理了十年期按揭。通过调查未发现平愚山夫妻有汽车等其他大额财产存在。就目前所侦查的情况,办案人员认为平愚山的家庭财产属于正常收入范围,尚无证据证实平愚山存在贪污受贿等经济犯罪问题。
一名主要领导为此曾说过,平愚山案件的教育意义在于,这是一件没有装腰包的渎职犯罪。
了解平愚山的人都知道,他在工作之余最大的爱好便是读书。他的家里摆满了各式各样书籍。负责执行搜查任务的一名办案人员曾开玩笑似地说：“没想到,平副市长可能最值钱的东西就是书籍。”也许因为这样,平时得到平愚山重用的人似乎都是和他志趣相投的人,比如间接致使平愚山走向犯罪道路的郑在春等人,最大的爱好也是藏书,家里摆放的书同样琳琅满目。
作为犯罪嫌疑人的平愚山,每次面对办案人员的讯问和查证,始终表现出不急不躁的平静态度,认真配合办案工作,并不像许多落马的高官那样横蛮不讲道理。他从不对办案人员炫耀自己曾经有过的功劳和辉煌,也从不提出任何特殊关照的要求。有时,还真让办案人员刮目相看他的平静与涵养。
触目惊心的国家巨额损失
既然案件不是因为谋取私利引起,那么,是交友不慎？还是用人不当呢？
事情还得从1994年12月说起。当时,云南省人民政府召开专题会议研究,明确“昆交会”场馆产权归属云南省烟草公司,建设费用由该公司承担,同时分配给昆明市人民政府“昆交会”场馆建设费15,000万元。会后,云南省烟草公司根据上述会议决定,从1995年2月起,先后将该款汇入昆明市财政局在昆明市国库开设的“020601”预算外存款户内,作为政府财政资金交由昆明市财政局负责管理。1995年4月15日至21日,平愚山因病在昆明市第一人民医院住院。这期间,却促成一桩经济要案的发生。
一天,来病榻前探视的队伍中,出现了一个引发本案的特殊人物。这人便是云南省工商银行信托投资公司总经理刘来宝。为解决公司缺乏资金的困难,刘来宝带着其公司业务经理刘某某到病房同平愚山商谈,请求平愚山将昆明市财政局的资金存一些到工行信托公司。当时,平愚山欣然同意。在未经局领导集体研究的情况下,平愚山直接将局预算处的有关二人叫到病房,交待二人具体经办,叫他们同对方签订一个“存款合同”。约定市财政局需要资金时对方要保证支付。二人见平愚山已决定,便按照平愚山的意见于1995年5月25日将分配“昆交会”场馆建设费收入人民币5000万元经平签字后从昆明市财政局在昆明市国库的预算外资金帐户上拨付到工行信托公司的帐户内。之后,平愚山代表市财政局同工行信托公司签订了“存款合同”,约定存款月息为5.1‰,存期不定,在财政局需要资金时对方要保证将借款归还。平愚山在未对工行信托公司经营状况和资信情况进行了解,未经集体研究,未请示市政府,违反财政部1988年制定的《财政机关总预算会计制度》第四十条和中国人民银行、财政部、国家税务局1990年2月3日银发24号《关于清理财政资金在银行开设帐户的通知》第一项的规定,擅自决定在工行信托公司开设存款帐户,将财政预算外资金5000万元存入工行信托公司。
1997年昆明市审计局在对市财政局进行审计时发现了此情况,并指出这一违规行为。预算处在准备将此款转回市财政局时,工行信托公司却以资金短缺为由,仅于同年4月归还1000万元本金,其余款项却迟迟未能归还。1999年3月,市财政局向昆明市中级法院起诉后,工行信托公司才又归还了893.7万元。该公司尚欠市财政局本息合计人民币4430.49万元。现工行信托公司已被人民银行成都分行宣布撤销并由省政府主持进行了清产核资。
2004年3月,云南省审计厅经过审计认定：现省金旅信托投资公司尚欠市财政局本息4430.49万元,按评估值的债务清偿率66.9%计算,可清偿给市财政局的各类资产为2963.99万元,清算形成的净损失为14664920.71元。分配给市财政局权益性资产部分中已确认的损失为783824.64元。共计损失金额为1544.87万元。由于实物性资产等尚未变现,在变现过程的损失金额目前还难以确定。省审计厅认为平愚山对此损失应负直接责任。世人震撼的卖空国债活动
曾经名声大振的昆明市国库券交易部于1988年9月成立。是专门从事国债发行、转让、交易和兑付业务的财政部门国债中介机构。按1993年财政部财国债字第80号文件的规定,国债中介机构是以维护国债信誉,保护群众利益为宗旨,坚持服务为主,不以盈利为目的。任务是协助各级财政部门做好国债发行、兑付工作,加强市场管理,方便群众转让,维护市场的正常交易秩序。交易部的营业范围为：主营国库券的发行、兑付、转让及交易,兼营代理发行、兑付、转让金融债券、企业债券及其它有价债券业务。
昆明市财政局是交易部的上级主管部门,负有对其进行管理和监督的职责。1994年9月,昆明市财政局任命郑在春担任交易部副经理、主持工作,1995年8月,郑在春被任命为经理、法人代表。郑在春主持交易部工作以后,为扩大交易部的经营规模,赚取更大利润,先后以向市财政局借款等方式筹集资金用于经营。同时,交易部违规将已卖出并代为保管的债券93616455.64元借给外省部分证券机构以赚取占用费,造成大量资金在外难以收回。1995年以来,交易部超出营业范围,违规使用国债经营资金,先后投资兴建了西双版纳凰苑大酒店、温泉财联招待所、东陆大厦及职工宿舍等企业和经济实体。1995年,交易部组建了云南东陆实业有限责任公司、东陆典当行等经济实体,并先后违规以借券、出借资金的方式将国债经营资金借给东陆公司、东陆典当行等单位和个人,之后, 东陆公司、东陆典当行又以投资、借款等方式将这些资金流向60多家单位和个人。经司法会计鉴定,截止2003年12月31日,交易部投资和未收回债权253825283.24元,其中,30123298元已形成损失,其余223701985.24元,因发生年限较长等原因,虽经多方多年追收,至今没有追回,存在较大损失风险。交易部由于以上违法违规经营,致使无资金保证即将到期国债的柜台兑付。为解决这一问题,交易部违反财政部、中国人民银行、中国证监会的有关规定,在无实物券和资金保证的情况下,自1997年起自制并开具或重复开具“代保管凭证”,卖空国库券277185370元,截止2001年12月31日,尚有本息294453958.74元无资金兑付。其中,1999年4月至1999年12月,平愚山再次分管交易部,交易部继续卖空国债6620.7万元,造成本息 7149.7万元无资金兑付。
现郑在春已被云南省高级人民法院二审以非法吸收公众存款、玩忽职守罪,判处有期徒刑12年。
检察机关认为：平愚山1994年8月担任昆明市财政局局长、党组书记,主持全局工作,期间在1995年7月至1997年1月、1999年4月至1999年12月还直接分管交易部工作,但其不严格按照职责规定,认真履行对交易部发行国债工作的监管职责,工作严重不负责任,对交易部卖空国债和对外投资、借款行为长期放弃监管,放弃领导,放任自流,致使作为国债发行监管部门和交易部直接主管部门的昆明市财政局对交易部多年来为非法筹集资金而连续卖空国债的问题长期严重失察,导致交易部卖空行为未得到及时有效的制止,造成巨大损失并导致恶劣的社会影响。
检察机关指控与法院的判决
检察机关从逐步查明的案情确认：一是平愚山违反规定擅自决定将昆明市财政局5000万元财政资金存入云南省工行信托投资公司造成本息损失合计1544.87万元。二是平愚山在主持市财政局工作并分管昆明市国库券交易部期间,在管理监督工作中严重不负责任,致使交易部违法违规经营、卖空国债的问题长期未得到遏制,造成巨大损失,导致恶劣社会影响。此案经云南省人民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局侦查终结,于2005年5月31日移送审查起诉。
2006年1月,昆明市中级人民法院依法开庭审理此案。站在被告席上的平愚山矢口否认自己的犯罪行为,辩称一切都是由于特殊的原因和我国的历史条件所造成。法院经过审理认为：被告人平愚山在担任昆明市财政局局长期间,基于使财政资金增值的动机,违反国家有关财政资金的管理规定,将5000万元预算外财政资金存入信托公司,造成142.3万元至今未能收回的后果,致使公共财产遭受重大损失,依照实施行为时的法律,已构成玩忽职守罪,依照现行刑法则构成滥用职权罪。鉴于被告人平愚山行为时的主观动机及当时的具体情况和案发后确有认罪、悔罪态度,犯罪情节轻微,依照刑法之规定可免予刑事处罚。此外,被告人平愚山在任昆明市财政局局长期间,未按规定认真履行对国债发行、交易的监督和管理职责,对交易部的工作监督不力,管理失控,致使交易部的非法经营行为长期得不到制止,造成巨大的经济损失和恶劣的社会影响,构成玩忽职守罪。鉴于被告人平愚山对交易部非法经营行为主要负有监督不力、管理失控的领导责任,而给国家造成巨大经济损失的直接原因是交易部和郑在春等人的违法犯罪活动,故对被告人平愚山依法处以3年以下有期徒刑。鉴于其有较好的认罪、悔罪表现,适用缓刑确实不致再危害社会,可依法对其适用缓刑。据此,认定被告人平愚山犯滥用职权罪,免予刑事处罚；犯玩忽职守罪,判处有期徒刑2年,缓刑2年。
一审宣判后,平愚山不服,提出上诉。云南省高级法院经审理查明,原判认定被告人平愚山的犯罪事实清楚,据以定案的证据均经原审庭审质证、认证,合法属实,足以认定。于近日作出驳回上诉,维持原判的终审裁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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