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笔者应邀参加了在瑞典斯德哥尔摩举办的“2014北欧—中国绿色经济与企业可持续发展论坛(2014 Nordic-China Green Economy and Enterprises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Conference)”。期间，实地考察了斯德哥尔摩著名的哈马碧(Hammarby)滨水新城和皇家海港城(Royal Seaport)老工业区改造项目，走访了斯德哥尔摩环境研究所(SEI)，以及位于乌普萨拉(Uppsala)的瑞典农业大学(SLU)和瑞典农业与环境工程研究所(JTI)共建的生物质能源——沼气(Biogas)实验室，切实感受到瑞典绿色发展与可持续发展理念已经深入人心。中国经历了30多年的改革开放，成就举世瞩目，但经济高速发展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资源环境问题。现在，政府和公众都认识到了迫切需要进行绿色转型，在经济与环境的平衡中实现可持续发展的目标。瑞典的实践经验有许多值得我们借鉴。
绿色发展是在传统发展模式上的一种创新，是在生态环境容量和资源承载力约束下，实现经济、社会、人口全面可持续发展。它要求：一是环境资源成为经济、社会发展的内在要素；二是经济、社会和环境协调发展作为绿色发展的目标；三是“绿色化”、“生态化”成为经济发展的主要内容和途径。总的来说，就是要从节能减排及污染物治理等方面考量经济发展。同时，绿色发展也是一个系统工程，需要多个部门包括建筑、交通、能源、垃圾处理等的协调与配合。
瑞典的绿色发展起步于20世纪70年代。从1980年开始逐步减少煤炭使用量，增加使用可再生能源。目前，能源结构是水电、核电各占1/3；煤炭、石油、天然气占15%左右；其他是太阳能、沼气等。目标是到2050年逐步放弃使用化石能源，率先全部使用可再生能源。以哈马碧滨水新城和皇家海港城老工业区改造工程为例，这是斯德哥尔摩多年来最大的城市开发项目，是老城区的自然扩展，也是一个新的“成长圈”。值得称道的做法主要有：
一是公开选择开发商。用竞拍的方式选择了10多个商家参与开发。规定现有的国家公园绿色景观不能破坏，还要增加绿色植被如屋顶、绿色墙体等，使其连成一片，并预留好动物通道。各开发商建筑独立设计，不拘一格，充分发挥各自的智慧。譬如哈马碧保持多样性，采纳了各种现代化临水建筑方案，精心挑选经久耐用的建筑材料，充分体现了绿色环保的要求，使哈马碧成为国际样板，成为城市新区的“蓝色眼睛”。
二是污水处理和垃圾回收。垃圾是放错了地方的资源。在哈马碧滨水新城，所有的生活废弃物全部回收。生活污水通过下水道进行分离、沉淀，用于沼气生产和制作生物肥料；可回收小件垃圾进入真空管道回收系统，并且实现智能化监测与数据收集；可回收大件废物、包装、电子废物、化学品等送到附近街区或就近地区垃圾回收房或集散站；小区雨水收集处理，导入运河。
三是绿色能源使用。通过对居民生活废弃物的回收利用，可以解决城区50%的能源使用。如可燃烧垃圾用于供热和发电，用净水厂处理过的污水中的余热来集中供热，用已冷却废水供降温网络中的循环用水；用餐厨垃圾和废水淤泥经生物降解生产的沼气供市区公共交通使用；太阳能发电用于公共空间用电，太阳能热水器解决居民热水需求。
四是绿色交通。瑞典1/10的人口集中在斯德哥尔摩，城市发展理念是反对“摊大饼”，靠近中心城区，减少出行成本。鼓励自行车出行，又专设人行道和自行车道，与四通八达的机动车道路并行，这已经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公共交通使用沼气燃料，一般机动车也是油气混合动力，感觉不到汽车尾气，保证了城市空气清新。
瑞典的这些做法产生了非常好的效果。自然环境方面，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无不被茂密的森林和幽静的水面所环绕；经济成长方面，瑞典企业富有活力，创新能力强，在国际上拥有较大市场份额，如拥有全球30%的移动系统市场份额和全球6.4万员工的爱立信公司(Ericsson)、在全球34个国家拥有210家店铺的宜家公司(Ikea)、业务遍及185个国家和地区的沃尔沃公司(Volvo)、著名家电厂商伊莱克斯公司(Electrolux)，以及在全球超过 165 个市场上销售著名牛奶、果汁、饮料包装系统的大型供货商利乐公司(Tetra Pak)等等；人文社会环境方面，瑞典人幸福指数高，在联合国“人类发展指数”排行榜上一直名列前茅，处处体现出慢节奏、高品质、重家庭、多和谐的社会特征。
当前，中国经济快速发展引发了一系列环境问题，迫切需要寻找一条在减少碳排放的同时保持经济增长的绿色发展道路。1990—2006年，瑞典二氧化碳排放量减少了9%左右，而经济则增长了44%，实现了“绝对脱钩”。瑞典的实践证明绿色发展是可能的，也为我们提供了许多值得借鉴的地方：
一是可持续发展理念深入人心。无论资源禀赋多少，浪费是可耻的。笔者所到之处没有看到大拆大建，随处可见人们崇尚自然，敬畏自然，对环境的精心呵护，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环保和可持续发展早已成为瑞典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二是绿色发展需要强有力的科技支撑。特别是城市智能化发展、生物燃料、废物管理和可再生能源系统解决方案都需要先进的技术，而且，环境技术还能创造经济效益。这些方面瑞典公司处于世界领先水平，其工程师和环境咨询专家的国际需求日益增大。据瑞典中央统计局(Statistics Sweden)2011年的数据，有3500家瑞典公司涉足环境技术行业，雇用大约4万人，每年营业额1200亿瑞典克朗。
三是绿色发展需要法律法规和监督机制作保障。违法成本高，惩罚分明是瑞典特色。20世纪50年代之前，瑞典只有一些关于自然保护的单项法律。为了更好地发挥法律的保障作用，经过修订的《瑞典环境法》(1999年实施)特别规定：在获准开展对环境有害活动之前，必须进行环境影响评价，必须考虑对人类、动物、土壤、水、空气、景观和文化环境的影响。有害活动指利用土地、建筑物或固定设施而导致污染物向土壤、空气或水中排放，或造成噪音、震动或辐射污染的任何活动，规定对他人财产造成污染或破坏他人财产都需赔偿损失。此外，瑞典议会(Riksdag)通过了16项环境质量目标和72项全国性临时目标，设立了一个特别监督机构——环境目标委员会不断对这些目标进行评估。结果是，法律与监督机制极大地减少了为经济利益而牺牲环境的做法，为优美人居环境提供了制度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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