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毕业后,怀着无比失落的心情,小白离开贫困的河南老家,独自一人来到西安这座城市,一边打工供妹妹上学,一边努力找寻自己生活的希望。先后做过酒店门迎和商场的产品促销,后来应聘到贵荣房地产公司成为一名售楼小姐,每天穿着一身蓝色的职业西装,穿梭在宽敞明亮的售楼大厅,把微笑播洒在大厅的沙盘上,芬芳着每一位看房人的心,也温暖着自己漂泊的日子。
其实,小白完全可以选择到家乡的省会城市郑州打工,距离老家近,照应起来也方便,而选择西安是因为这里有一位男孩在小白的心中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这位男孩就是小白高中时的同学郑建。虽然不清楚中学时那份懵懂的情愫,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情,但小白很珍惜很在乎这份感情。与郑建相处的日子,小白感觉很快乐很甜蜜。高中毕业后,郑建被西安一所大学录取,小白则落榜了,因为家庭贫困,她不得不放弃大学梦,用自己的牺牲来换取妹妹的未来。
凭着自己漂亮的外表和优雅的气质,小白很快就成为售楼部里一朵娇艳的茉莉花,受到了众多业主的喜爱,许多看楼人一进大厅都是直奔小白。因此,小白的销售业绩很快排到了公司前列,多次受到部门经理表彰。贵荣房地产公司董事长朱贵荣知道小白的情况后,专门赶到售楼部,亲自奖励小白2000元,令所有的售楼小姐都异常羡慕。
经济宽裕后,小白搬出了每月80元租金的民房,在西安北郊租了一间带卫生间的房子,每天早上再也不用像赶集一样去排队挤公厕了。小白购买了沙发、茶几等一些简易家具,又扯了一些花布做了窗帘和床围,把小屋收拾得格外温馨而雅致。
郑建就读的学校在西安南郊。每个周末只要没课,他都会过来跟小白匆匆见上一面,帮助小白做一些家务。俩人仿佛又回到了学校互帮互助的日子,感觉生活是那样的美好。
这天,小白晚上下班后,吃过晚饭,洗了几件衣服,然后就躺在床上看书。突然手机响了,接通后,电话里传来一个声音,说自己是朱贵荣,现在在西安一宾馆某某房间,工作上有点事情想找小白谈谈,要小白立刻赶过来。小白心里很纳闷,自己平日跟朱贵荣接触很少,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怎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工作上有啥紧急的事情,非要半夜去谈？尽管心中充满疑虑,可小白还是收拾了一番,提着挎包就急匆匆地下楼了。
城市的公交车早就停了,只有路旁的街灯在散着微弱的光亮,把夜色下的马路拉得悠长悠长。偶尔有车辆缓缓地驶过,像一只披甲的昆虫在蠕动。小白等了很久,才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很快就来到宾馆。
这是一家在西安城数一数二的宾馆,装修得富丽堂皇格外气派。进了大厅后,小白眼睛迅速扫描了一下,找到电梯位置后,她穿过吧台,直朝电梯走去。
可能是晚上吧,电梯前一个人也没有,两部电梯都停在一楼位置。小白按了一下上升键,电梯门开了。进了电梯,小白按了一下朱贵荣所说的楼层,电子屏飞快地闪烁着,很快停止了运行,电梯门也随之打开。
走廊被分割成了三排,每一排看上去都很深。按着墙上的房间号码指示,小白找到了朱贵荣说的房间号码,轻轻地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张诡秘的笑脸立刻露出门来,朱贵荣身上没有穿外衣,只穿着一身灰色的秋衣。
见到小白后,他伸出自己肥大的手捏着小白的手没有松开,直接把小白拉到了房间的沙发上,自己在小白的身旁坐了下来。见朱贵荣脸色通红,满嘴酒气,一双手没有丝毫松开的意思,小白就把手抽动了一下,朱贵荣这才尴尬地笑了笑,松开了手。
小白环顾了一下房间,这是一间装修豪华的套房,外面的客厅很大,放了几张沙发,宽大的茶几上摆着香蕉、苹果、圣女果等几样水果,大屏幕的液晶电视开着,里面正在播放着电视剧《奋斗》。
小白问这么着急把自己找来,究竟出了什么事？朱贵荣“嘿嘿”一笑,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感觉一个人晚上闷的慌,想找小白随便聊聊。说着一双粗大的手,又要朝小白手上摸。小白非常敏捷地把手一挥,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说有个朋友正在医院住院,需要自己照顾,如果没别的事,她必须马上赶回医院。一边说着,一边移动着脚步。
朱贵荣也忙跟着站了起来,挡在小白前面,说你真的就不愿意跟我再亲近一步吗？我可以帮你实现你的心愿,接着朱贵荣张开双臂就想要将小白搂进怀里。小白身子一扭迅速躲开了,丢下一句“对不起,请自重！”就急匆匆地跑出房间,一路上心惊胆战。
第二天,小白向售楼部递交了辞职报告,售楼部所有人都很纳闷,问为何干得好好的,说不干就不干了。对此,小白说家里出了点事,自己必须马上赶回河南老家处理事情。男朋友郑建得知消息后,也提出同样的问题,小白只说贵荣公司的管理机制不好,在业务绩效工资上太过于抠门儿,说了一通对公司不满的话把郑建搪塞过去。
没多久,小白又应聘到了另外一家房地产公司,依然干起售楼工作。靠着自己先前积累的经验和自身潜在的素质,小白很快又成为这家公司一名销售骨干。漂亮的女孩到那里都招人喜爱,在这家楼盘小白依然受到了多方宠爱,尤其是一位叫陆凡的业主,对小白更是关爱有加,经常请小白吃饭,给小白买礼物。因为是客户,小白也不好拒绝,就很友好地去了两次。
陆凡是一家设计公司的老总,三十出头了,还没有女朋友,用他的话说喜欢他的女孩很多,可令他喜欢的却很少。同小白接触几次后,陆凡很痛快地就签订了购房协议。此后,经常找各种借口来售楼部找小白。明白人一下就能看出陆凡对小白有那种意思。
农历十月二十日是小白的生日,郑建早在几天前就筹划着,要给小白过生日。这天上午,忙完手头工作,小白向经理请了半天假,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陆凡突然捧着一大束火红的玫瑰花走进售楼大厅。看着陆凡捧着玫瑰花走来,所有售楼小姐都安静了下来,用钦羡的目光盯着陆凡和小白。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就要在身边发生了,众人都非常急切地想看到那激动人心的一幕。看到陆凡捧着花走来,小白心里顿时紧张起来,忙低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陆凡沉稳的脚步声,敲得小白内心一阵慌乱,一直不敢抬头正视前方。
“祝你生日快乐！”陆凡微笑着,双手捧起玫瑰花朝小白面前递去。小白害羞地把头埋得很低,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见小白没反应过来,陆凡又重复了一句“祝你生日快乐”,小白这才抬起头,见陆凡脸上挂满了微笑,正用一双深情的目光望着自己。小白很拘束地说了一声“你好”,然后就不知所措了。陆凡把手里的玫瑰再朝前送了一下,示意是专门给小白的。
小白朝周围望了一下,见所有的同事都看着自己,于是也就很大方地接过陆凡递来的玫瑰花,说了声“谢谢”,不知道是那位同事起的头,售楼大厅立刻响一阵热烈的掌声。
同事的掌声令小白很尴尬,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安,小白装作一幅很开心的样子,捧着玫瑰花,招呼陆凡在大厅接待客户的圆桌前坐下。刚要转身去倒水,突然发现郑建站在玻璃墙外的马路边,正看着自己。小白心想坏了,刚才陆凡送玫瑰的场景一定被郑建看到了。她忙把手里的玫瑰花朝桌子上一放,急匆匆出了售楼大厅,朝郑建走去。
看到小白奔自己而来,郑建转身就走,小白在人行道上追了一阵子,才把他拦住。
“你还找我干嘛？你们那么般配的！”经过一阵小跑,郑建气喘吁吁地说。
“你误会了,建建,听我慢慢给你解释好吗？”小白也喘着粗气说。
“还有啥解释的呀,刚才那一幕简直太精彩了,难到不是最好的解释？”郑建的话语中带着一股火药味。
“你……你太让我失望了,认识这么久,看来你一点也不了解我。”小白委屈地说。
“是,我是让你失望了。我没有玫瑰花,也没有钞票。我只是一个穷学生,没那个人有钱,你跟那个人好了。”郑建说完,把手里的塑料袋子朝小白怀里一塞,转身就气呼呼地走了,只留下小白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马路边。
望着郑建的身影消失在茫茫人海,小白只感觉眼睛一阵潮湿,整个视线顿时变得模糊起来,小白呆呆地站在人行道上,一动也不动,仿佛一尊雕塑,引来一些路人好奇的目光。
“走吧,找个地方好好为你庆祝一下！”原来小白刚才出来时,陆凡一直在身后跟着。看到小白跟郑建吵嘴,也就远远地在一旁悄悄地观望着。看到小白一个人站在路边伤心的样子,陆凡只好走过来,安慰地说。
陆凡的话,打断了小白心头的愁绪,忙理了一下思绪,对陆凡说：“对不起,我约了人,还有点事。”说完没敢正视陆凡的眼神,把头一低就迅速离开了。
回到售楼大厅,小白跟经理打了个招呼,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就朝外走去。一位同事在身后朝小白大喊：“你的玫瑰花。”小白回头冲那位同事说了一句“送给你了”,拉开玻璃门就出了售楼大厅。
上班的地方距离租住的地方并不是很远,小白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自己租住的房间。
为了方便往来,小白给郑建配了一把自己房间的钥匙,平时不管小白在不在,郑建都可以随便出入。郑建生气离走后,小白猜想可能去了房间。打开房门后,才发现根本没有郑建的影子。房间的茶几上放着一份生日蛋糕和一瓶红酒,另外还有几盘已经做好的凉菜,显然是郑建准备好这一切后,才去售楼部接小白的,没想到正碰上陆凡给自己送玫瑰花。
想到这里,小白倒了一杯凉开水,一口气朝肚里灌下半杯,把杯子朝茶几上一放。掏出手机拨打郑建的电话,提示已经关机。小白忙起身带上房门,就出了院子。
从租住的北郊到郑建学校所在的南郊,交通很方便,没费多大周折,小白就乘车赶到了南郊。郑建就读的学校,小白以前在闲暇的时候经常来这里玩,所以一进校门,根本不需要打听,就直奔郑建的公寓楼而去。
在公寓楼下,小白被楼层的管理人员拦住了,一位胖乎乎的管理员,指着一块写着“女生止步“的大牌子,冲小白嚷嚷道：“哎,哎,这位女同学,你识字不识字呀？”管理员这么一呵斥,小白马上停住了脚步,顿时感觉脸上火辣辣的。她赶忙走到公寓管理办公室的窗口前,对那位管理员低声说：“我找一下506室的郑建。”
那位管理员嘴里嘟囔着：“找人你说话呀,干嘛急着就往里闯。”然后抓起桌上的一部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把电话递给小白。
小白接过话筒,很快电话就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位男生标准的普通话声音。小白忙焦急地说：“我找一下郑建。”那位男士说,郑建给女朋友过生日去了,还没回来。小白只好无奈地挂了电话。
从公寓楼出来,小白再次拨打了郑建的手机,语音提示依然关机。看来郑建真的生气了,不然这么久了手机还处于关机。小白漫无目的地走在大学校园的路上,期望能够在校园的某个角落里看到郑建的影子,当面向他说明一切。可转了一圈后,并没有发现郑建的影子。小白只好在校园景观长廊的一排长椅上坐下来,望着不远的假山、花草和树木,以及来往穿梭的大学生,感受着校园的静谧与清纯。如果不是家里穷,小白也一定会在这样的环境中学习,一定跟其他大学生一样美好而惬意地生活着。小白为郑建能在这样的环境中学习而感到骄傲,一直以来,小白对郑建都充满了羡慕与憧憬。她清楚自己与郑建的差距,内心深处常常有一种自卑感,怕郑建看不起自己。尽管郑建曾多次表示不在乎小白的学历,可小白还是觉得自己配不上郑建,在日常交往中也都很小心谨慎,生怕一不小心破坏了这份感情。
时间在悄然不觉中流逝着,两个小时转眼就过去了,小白掏出手机再次拨打郑建的电话,还是关机。她只好站起来,再次朝郑建的宿舍公寓走去。
这次小白没有冒然闯入,而是直接去了楼层管理处,经过联系后得知郑建还没有回来。
小白走到公寓楼不远的台阶上停了下来,她觉得必须跟郑建解释清楚,不然窝在心里两个人都难受。大概一个小时后,终于有一个摇摇晃晃的影子朝公寓走来,小白大老远就认出是郑建,忙快步走上前去。郑建不知道在那里喝的酒,满身的酒味儿,走路也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腿脚不稳。小白赶紧伸手扶住郑建,说：“你干嘛喝那么多酒呀？”郑建把头一抬,迷瞪着眼睛看了一眼小白,嘴里语无伦次地说：“你是谁呀？我喝不喝酒要你管,走开,我不想再看到你！”说着胳膊一挥,挣脱了小白的扶持,摇晃着朝公寓走去。
小白紧跟其后,再次伸手拉住郑建说：“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可你不该这样折磨自己呀！有些事情你根本不了解,我以后慢慢给你解释好吗？”
“我都亲眼看见了,还有啥好解释的呢？你走吧,带上你虚伪的爱情,别让它玷污了我的心灵！”
郑建的话,宛如刀子一般扎在小白的心上,这一刻小白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她是很爱郑建,可她也有自尊,面对郑建的诬蔑,小白非常气愤地说：“你真是一头猪,没心没肝没肺没脑子的猪,我恨死你啦！”说完气冲冲地捂着鼻子跑开了。
出了学校的大门,小白也没心思去坐车了,缓缓地走在古城的大街上,泪水不时地从眼角流出,在白皙的脸上写下一片潮湿。路过街旁的一家音像店时,高分贝的音响里一个略带稚气的声音正在吼着“爱上一头猪/真让我想哭 /有苦说不出/又不肯认输 /真想不管你死活/ 自己去作梦/想放一把火/痛的却是我。”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臭气哄哄的猪开始走俏起来,电视剧里猪八戒成了美女公主心中的偶像,精品店里卡通猪玩具成了少女们最青睐的宠物,猪开始成为一种时尚成为一种休闲文化的象征。意识形态里的猪受宠了,现实生活中的猪也贵族起来了,甚至一度出现了肉价猛涨的态势,连农民养猪都有了特殊补贴。
小白没心思去仔细欣赏歌曲《爱是一头猪》,更没心思去理会猪事,她开始为自己刚才骂郑建是一头猪感到后悔起来。
几十里的路,小白一路走了回来,到住处时已是晚上六点。看着茶几上的一桌美食,小白一点胃口都没有。打开郑建送给自己的袋子,里面是一只包装精美的纸盒子,盒子上别着一把钥匙,小白非常熟悉,是自己房间的钥匙。打开纸盒子,里面是一只憨态可掬的卡通猪,是时下比较流行的一种猪猪。以前跟郑建一起逛街时,在一家精品店里,小白无意间流露出对该猪猪的一种喜爱,因为价格太贵,没舍得买,没想到郑建却一直记在心上。
望着这只可爱的小猪,小白眼中一阵朦胧,仿佛看到了一股红红的液体从猪的体内慢慢地流了出来。她知道这是自己的爱在流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让小白感觉到曾经百般呵护的爱情正在一点一点地死去。冥冥中她感觉爱情就像一头猪,活着的时候稀里糊涂,头脑愚钝,行动迟缓,要死的时候,却肝肠寸断……
很长一段时间,小白都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每天上班总是感觉郁闷无聊,工作上丢三落四,经常招致售楼部经理训斥。
陆凡依然有事没事地来售楼部转悠,主动找小白说话。尽管内心很失落,而且这种伤心几乎完全是因为陆凡引起的,但当着售楼部十几位同事的面,小白还是给足了陆凡面子,没有发火,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怨言。面对陆凡多次的吃饭邀请,小白还是很委婉地拒绝了。
由于情绪低落,小白的工作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业务考核连续两个月排在部门的倒数行列。销售经理非常严厉地对小白提出批评,指责小白不该把心思用在与客户谈恋爱上,说小白的行为严重影响了售楼部的整体形象。
受了委屈的小白,心里感觉非常的压抑和郁闷,她觉得应该找郑建好好去说明一切。一个周末的上午,小白去了郑建所在的大学,到公寓楼一打听说,郑建不在宿舍。一位热心的同学提醒小白,说郑建可能在10号楼后面的操场上。
小白边走边问,找到地方时,远远看见郑建跟一位女孩子站在操场一个角落里。小白正要走上前去时,突然发现那女孩一头扎进了郑建的怀里……这一动作使小白失去了走上前的勇气,心里顿时涌上一股酸楚。看来所有的解释都是多余的,软弱无力的,爱情真的就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缘起而聚,缘灭而散,留下的只是莫名的悲伤和疼痛。爱,有时可能就是一份被泪水打湿的记忆。
回到住处,小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默默地任凭泪水的随意,除了悲伤还是悲伤。正在暗自伤心时,电话响了,是陆凡打来的,邀请小白去吃饭。
也许是悲痛的心需要一份安慰和依靠吧！小白答应了陆凡的邀请,在电话中说了自己的住址。陆凡先前没有来过小白的住处,所以中途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把车子开到小白门口。确定陆凡已经到大门口后,小白这才带上房门缓缓地下了楼。
陆凡的白色雪佛莱轿车就停在门口,见小白从门里走出来。陆凡忙从车内打开了副驾驶旁的车门,热情地冲小白打了个招呼,见小白的眼圈红红的,忙关切地问：“谁惹你不开心了吗？怎么眼睛都快成了兔子眼！”
“没什么,心情不好罢了,走吧！”小白朝座位上坐好后说。
“大美女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呀,整天都见你乐呵呵的,看不出你还是性情女孩！”陆凡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开玩笑地说。
车子沿着西安笔直的马路疾驰驶去,绕着城墙转了半圈后,来到南大街粉巷的一家饭庄。
俩人在餐厅找了一张相对僻静的桌子坐下来,立刻有服务生拿上菜单。陆凡接过菜单看都没看,直接递给小白。小白因为情绪低落,根本没有一点胃口。跟陆凡出来,压根儿就没想过吃饭,只想散散心,见陆凡让自己点菜,忙将手一推,拒绝了。陆凡见此,只好自己随便点了几个菜。
小白坐在桌子上暗自伤神,脑子里一团糟,不时地端起茶杯抿上几口茶水,一句话都懒得说。陆凡则不时地给小白面前的杯子里添水,偶尔说上两句不着边的话。见小白没有丝毫的应对,也就自感没趣,不再言语。
菜很快就上来了,陆凡又点了几瓶啤酒,打开瓶盖儿后,先给小白倒了一杯,接着给自己也满上,然后端起酒杯,说：“来,生日那天,没敬你,今天给你补上吧！再次祝你生日快乐！”陆凡提到自己的生日,小白顿时又感伤起来,假如那天不是陆凡给自己送玫瑰花,假如那天自己坚定地拒绝了陆凡的送花,那就不至于被郑建误解,自己也就不会有所谓的感伤。是陆凡,是他的玫瑰打伤了自己的爱情,按说应该去抱怨他去憎恨他,可面对眼前这位男子,面对他的坦诚和热情,小白始终恨不起来,只有很被动地维系着。陆凡给小白讲自己的创业经过,讲公司的一些琐事,讲自己曾经失落的爱情,以及那位抛弃自己投入别人怀抱的初恋情人,言语中流露出对小白的爱慕之情。
从陆凡的谈话中,小白得知陆凡出生在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父母都是下岗工人,母亲在一家商场租了一节柜台,经营小饰品生意。父亲平时打点零工弥补家需。陆凡大学毕业后,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在父母的资助下,干起了室内装修。先是零零散散地打游击,有了一点积蓄后,就注册了一个公司,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
听着陆凡的讲述,望着眼前意气风发豪情满怀的男子,小白心中渐渐产生一丝淡淡的好感,毕竟陆凡也是从一穷二白的环境中奋斗出来的,贫苦的家庭出身与小白是相同的,加上陆凡由穷到富的奋斗历程,本身就带有几份传奇色彩,非常吸引人,也容易赢得好感。尤其是对正处在感情低谷、事业开端的女孩子,吸引力就更大了。
听着陆凡的话,小白感觉心里轻松许多。于是在吃完饭后,陆凡提议去旁边的酒吧坐坐,小白没再拒绝。
在酒吧那暧昧的灯光和劲爆的音乐中,陆凡借着酒精的力量,再次向小白讲起自己的爱情。讲自己曾经是多么辛苦地去追求一位女孩子,结果因为一句过失的话,葬送了自己的爱情。为了悔过,他曾在那位女孩的家门口,冒着38度的高温天气,苦苦等了11个钟头,只等来那女孩四个字“覆水难收”。
接着,陆凡讲到一位曾经追求自己的女孩,名叫蒋兰,是西安本地人,为达到目标,可以说不择手段。经常请陆凡吃饭,送陆凡一些皮带、手表、西装等礼物,为追求陆凡的确处心积虑。蒋兰的父母都是国家干部,家庭情况比较优越,自己从小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受过任何委屈。娇生惯养的孩子,习惯了亲人对自己的顺从,习惯了一切以自己为核心,而忽略了别人的感受,说起话来颐气指使,行为和举止飞扬跋扈。
陆凡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蒋兰这样的女孩子,可越是躲避,对方向自己贴得越紧。万般无奈之下,陆凡只好向蒋兰摊牌,直言她不是自己喜欢的那类女孩。可蒋兰并不在乎,从小没人跟自己说过一个“不”字,如今爱情说了“不”,虽然心理很难过,可仍不甘心,反而追得更紧。为了爱情,她抛弃了女孩的自尊,甚至忘却了廉耻。
蒋兰精心设了陷阱,在一次与客户的应酬中,故意将陆凡灌醉,然后,趁机到宾馆开了个房间,制造出生米已煮成熟饭的假象。那时陆凡的公司刚成立不久,没有多少业务,更谈不上赢利。家里投资的几万元,很快就花光了,可公司的帐户上还没有一分钱进账。市场打不开,陆凡先前还豪情满怀的意志,也开始变得消沉起来。为了帮助公司度过难关,让陆凡开心起来,蒋兰在陪一位重要客户吃完饭后,没有拒绝客户进一步去宾馆房间洽谈的邀请。蒋兰的一夜付出,使陆凡的公司很顺利地拿到了那笔业务。
趁着酒兴,陆凡讲道,其实改变自己公司处境的那几笔重要业务,都是蒋兰用色相交易换来的,正是因为有蒋兰的牺牲和付出,才有了自己公司的今天。
听了陆凡的诉说,小白真不敢相信,世间还有如此痴情的女孩。她实在想象不出蒋兰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
“她对你真好,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小白问。
“早都不在一起了。”
“为什么要分呀？她那么爱你的。”
“可我不爱她呀,一相情愿的爱情是维持不了多久的。她觉得自己爱情的付出,没有得到相应回报,就拿了一笔业务款,离开公司了。”陆凡显得很无奈地说。
“再联系过吗？你们。”
“没有。”
俩人的交谈,让小白内心的伤痛有所缓解,同时她也深深地感觉到,要在这个大都市生活下去,真的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爱情有时真的很脆弱,很无奈,很虚伪……一切的一切,随时都会化作虚无,消失在岁月的尽头。
失去工作,小白每天也就清闲了,没事就在房间看看书。小白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读大学,工作后,她一直没有放弃学习,没事就经常去书店,购买一些励志、职场、商业、文学等方面的书,渴望通过读书,弥补自己的缺憾。她最喜欢看约翰·斯宾塞写的《谁动了我的奶酪》。这本书是以前上班时,一位同事给自己推荐的。读起来后,她爱不释手,总觉得在那几只可爱的小老鼠身上有自己的影子。小白看了一遍又一遍,每看一遍就感到浑身充满了力量。
看书累了,小白就去街上散步,平时忙忙碌碌,很少有时间去认真地打量西安这座古老的城市,现在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品味这个城市的每一个细节和表情。一个人逛街需要耐性,更需要一份平静的心态。走在西安的街上,望着川流不息的车流和步履匆匆的行人,感受着两旁店铺里洋溢出的浓浓商业气息,想着自己在这座城市所经历的爱情,小白淡淡地笑了一下。一阵风吹来,鬓角的秀发被卷了起来,拂在耳际,好一股清爽。这个城市真的好美,美得让人忘却了伤痛和烦恼。
期间,朋友给自己介绍过几个工作,都是在酒店和宾馆做前台服务,或是在商场做导购,小白以前就做过这个,就没想朝这方面去发展,所以没去理会。自己也通过网络和报纸搜集了一些招聘信息,去应聘后,填了张表,就没了下文。清闲的日子一久,小白内心也就多了一份焦虑。
陆凡每隔一段时间,就过来一次,带小白去上街,一起吃饭,一起去公园游玩。知道小白没找到工作后,陆凡多次提出要小白到自己的公司去上班,都被小白拒绝了。
时间一久,小白的生活就出现了危机,先前的积蓄很快就花光了,还欠了半个月的房租。房东每次碰见小白都要唠叨几句,催着要房租。
这天,房东碰到小白又提房租的事,说再不把欠的房租交齐,就让小白立刻搬出去。房东说话的时候,嗓门特大,正巧被门外的陆凡听到了。陆凡就走进院子,止住了房东的恶言相加,问明情况后,从自己钱包里取出钱交给房东,并且为小白提前支付了未来三个月的房租。房东的手一摸着钱,脸色马上就来了个大转变,笑着冲楼上的小白说：“ 你好有福气,找了这么一个优秀的男朋友。”
听到房东的话,小白从楼上探出半个身子,对楼下的陆凡说：“你上来坐会吧！”有了小白的许可,陆凡也就走上楼梯,来到小白租住的房间。
小白倒了一杯白开水,放在陆凡面前的茶几上,说：“谢谢你为我付了房租,我以后还你。”
陆凡淡淡地笑了一下,说：“这个你不用客气,也不必放在心上。”然后望着坐在对面凳子上的小白,静静地像欣赏一幅画,没了言语。
小白被陆凡看得心里扑通扑通的,脸上也有了红晕,一害羞低下了头。小白的这一举动,更加衬托出她的漂亮和妩媚。陆凡看得一激动,就站起身,走到小白跟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接着一双炙热的双唇就印了上去……
当陆凡放在小白背上的手,移动到胸前,想要进一步深入下去时,小白果断地推开了。她拒绝了陆凡要求,很冷淡地说：“时间不早了,你该回家了。”
陆凡只好很不情愿地离开了小白的房间。
几天后,小白接到陆凡打来的电话,称晚上有个应酬希望小白能一起参加。小白本不想参加,可陆凡说对方是他的一位重要客户,人家点名要小白参加,还说跟小白是老相识。小白问对方的名字,陆凡没有细说,小白也不好再追问,只能勉强答应了。
晚上六时许,陆凡开车来到小白的住处。小白问那位客户叫什么名字。陆凡只笑不答,说一去不就知道了。小白只好跟着陆凡,坐上了车。
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在一家名曰“川菜世家”的饭店门口停了下来。车停好后,陆凡从车子后备箱里提出一个袋子,说是朋友送了他两瓶果酒,刚好让小白品尝一下。
看到有客人光顾,门口的迎宾小姐热情地微笑着打招呼,陆凡报了一个雅间号,迎宾小姐领着小白上了楼。
雅间设在三楼,小白进去后,里面还没有一个人。
陆凡说：“我们先点菜,他们一会就来。”
服务员给小白和陆凡各倒了一杯茶水。陆凡翻看着菜单,菜还没点完。外面传来敲门声,接着房门打开了,朱贵荣从外面走进来,后面跟着一位漂亮的女人。原来陆凡说的重要客户就是朱贵荣。
见到小白,朱贵荣肥大的脸上涌着笑容,本来就很小的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嘴里大声说：“小白呀,你让我想得好苦！咋就不辞而别了呢？我狠狠地批评过他们了,你随时可以回来上班。”说着,他毫不客气地找了个主位坐下来。那位漂亮的女人,也在他身边的一个位子上坐下。
朱贵荣指着那女的说：“这是兰韵广告设计公司的蒋总。”然后手朝小白一指,“这位美女是小白,以前是我公司的精英。那位是陆总,搞室内装修设计的。”
朱贵荣话刚一说完,那女的立刻站起身,冲小白伸出手,嘴里浅浅地一笑说：“你好,我叫蒋兰,很高兴认识你！”小白也赶紧站起来,伸出手和她轻轻地握了一下。
再次坐下后,小白心里很不平静,这个蒋兰和陆凡先前的那个女朋友,是不是同一个人呀！她仔细观察了一下陆凡的表情,自从蒋兰一进来,他就一直心不在焉地喝着茶水,表情显得很不自然。
看见陆凡在喝茶,蒋兰坐在位子上,身体动都没动,说了一句“陆总好！”
陆凡点了点头,嘴里尴尬地说了几个“好”。
菜很快上齐了。陆凡说,朋友送了他两瓶果酒,今天让女士喝果酒,说着起身打开自己提上来的手提袋,让服务员给女士倒果酒。然后问朱贵荣喝什么酒？朱贵荣说：“白酒就不喝了,晚上不是还有事嘛！”陆凡就点了一瓶红酒。
服务员很快从下面取来红酒,征求了一下陆凡的意见后,打开酒瓶,给两位男士的杯子斟上。
这时朱贵荣站起身,端起面前的红酒杯子,说：“来,我提议,为友谊,为与小白再次相聚,干一杯！”脖子一扬,杯中的酒下去了一半。
小白心里一直在想这个蒋兰与陆凡到底是啥关系,所以端起杯子后,只是象征性地抿了一下。看到小白没有喝,蒋兰也抿了一下。
“吃菜,吃菜,都是老熟人了,别客气了。”朱贵荣反倒成了饭桌上的主人,又是提议,又是劝菜。
正在这时传来一阵手机音乐声,朱贵荣忙笑着说：“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说完屁股一抬,离开了座位,拉开房门就闪了出去。
陆凡也说：“我去洗个手。”
看到俩人都离开,蒋兰站起身,把自己的果酒全倒进朱贵荣的红酒杯子里,然后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茶水,好在这种果酒的颜色和茶水的颜色都差不多,几乎看不出什么破绽。做完这一切后,蒋兰离开座位来到小白面前,端起小白面前的果酒杯子说：“千万别喝！”说完把果酒倒进了陆凡的酒杯,给小白也倒了一杯茶水。
没多久,朱贵荣和陆凡一前一后,推门进来。朱贵荣笑着说：“让两位美女见笑了,公司的一点破事。好了,大家继续,开怀畅饮！”
蒋兰怪异的举动,让小白觉得,她可能就是陆凡的前女友。只是面前的这个蒋兰举止优雅,言谈得体,根本无法与陆凡说的那个轻浮开放的女人划上等号。
热菜还没有上来,朱贵荣和陆凡已经飘飘欲醉了。再过了几分钟,俩人竟然爬在桌子上沉睡起来。小白摇了摇陆凡的胳膊,没有任何反应。
这时蒋兰说话了,她说：“你不用摇了,他们一时醒不过来。”
小白很纳闷,问：“这怎么回事呀？”
蒋兰说：“这叫自作自受,刚才的果酒是下了药的,这是陆凡的老伎俩了。我没猜错的话,他是想把你灌醉,然后送给朱贵荣这个王八蛋享乐的。几年前,我就是这样被陆凡利用和伤害的。”
接着,蒋兰讲了自己和陆凡交往的一些事。几年前,在一次朋友聚会上,经朋友介绍,蒋兰认识了陆凡。此后,陆凡便三天两头约蒋兰吃饭,经常给蒋兰买一些首饰和化妆品,慢慢地蒋兰便对陆凡有了好感。那时陆凡的公司刚成立,业务一直上不去,经济上并不是很宽裕。为了帮助陆凡打开市场,蒋兰加盟到陆凡的公司,帮助做一些业务。虽然筚路蓝缕的日子很苦,但蒋兰觉得很快乐很满足。可谁曾想,一件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改变了蒋兰对陆凡的看法。
那天陆凡找到蒋兰,说是约了一位重要客户,要谈一笔大业务,让蒋兰一起陪着吃顿饭。蒋兰没多想,就答应了。饭桌上,蒋兰喝下陆凡给自己倒的红酒后,就不省人事了。
第二天,当蒋兰醒来后,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宾馆的床上,身边躺着陆凡的那位重要客户。这时,蒋兰才意识到,自己被陆凡欺骗和利用了。
悔恨、愤怒、伤心、哭泣……这件事,让蒋兰彻底看清了陆凡这个伪君子。尽管陆凡一个劲地打电话给自己道歉,蒋兰还是选择离开陆凡的公司,自己注册了一家广告设计公司。
今天下午,蒋兰去找朱贵荣洽谈一个广告合作事宜。到饭点时,朱贵荣说,一起吃个饭,顺便认识几个新朋友。也没说是谁,蒋兰跟着就一起来了。到饭桌后,见到陆凡和小白,才看清是这样一个饭局,简直是自己当年的一个翻版。为不让小白步自己后尘,她果断地出面阻止了陆凡的阴谋。
听完蒋兰的话,小白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啥滋味都有。从内心非常感谢蒋兰,望了一眼爬在饭桌上鼾然大睡的陆凡和朱贵荣,说：“谢谢你,蒋兰姐,他们没事吧？”
“他们睡一觉就好了,不会有事的。走吧,我送你回家！”
小白跟着蒋兰走出了房间。
蒋兰开车送小白回到家。分手时,蒋兰提醒说：“社会很复杂,不要再跟那些人交往了,希望你以后多保重！”又从包里取出一张名片,递给小白,“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随时联系！”
目送着蒋兰开车离去,小白感到自己仿佛经历了一场噩梦,除了惊悸,还有一份被欺骗后的伤痛。爱是一头猪,自己差一点就被人给宰了。但想到蒋兰的遭遇,小白觉得自己还算是幸运的。这件事,也让她看到了现实的残酷,爱情的虚伪与脆弱。小白决定逃离这座伤心的城市,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去,闯出一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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