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朝全 中国作协创作研究部研究员、党支部书记、理论处处长。
说到天鹅,自然就会想到那一身雪白的羽毛,那长长的脖颈,那翘头昂颈向天歌,那在清水之上自由游弋的精灵。
古今中外,天鹅都是美丽、高雅、纯真、善良的化身。1876年柴可夫斯基创作的四幕芭蕾舞剧《天鹅湖》,为我们讲述了一个美丽而曲折的爱情故事：王子因为忠贞与真爱终于等来了白天鹅变回成心爱的公主,剧中的天鹅是高贵圣洁的形象。1905年由俄国舞蹈编导米哈伊·福金为安娜巴甫洛娃创作的芭蕾独舞《天鹅之死》,用忧伤动人的舞姿表现人类与命运、与死亡抗争的坚韧顽强和人类对生的渴望,撼人魂魄。安徒生童话里的丑小鸭变小天鹅的故事,更是脍炙人口,人人耳熟能详。在西方文化中,常把文人临终绝笔称作“天鹅绝唱”。中国古代则将天鹅称为“鸿鹄”,作为志向高远、情谊深切的代名词。如《史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轻如鸿毛,重于泰山”。又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来比喻自不量力,反衬天鹅的高贵与优美。
天鹅是一种温驯可爱的动物,与残暴凶戾顽劣无关。她洁白高雅,怡然自得,与世无争,拥有着诸多为人称道的美德。天鹅虽体型庞大,是水鸟中最重的,但却是一个高飞冠军,飞行高度可达9000米,能够飞越珠穆朗玛峰。天鹅生性忠于爱情,终生只有一个伴侣。丧偶后即不再嫁娶,甘愿孤独寂寞度一生直至死亡。因此,人们对天鹅的喜爱之中包含了太多的敬重、心痛和珍惜。天鹅是国家二级保护动物,受到了人们特别的关爱。1980年冬,四只天鹅飞临北京玉渊潭,几天后其中一只被人杀死,结果酿成了一场震惊全社会的事件,引发了人们对保护动物、珍爱自然的沉重思考。著名作家汪曾祺泪不能禁,当即以《天鹅之死》为题写下了一篇忧伤动人的小说。他这样写道——
天鹅在天上飞翔,
去寻找温暖的地方。
飞过太阳岛,
飞过松花江。
飞过华北平原,
越冬的麦粒在松软的泥土里睡得正香。
经过长途飞行,天鹅的体重减轻了,但是翅膀上增添了力量。
天鹅在天上飞翔,
在天上飞翔,
玉渊潭在月光下发亮。
“这儿真好呀！这儿的水不冻,这儿暖和,咱们就在这儿过冬,好吗？”
四只天鹅翩然落在玉渊潭上。
孩子们对天鹅说：
“天鹅天鹅你真美！”
“天鹅天鹅我爱你！”
“天鹅天鹅真好看！”
“我们和你来作伴！”
甲、乙两青年,带了一支猎枪,偷偷走近玉渊潭。天已经黑了。
一声枪响,一只天鹅毙命。其余的三只,惊恐万状,一夜哀鸣。
被打死的天鹅的伴侣第二天一天不鸣不食。
傍晚七点钟时还看见它。
半夜里,它飞走了。
有人说,那一只也活不成。天鹅是非常恩爱的。死了一只,那一只就寻找一片结实的冰面,从高高的空中摔下来,把自己的胸脯在坚冰上撞碎。
孩子们听着大人的议论,他们好像是懂了,又像是没有懂。他们对着湖面呼喊：“天鹅天鹅你在哪儿？”
“天鹅天鹅你快回来！”
孩子们的眼睛里有泪。
他们的眼睛发光,像钻石。
他们的眼泪飞到天上,变成了天上的星。
关于天鹅,我们大多只是道听途说。那些自由翱翔的精灵,于我们似乎永远只是一个遥远的传说。每次带孩子去北京动物园,也能在水面上见到那些喜欢响亮地叫嚷的动物,它们似乎并不怕人。六年前住在中直苗圃——位于北京北郊东三旗附近的一处疗养式宾馆,庭院很大,据说有400亩地,有一个小湖,还豢养有几只白天鹅、黑天鹅和丹顶鹤。我们走近前去,天鹅们并不走开,依旧高昂着长长的脖颈,一副高贵骄傲的样子,似乎它们生来便是鸟类中的贵族。清晨,当我们还在睡梦中,朝阳照射在窗户上,常常便能听见天鹅响亮的叫声。有天早上,当我打开楼房大门,居然看到了优雅地踱着步伐,不期而至前来造访的长颈白天鹅和细高腿的仙鹤。——如果人们不去伤害他们,不去打搅他们,天鹅们就会悠闲自在地生活、嬉戏,度过属于自己的美好时光。人和动物、人与自然原本就是可以和谐共处的。那是多么美好的人间图景啊。
向往那群自由自在的精灵。早就知道新疆有个叫做天鹅湖的地方,听说在巴音布鲁克茂密的沼泽、草原深处,隐藏着那颗翡翠玛瑙似的神奇的湖泊。我便一直憧憬着有个机会深入那片草原腹地,亲眼目睹那群神秘的精灵。
新疆是个好地方。这是每一个从那里回来的人最简单却也是最恰切的概括。1997年我曾去过新疆,却因巴音布鲁克路途迢遥,知难而退未能前往。2012年的国庆长假,终于携我热恋的姑娘,踏上了新疆之旅。
9月30日从吐鲁番乘夜班火车经历一夜劳顿,清晨六点到了和静县。只有这里每天都有前往巴音布鲁克的公交。天还沉浸在黑暗之中,打车赶到汽车站,居然还没开始售票。挨到7时许,买了7时半去巴音的汽车票。等到8时半,司机才姗姗来迟。这是一辆商务车,可以坐下7名乘客。在新疆的不少地方,执行公交班车任务的有许多都是小轿车或者商务车,每车坐3～7人,几乎相当于包车,但是票价似乎并没贵多少。从和静到巴音300多公里,行程约6小时,每人80元。
司机姓何,说是昨日从巴音跑了一趟库尔勒夜里十点多才到家因此早晨起晚了。7个乘客一坐齐,我们的车便开出了和静县城。新疆比北京大约要晚两小时,都八点半了,天才亮起来。我们的车沿着天山南缘的公路先是向北,约1小时到达巴伦台镇后开始向西。天山几乎都是寸毛不生的荒山,堆积着砂砾。秋天的阳光从山顶上照射下来,感觉特别温暖。山脚下是一片片泛黄的草滩,一直延伸到浅浅的峡谷河道里。峡谷地带因为有冰雪融水形成的小河的滋养,生长着密密的牧草。草地上,时常可以见到成群的羊、马或者牦牛。公路就修在天山脚下、峡谷边缘,几乎是贴着山侧。山上如果有滑坡可以轻易地冲毁公路。
一路坦途,交通便捷完全出乎我的预料。公路几乎全是上等级的柏油路,车辆又少。我们的商务车行驶得很快。天渐渐地变冷,地势逐渐升高,气温在不断下降。抬眼已经能够望见雪峰,云雾缭绕,忽而又见艳阳高照。路途上石子开始多起来,变得坎坷不平。约14时半抵达巴音布鲁克镇。马路边立着的大型广告牌上写着“巴音布鲁克——世界最后的奇迹地,天鹅的故乡”。
下车时,陡然觉得寒冷不堪。突然意识到这里已经是2000多米的高原。路上听同行的一位乘客说起昨天山上下雪了,当时还感到很惊讶,觉得这么热的天怎么可能这么早就下雪了呢。到了这里才发觉的确已到下雪季节。好在天空多云,似乎一时半会儿还不会下雪。
穿上毛衣风衣,一番武装后,徒步前往景区售票处。很顺利地在大门口搭上了区间通道车。
进入景区,展现在眼前的是茫茫的大草原。这里便是闻名世界的我国第二大高山草原——巴音布鲁克,东西长270公里,南北宽136公里,总面积约2.3万平方公里。巴音布鲁克地处巴音郭楞蒙古族自治州和静县西北,位于天山山脉中部南麓的山间盆地中,海拔约2500米,四周为雪山所环抱,是典型的禾草草甸草原,也是天山南麓最肥美的夏牧场和新疆最重要的畜牧业基地之一。巴音布鲁克在蒙古语里意为“泉源丰富”。这里部分地区还有丰富的泉眼,是草原上除了冰雪融水和降雨之外又一重要的水源补给来源,形成了大量的沼泽草地和湖泊。我国第一个天鹅自然保护区——天鹅湖就坐落在巴音布鲁克草原上。
远在2600年前,姑师人就已开始在巴音布鲁克草原上活动了。清代乾隆三十六年,土尔扈特、和硕特等蒙古部族在首领渥巴锡的率领下,从俄国的伏尔加河流域举义东归。1773年回到祖国,受到乾隆皇帝嘉勉,被安置在新疆最肥美的草原之一巴音布鲁克和开都河流域定居。每年农历六月初四到初六,这里都要举行一年一度的东归那达慕大会——进行赛马摔跤歌舞表演,场面热闹非凡。
这里的十月初已然是深秋初冬的感觉,毛衣和风衣穿在身上似乎还不够暖和。草原上已看不到夏季时争奇斗艳的各种野花,唯有一直延伸到天边雪山脚下的金黄的牧草。广袤的草地中间,偶尔会见到一道窄窄的、浅浅的河流和若干个面积不大的水洼,就像是在一大块金黄的地毯上镶嵌着一道蓝色的金边或几朵蓝色的玛瑙玉石。这,便是比较典型的湿地生态。
一半的天空正阴着,空中飘浮着白色的、黑色的云块,空气中的水分越来越大,感觉似乎就快降水了。我们的汽车在穿越草原的乌黑的柏油路上行驶,仿佛在穿越一片永远走不到头的平原。道路两边都是金草地,那都是优质的“酥油草”。酥油草又名“羊茅”,草秆直立,稠密丛生,外稃具短芒,是羊最爱吃的一种牧草。牧草显然已经收割多回,所以只有脚踝那么高。远处,散落着几只、几十只巴音布鲁克大尾寒羊、美利奴羊、天山焉耆马或者“高原坦克”牦牛等家畜。有的像云朵掉落在草地上,有的像小花绽放,还有的像一粒粒挪动的小黑点。时不时地,还可以看到黑蚂蚁似的飞鸟,正低头在草地上啄食,突然又一阵风似的跃起,冲向天空。
“看,天鹅！”随车的导游叫喊起来。
循声望去,只见灰茫茫的天空中,五个灰黑色的小精灵,组成一条斜线,正使劲伸长脖颈,徐缓地扇动着翅膀,奋力向着前方飞翔。它们的小腿因为紧张而绷得坚硬笔直,翅膀显然格外有力,使得它们很快便飞得越来越远,从清晰的雁形变成了一个个小黑点,然后大概是降落到了远方的湖泊或是水洼里去了。它们靓丽的身影从空中划过,如同闪电,又如同一道灰黑色的虹霓掠过天空,转瞬即逝。
巴音布鲁克,天鹅的家乡。这里拥有良好的生态环境,没有工业开发,几未受任何污染,保存着一份蓝天碧水。天与地,空气与水流,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澄明清澈的,都是清洁的,如同白天鹅的羽毛一般纯洁。这样的所在,真可谓上帝的后花园,人间最美的天堂。在这里,喜爱清洁的天鹅真正找到了家的感觉,真正找到了自己长久的落脚点和栖息地。在这里,天鹅是从容的、安详的、幸福的,它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地过着每一个日子,直到老去、死去。没有伤害,没有猎杀,没有虐待或摧残。人类在此似乎只是一个旁观者,一个过客,或者一个保护者,一个守望者。这里的主角是天鹅,大天鹅,小天鹅,疣鼻天鹅,还有它们的伙伴灰雁、斑头雁、白头鹞、燕鸥、雕、秃鹫等十余种珍稀鸟类。这里是鸟类繁殖、度夏、栖息的天堂,动物的乐园。
自然并不属于人类,人属于自然,人与自然应该和谐相处。人与野生动物应该和谐相处,相互效力。这是人类的智者发出的古老的箴言,值得我们牢记。自然界是大家的,是全体动植物、全体生物的。天鹅不属于人,天鹅与人拥有平等的生存与发展的权利。在巴音布鲁克,我们看到了这自然和谐的一幕,美好的一幕。
我们的汽车一直向前开。天越来越阴,窗外居然飘起了小雪花。农历还刚过中秋,塞外竟然开始飘雪,实在令人惊奇。天气真的那么寒冷了,气温已然降到了零度以下,那么,我们此行还能亲眼目睹天鹅湖上万只天鹅竞游如千帆齐发、竞飞如万箭射天的壮丽景象吗？我的心里不禁画上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下车来,发现到的不是天鹅湖,而是九曲十八弯。雪花越来越大,用风帽将头盖起来,撑开雨伞奋力向山上爬去。九曲十八弯的美景只有站在100多米高的巴西里克山上才能看得清楚。道路变得泥泞,好在景区已经铺上了木栈道。沿着刷过油漆的浅黄的栈道一路向上攀登。路上遇到了几个折返来的游客。一打听方知,爬到山顶去还需要半小时呢！从北京到这里,我们已走了4天,跋涉了5000公里,哪能因为雨雪因为泥泞而半途放弃呢？
毕竟是两三千米的海拔,虽然只是一座座并不算高的丘陵,雪中登山还是显得格外的吃力。栈道两旁的草地上有大量的马粪,大概有很多游客是骑马上山的。土壤是黑土,看起来油性很大,相当肥沃。草只有一两寸高,而且已经枯黄。丘陵一垅一垅的,浑圆浑圆。仰望天空,天中央竟然露出了一片蓝,居然放晴了。远处的雪山上,有的雨雪纷纷,完全阴暗下来,有的竟然还能照到半坡阳光,真可谓：一片草原两种气候,半山骄阳半山雪,人间奇景尽展眼前,令人叹为观止。
好不容易登到巴西里克山最高处,居然一个游客也没有。天地如此地肃穆和安详,空空荡荡,安安静静,仿佛只有我和心爱的姑娘两个人。这一刻,我感觉整个世界完全静了下来,我能够轻易地听见雪落的声音和自己的心跳。我俩紧紧相拥。
——这就是雪中的巴音布鲁克,一块安宁祥和之地。天鹅的故乡,世界的奇迹地。
俯瞰下方延绵不断伸展至雪山脚下的金黄草原,已渐渐地被薄薄的白雪覆盖。向西望去,开都河蜿蜒曲折,如游龙一般回环往复,弯弯曲曲,向天边流去,形成了著名的景观——九曲十八弯。“此景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现？！”
向东望去,是著名的同心湖。河水环绕着一座圆状小山丘流淌,形成了一个同心圆。传说,这里居住着掌管爱情的神灵,只要相爱的男女虔诚祈祷,就会得到神灵的赐福,获得长久的爱情。在同心湖中央有一片会流泪的草场,能帮助恋爱中的男女实现对于爱情的愿望。在找到草场之前不准回头,也不准出声。到达那里之后,沐浴更衣,虔诚地祈祷三天三夜,并大声说出爱人的名字,草场就会帮助这位痴情的男女实现自己心中的愿望。
我面对同心湖,一遍遍大声地呼喊身边姑娘的名字。那住在会流泪草场中间的神灵会听见吗？我身边的姑娘听见了吗？我热切的呼唤能够抵达她的心里吗？
从巴西里克山朝南望去,雪山连绵,高耸如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光洁如处子。北面则是宽广辽阔的美丽大草原,几乎完全遮掩在雪中,映射在雪山的背景之上。
1971年2月2日,在伊朗的拉姆萨尔签署了《关于特别是作为水禽栖息地的国际重要湿地公约》,简称《湿地公约》。1996年湿地公约常务委员会决定,每年的2月2日为“世界湿地日”,世界各地通过举办不同的活动宣传保护生态环境和自然资源。巴音布鲁克就是我们国家湿地保护的一个成功范例。良好的生态和植被造就了最佳的水禽生存环境,使得像天鹅这样最大的水禽和飞鸟亦可以在这里安然地生活。
天一直下着雪,问在另一处山头上架好了长枪短炮准备拍摄夕阳下的九曲十八弯的摄友,日落时会不会天晴,回答是全靠运气了。看看天色还早,我们抓紧下山,搭上通道车赶往天鹅湖。
车行十几分钟后在大路旁停下。这里是扎克斯台,也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天鹅湖景区。这片天鹅聚居地,也是我国最大的野生天鹅种群集中区。天鹅湖位于尤尔都斯山间盆地,平均海拔2400米,面积1000多平方公里,地势平坦,湖沼星罗棋布。天鹅湖实际上是由众多相互串连的小湖组成的大面积沼泽地。区内水草丰美,气候凉爽湿润,生活着128种鸟类,隶属14个目30个科80余种属。有国家一级保护动物雪豹、黑鹳、金雕、白肩雕等8种,二级保护动物天鹅、盘羊、雪鸡等25种。
步行进湖区大约有1公里。所有的游客都被要求骑马或者乘马车到湖畔。我们打算慢慢地走到湖边去,不料立即便被一个牧民模样的人拦下,说是不准往里走,现在草场正在休养,不准踩踏。我们回答说就踩着马车的辙印往里走,亦被阻止。拨打景区投诉电话,答应马上联系天鹅湖区的管理员,给我们放行。一直等到我们离开新疆,也没有一个电话打回来,我们的投诉宣告白费。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大约只有1.5公里的路途,骑马进去每人70元,坐马车每人60元。走到湖边,尽是沼泽、水洼。天逐渐放晴,太阳出来了。阳光下的天鹅湖,像碧玉,像蓝莓,饱满温润,似乎可以拧出水来。果真已是初冬雪季,湖上鸟类已经很少。瞪圆了眼远眺,依稀能够望见三两个白点。那就是还在游弋觅食的天鹅。当地的朋友告诉我们,大多数的天鹅已经南飞越冬去了,此时可以在南边一点库尔勒的博斯腾湖见到它们。或许,到了冬天,它们还要飞得更南,飞到那有水洼湖泊、生态保护良好的地方,如青海省的青海湖。为了保护和监测天鹅种群,这里已经建起了天鹅保护养殖研究所。回到北京后看新闻才知道,天鹅湖的天鹅在9月底前几乎就飞走了,今年只有100多只天鹅将在这里过冬。这些天鹅大多是老弱病残或者丧偶的。它们在这里将得到天鹅保护所工作人员精心的呵护和帮助。看到记者拍摄的照片——雪山映衬下,在蓝天中展翅翱翔的一只只雄健的天鹅,感觉它们真是那片冰雪大地鲜艳的生命,蓬勃的精灵。
虽然仅仅是远远地眺望到了三两只天鹅,但在我们的心中却早似有成千上万只白天鹅如白色闪电般在空中飞舞。他们是自由的精灵,无拘无束地舒展生命的光彩,拥抱蓝天,拥抱雪山,拥抱湖泊,拥抱草地,拥抱自己的生活。不被惊扰,不被残杀。他们是天鹅湖的王者,王者归来。阳光,蓝天,云彩,雪山,湖泊,天鹅,融汇成了一幅美丽动人的图画。
天鹅是一种优美的动物,在水中滑行时头颈高昂,神态庄重。捕食时以头钻入浅水中觅食水生植物。雄雌天鹅能够从气管里发出不同的叫声。叫声“克洛”、“克洛”,联络的叫声则如响亮的号角。平时它们常成群结队地生活,飞行时组成斜线或人字形队列。求偶时,用喙相碰或以头相靠。天鹅结成终生伴侣后,不论取食或休息时都是成双成对,形影不离。雌天鹅每次大约产卵6颗。在她孵卵时,雄天鹅就在窠巢附近站岗警戒,随时准备拍打翅膀击退敌手。刚出生的天鹅颈短,绒毛稠密。几小时后即能奔跑和游泳。天鹅父母要精心照料它们的小宝贝几个月,直到它们学会飞翔和自己捕食。未成年天鹅羽毛呈灰色或褐色。到两三岁性成熟后才变成纯白色。体形最大的喇叭天鹅体长1.7米,翅展3米。最重的疣鼻天鹅可达23千克。天鹅的寿命一般在20～50年。
我在想,如果我们生活的每一片土地,都能让如天鹅这样的动物自由地飞翔,自在地生活,那么我们的自然界就将会是一座伊甸园,一座生命的乐园。爱鸟类,爱自然,其实就是爱我们自己。我们渴望美好的生活,就需要与自然、与天地万物和谐相处,相互效力。
老天着实作美。就在我们从扎克斯观鸟台小山上下来,天空居然完全放晴,太阳正高挂在遥远的西天君临天下。早就听说夕照下的九曲十八弯最美。而且据说每当夕阳即将落山那一刻,九曲十八弯竟能映射出九个太阳,这就是当年后羿射日射下来的——如此人间奇景,岂容错过？我们迅速地又坐上了通道车,返回九曲十八弯。这里的通道车虽然很贵,但却有这样一个好处,就是你在景区里可以往返乘坐也不另收费。
再次抵达九曲十八弯。地上原本薄薄的积雪大多已化成了水。这一次,我们吸取了一小时前爬山的经验,改变线路,沿着修到山顶的柏油公路往上走。一路上,可以望见很多的人正纷纷地向上爬,比下雪时多多了。骑着马的那些人,像微缩的木偶,映照在天空做的帷幕上。还有那一颗颗芝麻粒米粒一般的游客,都在浑圆山丘画出的曲线上缓缓地向上移动,几乎就是一幅生动的画境。
大约在翻过两个小山头后,我们再次登临巴西里克山。山上还有一些皑皑的积雪。西天的太阳依旧光芒四射,但却完全丧失了强大的热力。那两大块淡黑色的浮云,时不时地要遮拦住它。山风开始吹起来,空气寒冷。然而眼前的美景却早已吸引住我们全部的注意力了,几乎感觉不到寒冷的侵袭。
夕阳下的开都河晶莹透亮,如同镜子一般,平静、光洁,正好反射出太阳的影子。草原的颜色被反衬得更加的暗淡,失却了方才的金黄。选取适当的角度拍摄,可以轻易地拍到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映射在水面上的太阳,加上天上的太阳,真的可以拍到几重的落日,还有散射开来的一重重巨大的光圈。如果是一位技艺高超的摄手,大概可以拍出佛光人影——整个人正好被一轮轮巨大的光圈包裹,犹如一道道佛光,壮美之极。
在这一刻,我愈加感觉到了天地之庄严、肃穆,苍天大地永不老,白日山河万年长。地老天荒海枯石烂,那是爱情的誓言,那是永恒的、不会更易扭转的。就像天鹅的爱情,配偶离去后便终身守贞。我们热爱天鹅,祈愿天鹅吉祥、安宁,其实正是祈愿我们人类自己的生活吉祥、安宁。
夕阳的最后一束余晖顽强地穿透云层,照射在昏暗的开都河那蜿蜒曲折的河面上,每一处河流,几乎都被点燃了,仿如在草原上点燃了一堆堆烈火。那火光直冲云天,照亮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澄明,清澈,剔透。我们能够忠于爱情,我们能够爱惜美好,即便是这样短暂的夕照,也能让我们见识人世间最辉煌的胜境。
啊,太阳！
啊,巴音布鲁克！
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心怀虔诚,善待爱情,我们一定能够在流泪的草原上找到真爱。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能心存敬畏,像爱惜天鹅爱惜巴音布鲁克一样,善待自然,我们一定能够处处创造安宁祥和、和谐美好的家园。
从山上下来,再坐着通道车驶离九曲十八弯时已是晚上八点。尽管这里是中国送走最后一缕阳光的地方,天也已经完全黑暗下来。东边银盘似的月亮正皎洁着,赶着来接替太阳照耀安宁的草原、雪山和大地上的一切。这一刻,我感到,生活是如此地美好,人生是如此的完满。
这就是巴音布鲁克,天鹅的家乡,世界的奇迹地。
附记：
2012年底,我正式向谈了一年恋爱的姑娘求婚。她答应了。我想,当我向着同心湖热切地呼喊她的名字时,一定已被那位居住在牧草深处的爱情女神听见了,也一定是被我身边的这位善良的姑娘听到了。感谢九曲十八弯！感谢象征忠贞爱情的吉祥天鹅！感谢天鹅的家乡——巴音布鲁克！
责任编辑 杨 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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